眼看发了疯的狐妖已经到了跟前了,甚至已经抬起了她沾了不少鲜血的手冲着自己就要挥下来了。
“双儿!”
又是梦中男人的声音,他在叫自己。
哎?为什么是在叫自己?
脸颊上能感觉到越来越急的风,就好像知道自己耳边有虫子,会下意识用手拍一拍似的,其实对于关葭还说这种情况明明应该是好像别人冲着自己开枪,明知道挡不住却还是会抬手去阻碍的状态,可是事后关葭的确用的是前一种比喻。
关葭下意识的抬了一下手,去挡着若白来势汹汹的一击。
结果不是若白一掌打死了关葭,也不是有什么人出来救了小丫头,大跌眼镜的是千年的狐妖就被一个资质平平的孤儿挡了回去,还踉跄的退了一步。
关葭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还以为是子丰暗地里救了自己一命呢。
但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子丰一直是向着若白的。
可是一向特别向着若白的子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说,像是若白和关葭的裁判似的,不动不摇,一本正经的看着满地的血迹。
被激怒了的若白发出了野狼似的低吼,还是想往前走一步掐碎关葭的脖颈,但是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狐妖就像是被按了慢速键似的缓缓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东西。
眼镜。
她一直高高悬挂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现在难看的扭曲在地上,不仔细看都不知道是破金属丝还是碎酒瓶混着黄线丝。
“我的眼镜。”若白几乎是痴痴的这样说着的,慢慢的蹲下去,也不说去捡拾碎片什么的,只是傻傻的看着,和那些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个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抬头看着子丰,像是弄坏了自己心爱娃娃的小女孩,没有真正反应过来伤痛前的冷静,“碎了。”
若白把眼神从眼镜上移开,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某个人,病态的快速把眼神转来转去,直到锁定到了自己想要报复的人。
“我想好好活着,为什么就不让我像个人呢?”若白又慢慢狰狞起来,甚至连脸都变成了半狐狸的样子,极其惊艳的面容变得极其的惊悚,狐妖缓缓的站了起来往自己的目标走过去,嘴里模模糊糊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别人丢了魂魄还是她自己丢了魂魄,“为什么我不能像个人似的活着?”
“就这么让人欺负么?怎么就这么让人欺负呢!”若白像是丢了自己幼崽的母狼,冲着天空的方向嘶吼着,“杜若白我要杀人了!”
直到若白走到了和自己同样丢了魂的人面前,愤怒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这种极端的愤怒直接让狐妖稍微一用力把面前的人浮到了半空中。
关葭实在是有些害怕了,下意识的低下头,假装自己看不到就是不存在的样子。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什么人假装。
当人有能力去摧毁一件东西的时候,她反而会很困惑自己应该用哪种方法,想到最后甚至头脑发热的想着挫骨扬灰吧,永坠地狱吧。可是往往是还想不到用哪种残忍的方法的时候,早早的就动了手杀了那个自己恨到骨头里的人。
关葭正低着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上有点湿哒哒的感觉,还以为自己是被吓哭了呢,偷偷的伸手去摸却觉得黏糊糊的,无意识的想去看一下是什么东西,这一眼就勾出来了昨天的晚饭。
刚才还浮在空中的某个人直接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骨肉,分不清楚心脏和手脚的变成了无数摊肉渣,这无数摊落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恶心到想要一死了之。
关葭吐的痛痛快快的,子丰稍微使了一点法术就抖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恶心,缓步走到了若白的身边,在血腥味熏疼眼睛的肉末中一眼找到了称不上眼镜的眼镜,语气平淡到冷漠异常,“你就是这样的么?”
若白神情恍惚的看着子丰,好像是丧失了听力似的眯着眼睛看向他,“什么?”
“那这五百年,你就是什么都学不会的么?”子丰还是稍微施法就把若白和眼镜上不干不净的东西统统打扫开,“你就是这么守护你自己的么?”
“我不知道。”若白痴痴的回答,浑身都因为害怕和痛苦而轻轻的发抖着,像是闯了大祸委屈又自责的孩子看着妈妈的表情看着子丰,“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袁子丰本身就是比若白高的,现在子丰又有些冷漠的抬起了下颚,稍微低下的眼睑写满了失望和不屑,“现在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了么?”
“我,我其实是为了保护。。”若白说着惊恐的看了一眼关葭,然后迅速的把眼神转回到了子丰的身上,“他们离我太近了,他们就那么打碎了我的眼镜!”
“借口说够了没有。”子丰就像是小学的班主任似的,特别不耐烦的打断了若白的话,“说够了么。能不能不像个孩子了?”
若白有些绝望的看着子丰的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关葭,随后反应过来了什么的样子,又把眼神转移到了子丰的身上,轻轻的低下了眼睑,不在多说什么。
子丰皱了一下眉头,也是不说话。
如果没有这一地的肉渣,没有这么重的血腥味道,说不定就是一副哥哥在教训调皮闯祸的妹妹的场景。
但是毕竟是死了好几个人,也行尸走肉了好几个人,不是打碎了花瓶或者是摔坏了玩具。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若白缓缓的走到了关葭的身边,无头无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关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自己吐的太可怜了所以和自己道歉,就诺诺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份不知道缘由的道歉。
平常特别冷静,刚才极其暴怒,现在又看起来可怜的要命的狐妖慢慢的走到了结界的中央,渐渐的开始有微风向中间聚集,但是不像刚才若白暴躁时候的风,是有点平和的有生命的波动。
玩过阴阳师的可能知道,莹草在全体恢复血量的时候会有的那种绿色的特效就在关葭的眼前真实的出现了,但是音效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某个刚刚胃里受过摧残的小丫头耳朵又收到了极强的冲击。
就好像指甲划过玻璃,泼妇和另一个泼妇吵架,小婴儿失声痛哭,野猫在争夺地盘和隔音很差的小旅馆混在一起的声音,但是这的确是一直狐妖发出来的声音,以她能发出来的最高音量为限度的嘶吼着。
长时间的噪音污染会产生幻觉,关葭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她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刚才的血肉慢慢的聚集成了一个人形,甚至能辨认出头发和眉毛,领头的白骨上也开始生出来嫩粉色的肉直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那些“暴徒”的眼睛也开始有了神色。
死而复生,挫骨扬灰而复生。
真的是胡说八道,就算是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为什么要违抗天命呢。对于妖来说,杀人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救人的话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人明明这么伤害到了天下的众生,秉持着自己强大于万事万物而作威作福,那么真的出现了比他们强大的,人又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弱者应该被同情了呢。
关葭脑子里出现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是吓了自己一跳的,手足无措的看着同是人类的自己,才和这个妖精在一起多长时间,就对自己的种族产生了这么厌烦的心情?
或者说人类本身就是厌烦自己的也说不一定。
等关葭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而刚才的幻觉竟然不是幻觉,所有人都原地复活,都没有回城就复活了。
众人惊呆了,好像被催眠做了一场噩梦然后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了一脸疲惫血色全无的若白惊恐的不行,连惊叫都想不起来,就忙不迭的跑出了若白的结界。
那几个缉灵所的死了又没死的人还是稍微胆子大一点,还上上下下的检查了自己几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知道是若白饶了自己一命。几个缉灵所的人冲着若白微微的一点头表示自己的歉意和谢意,然后跑远了。
世界就是瞬息万变的,更何况给了万物几分钟。
刚才死气沉沉的地方现在还剩下三个活生生的东西。
子丰默默的低头把那副破眼镜捡了起来,小声的念了几句咒,在一阵黄光之中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不过明明若白是这么渴望的看着那副眼镜,子丰却没有心软递给她。
似乎是一种精神性的惩罚,又似乎是害怕她经受不住一副眼镜的重量。
看得出来,若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尽管她是那么的想要眼镜,还是没有一点力气控制自己的四肢。那种身心俱疲的程度远远比体弱多病的女生跑完八百更觉得双腿沉甸甸的,也更知道自己坐下之后就不一定能再站起来,索性就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是多干净的空气。
若白肯定是没有力气去打破尴尬,而刚才还嫌弃的看着她的男人现在用紧锁的眉头表示自己的担心。在关葭的心中,自己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普通人,主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是不应该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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