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决定去坐金色火车,穿越白雪茫茫、冰雪覆盖、美轮美奂的阿尔卑斯山区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他对她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想法,即使偶尔本能闪现,他也凭理智把它早早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不能去毁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在大教堂相遇,他就对这位只身旅行的中国女人,有了一种无法释怀的情感。
他只想看见她微笑的模样,只希望她眼中的忧伤,在大自然中,慢慢地褪去。
他知道他不可能真正为她做什么,只愿她把自己也当作一道风景,不再孤独。
早晨,当她急匆匆地赶到车站时,他已经买好了票在等了。
“快点啊!火车马上就要开了。”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笑着朝她喊道,同时自顾大步往前迈去。
她小跑着,有点羞涩、兴奋地跟在他身后,仿佛回到了简单、快乐的学生时光。
跳上了火车,车厢里已经没什么空位了。
他替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坐在后面一排的空位上。
她觉得那是最好的安排,只要他在这列车上,只要他看着同样的风景,她就觉得安心而满足。
金色火车穿越阿尔卑斯山区,她的魂魄瞬间被摄住了,目不转睛,那是梦游般地惊艳。
一座座深沉苍郁、水墨画般的雪山连绵起伏,峰间云雾缭绕、氤氲冉冉升起;一汪汪清澈透明、蓝绿相间的湖水纯美安宁,湖面烟雾朦胧,飘渺迷蒙,这真是美到不可思议的仙境啊!
她被大自然感动得润湿了眼眶,仿佛心灵深处一直藏着一个纯真梦幻、澄澈明净的梦,而这梦就忽现在了眼前,终于明白班德瑞的《仙境》、《梦花园》灵感来自何方。
她对面的一位旅人下车了,他坐了过来,谈起了他的旅行经历。
从小他就喜欢旅行,长大了也一直没有改变,中国的省份基本走遍了,全球也已经去过数十个国家。
他喜欢在路上自由未知的感觉,无论是贫穷困苦,抑或是金碧辉煌,只有在壮丽的河山面前,他的心才能真正平静下来,感到了人类的渺小,超越了自我。
他讲到雪崩的经历,曾以为这辈子要完了,是陌生的同伴救了他,他有幸活了下来,使他对人也有了新的认识。
甚至还提起留学时辛苦打工的生活,寄宿在形形色色家庭中五味杂陈的体验。
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令人感慨,她喜欢听这些故事,专心致志地聆听着,偶尔提问或发表些见解,还开玩笑。
看着她笑意盈盈,有时还咯咯地笑个不停涨红了脸,原来她还有那么活泼的一面,他心里升起了一道弯弯的彩虹。
在这里,他是如此放松,仿佛从小到大,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坦露在她面前,而她似乎也听懂并理解了他的心声。
雪继续在下,一路上,雪山、云雾、树木、湖泊、河流、村庄、木屋、整齐弯曲的雪道,形成了一处超凡脱俗、唯美空灵的世外桃源。
她总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一匹马啊!”她小声惊呼起来,在她的生活中马是那样遥不可及的事物。
那匹马一点儿也不畏惧严寒,悠然地站在雪地里一户人家门前,它是这片大山的孩子吗?
她也讲起旅行的故事,小时候家里很穷,她和妈妈绕着西湖走了一圈,才各人吃了一碗小馄饨裹腹。
还有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天路,上到高原三千多米时,云朵触手可及,黑色的山峰静谧神秘,仿佛大山中真的住着神灵,不幸的是,她因为晕车而肚子翻山倒海。
他也喜欢听她说话,她的玩笑经常一语道破天机,原来她就是那洁白的雪花,冰雪聪明。
“你坐着吧,我去车厢连接的地方,拍些雪景。”她起身。
她倚在车门上,浑然忘我地欣赏、惊叹、感动着。这份深入到骨髓的极致美,只有身临其境地体验与感受,才相信,原来那是真的。
突然,列车驶过山间曲折的弯道,她一个趔趄往前冲去,不知道是该先托住相机还是防止自己摔倒。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左臂,还有只手扶住了她的右肩。她感激而又惶恐地抬头,他正俯下身冷峻而又热切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深深地刻进生命,然后忘却。
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地亲近。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如海水般吞没了她,原来她还活着,原来她也渴望温暖?
等她站稳后,他松开了双手,默默地回到了座位,她也没出声,跟着他回去了。
他们彼此思绪翻滚,不好意思再看对方,刚才那轻松聊天的画面也回不来了。
原来你是上帝的精灵与宠儿?是童话故事里清澈透明的眼睛?是云朵中翩翩飞舞洁白的雪花?
而你,是透过迷雾冰蓝色的天空;是跃过云层太阳照耀着的雪峰;是被雪掩盖坚强屹立的松林……
阿尔卑斯的雪,震了,醉了,哭了。
地球上终究有这样一片和平、富饶、纯美、安宁的净土。
外面还是一片银装素裹,云层以最变幻的速度,在雪峰间肆意地挥洒着它的激情。
世上最纯挚的情愫倒映在湖水中,成为天堂映在人间的一滴眼泪。
幻影随行,她已经分辨不出,那是天上,还是人间?
透过朦胧的双眼,她望见雪地里,一对青年男女,自然地谈笑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手里牵着两条温顺的大狗,他们脸上荡漾着愉悦的神情,女孩子橙红色的围巾照亮了这片雪国。
一切皆如欧洲电影,美得不尽人情。
火车行驶到了那个小镇,到站了。
雪停了,天蓝了,少女峰露出了金光。
小鸟在草地上散步,降落伞在天空自由飞翔,红褐色的尖顶教堂沐浴在夕阳下,处处是浓郁的油画画面。
她只愿成为那棵大树,永远凝望着天空与大地。
深深地呼吸,把这份美丽与感动汲取入身心,她只想在某个疲倦的日子,唤醒心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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