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儿院里,我交了四个朋友,四个最刻骨铭心的朋友。
小包: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爱画画,我当时八岁,她七岁。我对身边的人很冷淡,因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不想别人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而她和我一样是那么地不合群。别的朋友都玩得很开心,我们两个永远站在角落边冷冷地看着他们在玩。有一天我却无意间看到了小包的一幅画,她的山水画上突然换成了人物画,她画了我,画上的我拿着一枝白色的野菊花,静静地坐在墙角发呆,不过我的身后多了两只翅膀。当她发现我看到了她画的画后,她将画递给了我,我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一刻我决定拿她当好朋友,因为她将我画得那么好看,像个天使一样。我们从此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聊天。可是我们并没有当多久的朋友,她就被人领走了。临走前,她将两个没有馅的包子捏成翅膀的形状,让我吃,说我吃了就可以长出翅膀了。她一边流泪一边看着我吃。等我吃完了,她才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任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再回头。那一刻我泪流满面,心如死灰。原来离别是这么地痛,这么地痛心。
小面:她是我交的第二个朋友。她喜欢跳舞,她还喜欢跑来跑去,然后咯咯地笑。我真的想不明白,她在这种环境里为何还能笑得如此开心。那一年我十岁,她十一岁。自从包子走后,我学会了做包子,我每次特别特别想包子的时候,我就会做两个有记号的包子,然后和面点师傅做的包子一起放在蒸笼里蒸。她虽然叫小面,却一点不爱吃面,她最喜欢吃的还是包子。有一次她抢了我做的包子,一边跑一边吃,还对我做鬼脸。我跑不动,也不可能追上她,我只有急,急得当场号啕大哭,可能是哭得太用力了,心脏承受不起,我当时一下子晕倒在地。陈院长得知后狠狠地批评了她,说她害得我差点就死掉了。她听了后很内疚,她也开始学做包子,而且做的包子还是心形的。她做好后拿给我,我生气地扔在了地上。她咬了咬嘴唇,说我明天会蒸出更好的。等她走后,我就捡起来吃。我其实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害怕我们成为朋友,我还是忘不了和包子的离别。过了几天后,我发现她做的包子上都有个月字。我很好奇包子上怎么有字,我决定去偷学,可是她却不再做这样的包子了,我却忍着一直不去问她。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来找我,问我真的不想知道包子上为什么会有字吗?我忍住了,拼命地摇了摇头。当她说出她明天就要被领走时,我的眼泪却没有忍住,一直哗啦啦地流。她过来抱住了我,陪我一起哭。那一刻,我知道我们早已将彼此当成朋友了。第二天,她来敲门,我没有给她开门,她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进来。纸条上面是将字印在包子上的方法,下面是一句话:小月,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回来给你跳舞。我忍住没有去送她,却忍不住流泪。那张纸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只是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了。
小树:他是我交的第三个朋友。他是个有乙肝的男孩子,长得瘦瘦弱弱的。我第一次见他,我十二岁,他十三岁。院里的其他小朋友都躲着他,是怕他传染,他每次吃饭时都一个人在角落边安静地吃着,我没有去看他,只是在看他的专碗和专筷。我没有躲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因为我还是怕交朋友。在一个晚上我在墙角边看满天的繁星,我听到了不远处有打碎的声音,我连忙走了过去,我看到了他用打碎的碗片在割自己的手腕,血一下子像流动中的水一直流一直流。我吓得赶紧叫救命,他也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我去医院看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发呆。他看到我来时很惊讶,并让我不要靠近。我没有听从,反而坐到了他的床边,拉起了他受伤的手左瞧右瞧,还问他是不是很疼。他没有说话,只是拿流着眼泪的眼睛一直看我。我和他说他得了乙肝还可以活很久,可是我得了心脏病,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他听了后哭得更凶了。第二天我也申请用专碗和专筷来吃饭,我说我的手碰到了他的血。我因为有心脏病而无人领养,我想他因为有乙肝也不会有人领养,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生活。可是没几个月后他却被人领走了。我求陈院长不要让别人领他走,陈院长说他只有被领走,他的病才能被治好。我虽然舍不得他,但我更希望他能过上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他走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去送他,我在心里对他说: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去接,你走,无论多近的路,我都不会去送。不过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肯定哭得不行了。
小远:他是我交的第四个朋友。说实话,经过了小包,小面,小树之后,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朋友了。那一年我已经十五岁,他十三岁。听说他的父母和姐姐是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他才不得不进了孤儿院。他有一张包子脸,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也长长的,而且他很调皮和捣蛋,每个人都要被他捉弄一番,但唯独只有我,他从来没有捉弄过,而且有好吃的总会给我留一份。甚至有时候我去哪里他也会跟着去。于是我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说我像他过世的姐姐。我看到他眼中的真诚,也看到他眼中的悲伤。我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有一天我正在看书,他突然在我面前大哭起来,我吓得连忙将书扔掉,走过去抱住了他,并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紧紧地抱住我,他说我看书的样子更像他姐了,他想他姐了,那一天他的眼泪将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我看他那么想他的姐姐,就说要不我做你姐吧。他说不要,你还是做我朋友吧,我的姐是无人可以代替的。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可是没多久后他还是被领走了,他在临走时将他一直挂在脖子的项链通过陈院长给了我。我听到了他因为离别而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永远也忘记不了,我还是没有打开门,没有去送他,即使我的心也像被千刀万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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