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身后拼命追赶，催促着每个人不断向前，高二下学期恍然而至。
致娴听见韩曜回来了的声音，紧张地拿起手上的稿纸，犹豫再三，才下定决心般，慢慢走出自己的房间。
“韩曜哥。”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水杯，望着一脸明显有事求自己的某个人。
致娴不好意思地小步挪到他面前，“韩曜哥，你有没有可能挤十分钟给我，帮我指点指点？”
某人拿过她手里的稿子，快速浏览了一遍，“这是开学典礼的发言稿？”
“是啊，我是想你上台发言的经验那么丰富，要是能得到你的指导的话，那我在台上的底气肯定就足了。”
韩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指着稿子某处对她说：“你看这段，把它放到前面比较好，这样结构才更有条理，还有这个词，我觉得……”
致娴认真地听着，她修改了无数遍的稿子，在韩曜三言两语的点拨之下，感觉瞬间就上了好几个档次。
“韩曜哥，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女孩毫不掩饰的夸奖惹得他轻轻一笑，“行了，别夸了，你现在能脱稿吗？”
“我只会背你刚刚修改前的版本。”
“没关系，你站在那里，当做你正在发言，咱们来演练一遍。”
致娴有些扭捏，“演练是可以，但是你别笑我哈。”
“不用紧张，犯错也没关系，关键是大胆地表现自己，这样我才好发现你的问题，在我面前出错和在学校众人面前出错哪个更尴尬不需要我来强调吧？”
“好吧，我先来一遍。”
于是致娴就按照之前自己演练的样子在韩曜面前试讲了一遍，对方一直认真地听，认真地看着，直到完整地结束之后，才提出意见。
“你先站着别动。”
韩曜来到女孩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调整姿态，“下巴微微抬一点，不要太高，还有你的眼神，会无意识地往上看，给人一种稿子背得不熟和不自信的感觉，虽然你在上面离台下的同学有一段距离，他们不一定看得清，但你整个人的磁场会反映出你的内心，所以一定要从心底里相信自己。”
“嗯。”
“还有……”他握着她的双手，“你手放在腹部没问题，但别动来动去，放轻松，别紧张。”韩曜离她很近，手掌温热，给她指导时的语气认真，清清淡淡，听着非常舒服。
“嗯。”
一定是今晚的夜太过安静，不然怎么会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了，你再来一遍试试。”
致娴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然后又再演讲了一遍。虽然说是十分钟，不过最后韩曜还是给她指导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两个人都是精益求精的人，这样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不会太差。
“……谢谢大家！”
这一遍结束之后，空旷的客厅里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掌声，能够获得韩曜的认可，女孩心里甜滋滋的，笑靥如花。对面的人似乎也被感染，迈步来到女孩面前，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状似随意，却是宠溺。
这期间致娴回了一次乐安，平时除了学习，没事也会和筱雨出去逛逛，或者画画，她的作品差不多也有近百张了，每次看到这些画，心里都感觉暖暖的。
说到这个，有一天韩曜又看见了这些画，他认真看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问她：“你想不想成为艺术特长生，以后专业学画画？”
“这个……我还没想过。”以前学画画是因为爸妈嫌她太闹腾，要培养她的淑女气质，然后画着画着就坚持到了现在，有想过要把这个兴趣爱好变为特长，但成为专业美术生的话，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
“可以考虑了，这学期结束就是高三，如果要走艺术特长生这条路的话，就要早些开始集中训练，而且奉宜大学的美术系也是全国排名靠前的，你可以考奉宜大学。当然，我这也仅仅是建议，具体还要你自己做决定。”
听了韩曜的话，致娴也好好考虑了一番，查了相关资料，又咨询了筱雨，因为她有一个姐姐是美术特长生，最终还是决定不走特长生这条路。她的确很喜欢画画，但是走这条路未知情况太多了，也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去培养，自己不想给韩家添太大的麻烦，还是正常地考大学好了。当然，目标就是奉宜大学，这是以前的目标，现在的话，则是更加坚定了这个目标，因为她想做韩曜的学妹，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她只想留在奉宜。
四月适合怀恋。
清明节的时候，致娴是一个人去的乐安，祭奠了父母之后，又去探望了刘奶奶，回到奉宜时已接近傍晚，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室内灰蒙蒙的一片，韩曜没在。
洗了一个热水澡，冲去身上的寒气，又随便给自己做了点吃的，收拾妥当，不知不觉走向阳台，站在客厅与阳台的交界处，慢慢蹲了下来，摩挲着一盆不知道名字的植物的叶子，看着窗玻璃上的水珠，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个空间的沉寂，致娴赶紧起身去接电话。
“喂，楚姐姐。”
“致娴，阿曜在家吗？”
“韩曜哥没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对方喃喃地说了声“果然还是这样”。
“怎么了？”
“阿曜的手机是关机的。”
“关机！那会不会……”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是正常的，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消失一天，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他。我是想说你们现在住在一起，要是阿曜回来的话，希望你能照顾一下他的情绪。”
“嗯嗯，我会的。”
“现在有你在那边就放心多了，阿曜平时都不让我们去他家里，你别看他平时一点都不让人操心的样子，有时候说消失就消失，谁都找不到他，太让人头疼了。”
“韩曜哥可能是喜欢有自己不被打扰的空间和时间吧。”
闻言，对方安静了几秒，然后才低低说了声：“你能懂他就好。”
韩曜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夜色早已黑尽。致娴当时就趴在茶几上画画，听到声音，很是兴奋地抬起头望向门口，见他进来了，瞬间感觉这间屋子之前的空寂都一下子消失不见，轻快地唤了声“韩曜哥”。
韩曜换鞋的动作一顿，几秒之后才继续将沾了污泥和雨水的鞋子脱下来，换上干净的拖鞋，慢慢站直了身子。
“致娴，你过来。”
“哦。”什么都没问就走了过去，只是刚靠近那个人的时候，就被一只手臂揽住紧紧地箍到了怀里，瞬间外面雨水的味道和寒气就将她密密麻麻地包裹住。
韩曜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慢慢地透过皮肤直达内心，让那颗冷却的心脏一点一点地热起来。今天在外面呆了一天，虽然没有淋雨，但山里的湿气还是让他变得浑身冰冷，衣服也是濡湿的。手臂慢慢收得紧了些，脸也更加贴近女孩的侧颈，在那里有跳动着的喷薄的血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致娴缓缓抬起手来抱住对方，不是因为楚西说的要照顾韩曜的情绪，无需任何人说什么，或是要求什么，只要是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事，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和自然而然的。
“韩曜哥，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再让我抱一抱。”
半晌之后，厨房里，听见脚步靠近的声音，致娴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某人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朝自己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转移开，搅了搅锅里的面条，背对着某人说：“韩曜哥，再稍等一分钟，马上就好。”
“嗯。”这个声音完全就响在自己的耳边，有一只手撑着料理台，是他凑过来在看锅里的情况。每次韩曜靠近的时候，女孩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胃里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然后有一小会儿，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说点什么，一时无话，想各自回房休息，又不太舍得。最后还是致娴先开口：“韩曜哥，那我先回……”
“等等。”
“嗯？”
“来我房间吧。”
“啊？”原谅她真的有一瞬间想岔了，但随即就赶紧消去了自己那荒谬的想法，起身跟着韩曜进了他的房间。这还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进韩曜的房间，色调与外面一致，有一个嵌着玻璃的大阳台，其他的都比较简单。
韩曜将柜子打开，招呼身后的女孩过来。致娴一靠近就看到了满满一柜子的蜡烛，各式各样，不同的造型，不同的颜色都有。
“韩曜哥，这是？”
对于她的疑惑，对方酝酿了许久才回答：“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她很喜欢蜡烛，所以我每去到一个地方，或者是看到好看的蜡烛，就会买回来先收着，然后在她生日的时候，还有每年的今天，为她点上。”
致娴猜这位妹妹现在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多嘴地问关于这位妹妹的消息。
“我们把这些全都拿出来点上。”韩曜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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