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避免与他人有眼神接触的陈雨涵自然无法感受到李铭宇的炙热。然而李铭宇的存在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她的生活。
每逢下课时间,李铭宇身边从来不缺簇拥的人,有相亲的哥们,也少不了仰慕的少女。
第一次感到困扰是在一个课间,陈雨涵从老师的办公室回到课室,发现自己的位子被其他人坐了。是数学课代表叶姝,她坐在陈雨涵的位子上,正热络地跟李铭宇说着话。
“大概是在说数学作业的事情吧……”陈雨涵一边想着一边走近,刚走两步便停下了。“万一我过去他们还没说完怎么办?我要提醒叶姝让一下么?不行不行不行……”陈雨涵猛地摇了一下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怯怯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留意到我。啊……附近好多人啊……怎么办……我就这个杵在这里也很突兀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陈雨涵心里越来越焦躁,可小艾似乎仍未打算离开,陈雨涵下意识地开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不然就先去个厕所吧……”可看到洗手间前的队伍,陈雨涵立刻又退缩了,“女厕又要排队……怎么办……排队也超尴尬的……”陈雨涵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不断嘀咕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再去一趟办公室?不行不行……去办公室能干嘛啊……走了一圈厕所会不会人少了一些呢?嗷嗷……还是要排队……怎么办啊……”正当陈雨涵逐渐抓狂之时,上课铃声响了。“耶!得救了!”听到铃声,陈雨涵激动到差点就想要欢呼出来了,“终于可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了!”
回到座位上,陈雨涵第一次望向李铭宇,皱着眉头,带着丝丝的怨念,却茫然发现,“这个男生长得真的挺帅的呢!” 直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颚线,纤长的眼睫毛随着视线而扑闪……然而李铭宇的帅气并没有让陈雨涵动心,反而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怪不得那些女生都喜欢围着他。哎……如果以后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怎么办啊……?”抱着满满的担忧,陈雨涵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李铭宇是耀眼的太阳,而陈雨涵不愿意向阳的个性注定她只能成为生长在强光背后那些阴影中的小蘑菇,撑着只属于自己的保护/伞,在角落自我拥抱。
即便已经尽可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陈雨涵终究没办法完全避免离开座位,而每次离开,她的位子都会被其他环绕李铭宇的人霸占。
在课室外踌躇不前的次数多了,陈雨涵自己都觉得碍眼。这天,眼看离上课还有大段的时间,陈雨涵决定要去找一个能让自己躲起来独处的地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自然是学校的天台。可是课室在三楼,而天台在六楼上面,要上三层楼未免太招摇了,万一碰到老师,问起去哪里自己也说不清。那还有哪里呢……?
陈雨涵轻轻地在走廊走着,眼睛不停地在探索着。在此之前,陈雨涵几乎不怎么抬头看周遭,每次走路都只静静盯着眼前的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对学校如此陌生。也是第一次,当她抬起头,看见周围来往的人,却发现谁也不认识的时候,心里萌生了一丝寂寞。
终于,陈雨涵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教学楼跟图书馆相邻,每一层都有交接的桥梁,而图书馆的三楼恰好是很少人出没的档案室,所以甚少人会经过。最关键的是,三楼交接之处设计了一个突出去的观景台,圆形的造型衍生了一个绝对的视觉死角。
陈雨涵犹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不已,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向往之地跑去。
“啊~~~”
万万没想到,这么个风水宝地早就被其他人发现了。陈雨涵一股脑冲到观景台,刚想拐进角落,便被坐在那的人吓到叫了出声。换来的则是一句恶狠狠的:“闭嘴!”
乖乖闭上嘴巴,陈雨涵这才看清,坐着角落的居然是传说中恶名昭彰的宋拓。虽是同班同学,陈雨涵与宋拓过往一直没有任何的交集。事实上,全校的师生几乎都默契地避免着与宋拓发生交集。在这个唯成绩论英雄的学校,学习不好本身就是原罪。作为美术特长生进来的宋拓,常规学科垫底那是常态。老师本身对其便有着严重的偏见,更何况高一刚开学,他就跑去隔壁学校闯了个大祸。虽说事情最后被他担任市美术协会会长的父亲压了下来,只记过没退学。然而恶人宋拓的名号响彻学校,不仅老师不待见他,同学们也因为害怕而开始躲避他。渐渐的,他便成了育才中学的一名独行侠。
一时间,两人就此僵在了那里。陈雨涵是因为惊吓过度,碰到人就算了,碰到的还要是宋拓。万一他毛起来要怎么办?他可是传说中对女孩都下狠手的恶人啊……宋拓则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个人那么莫名其妙来打扰他。但是他对此并不是很关心,此刻的宋拓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继续优哉游哉地继续着在Ipad上的涂鸦。
“要说对不起吗?还是转身就走?他看起来并没有想搭理我……”正当陈雨涵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该做何反应的时候,宋拓抬起了头。
余光瞥见女孩始终站在原地,宋拓的疑惑更加一层,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你跟一葱似的杵在那,是想把老师都招来,发现我在这逃课吗?”
听到宋拓的话,陈雨涵更慌了,连忙摇头加摆手,结巴地说着:“不……不是……没有……我……我没有……”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愕然地掉了下来。虽说性格比较包子,可是竟然会怂成这样,连陈雨涵自己都没想到。宋拓自然更是莫名其妙了,又好气又无奈地说:“那就快点走开吧?”可这话在泪眼婆娑地陈雨涵看来却并不友好。在陈雨涵的主观视角里,宋拓此时正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让她赶紧滚蛋,她甚至可以想象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再不赶紧滚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陈雨涵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转身撒腿就跑,而眼泪仍不争气地留着。她就这样一口气跑回了课室,跑到了座位边,哭嘤嘤地对着坐在她座位上的吴明说:“对不起!这是我的位子!”正在跟李铭宇打闹的吴明显然被这情形惊到了,嗖一下便站了起来,把位子还给了陈雨涵。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时间,陈雨涵仍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陈雨涵……呃……雨涵?”
“嗯?”
在怦怦怦的心跳声中,陈雨涵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循声望去,原来是李铭宇。他正关切地看着她:“雨涵,你还好么?”
陈雨涵终于回过了神来,“还好。还好。”说完陈雨涵才意识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泪珠有多么的失态,赶紧开始胡乱地抹脸。
“不好意思啊,吴明过来找我,坐了你的位子,我们都没有留意到你回来了……”李铭宇低声说着。
陈雨涵往四周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原来自习课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没事……我……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回想起刚才李铭宇跟吴明看到的幕幕,陈雨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们大概会以为自己是一个因为位子被别人坐了,就立刻委屈到号啕大哭的白痴吧?
李鸣宇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然而语文老师的出现打断了对话。
“上周的模拟考大家的阅读理解题做得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我们借这一节自习课来重点给大家讲解一下……”
“又来?”“不是吧……”
骚动并没有进行很长的时间,毕竟大家早就看惯了老师们这类霸占自习课音乐课体育课的把戏了,抱怨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临时的语文课就这么开堂了……
第一次,陈雨涵难以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中,她偷偷瞥向吴明的方向,只见吴明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解。
“希望他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陈雨涵心想。
陈雨涵又转身望向了角落里宋拓的位子,“果然没人。看来宋拓应该是经常躲在那里逃课了。之前居然都没有留意过,不过难道老师也没有留意到么?好像都不曾听老师说起过……”
一边想着,陈雨涵一边看了看旁边的李铭宇,李铭宇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也扭头对她笑了笑。吓得陈雨涵立刻把头埋进了模拟卷中。
“糟糕……被抓了个现行……现在我不仅是白痴,很可能还被认为是个花痴了。”
欲哭无泪的陈雨涵并不知道,此时,真正的麻烦还没有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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