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婷的酒量越来越大了,而且似乎也适应了目前的生活状态。酣畅淋漓的痛饮,适可而止的暧昧举动,脱口而出的段子笑话,这些都让她的客人喜形于色,欲罢不能。每次她的小费都是最高的,客人也是最慷慨的,她总是能早早就完成徐婉荣的酒水指标。而张小敏似乎就差了点,她那冷漠的眼神和冰冷的面孔,总是让那些客人不敢上下其手,太过放肆。张小敏虽不拒绝,却也不迎合,多少就会让那些客人没了兴致,悻悻而去。
看着那些客人一掷千金的豪爽和身边的姐妹的各种炫富,再加上徐婉荣不停地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张小敏也渐渐有点坐不住了,内心底处隐藏已久的虚荣心慢慢地冒了出来。她独自思量了许久,方才最终下了决心。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婉荣的时候,徐婉荣顿时高兴万分,笑着告诉她自己会帮她联系妥当的。
晚上,张小敏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公关部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这时,徐婉荣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递给了张小敏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和联系电话。徐婉荣告诉张小敏这个人是老主顾,只要他满意,她的小费自然就不会少的。张小敏没有说话,接过纸条,稍稍看了一眼,便把纸条塞进包里,跨上小包就准备出门了。
秦川已经开着车子在门口等候着了。张小敏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从包里取出纸条递给了秦川。秦川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还给了张小敏,又嬉皮笑脸地开了句玩笑,然后便踩下油门,径直往市区驶去。
没过多久,秦川的车子便在中信国际酒店门口停下了。秦川回过头来对着后排座位上的张小敏笑嘻嘻地说道:“妹啊,你就放心上去吧,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哥就在附近,随叫随到,保驾护航。”说着,秦川坏坏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我觉得你的决定是出对了,陪酒太没意思了,挣得少,还要喝那么多的酒......”
不待秦川说完,张小敏脸色一沉,便猛地拉开了车门,弯腰从里面钻了车来。她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才猛地关上车门,转身就往中信国际酒店的大门里走去。
张小敏径直穿过酒店大堂,宛若旁若无人一般直奔电梯而去。走进电梯,她瞟了眼纸条上的内容,便伸手按下了18层的按键。
站在1806的房门前,张小敏脸色憋得通红,心里忐忑不安,忽上忽下,她自己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面对陌生的男人,能否把控住场面自己实在是没有底气。过了好久,张小敏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拢了拢头发,微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按了下门铃。
不多会,房门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张小敏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原来眼前这个裹着浴巾的男人竟然是丁峰。
丁峰似乎也被张小敏吓了一跳,很是意外。他脸上的肌肉瞬间拧成一团,眼睛里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第二天早上,张小敏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依稀辨别出了从窗帘间透过来的晨光,知道天已经亮了,便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窗外就是美丽的奉化江,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水汽弥漫,恍如仙境一般。灵桥静静地横卧在江面上,优美的身姿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在朝阳的照耀下,曼妙无比。张小敏推开窗户,一阵江风带着清晨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直入心脾。她杏目微闭,双手抱胸,任由江风肆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静心体会着自己内心深处跳动不止的灵魂。
许久,张小敏方才睁开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来,望了眼还在熟睡中的丁峰,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走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又走回了桌子边上。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张小敏捡起信封看了一眼,不禁冷笑了一下,她便从中抽出2000元扔在桌子上,然后把剩下的都揣进包里,转身就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峰醒来的时候,见张小敏已经不告而别,桌子上放着多余的2000元钱,顿时心里浑然不是滋味,怅然若失,郁闷不已。
过了灵桥不远,就到了城隍庙商业街了。张小敏背着黑色的小包,独自沿着开明街慢慢往前走着。她眉头紧锁,满脸忧伤,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过了一会,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掏出手机给徐婉荣打了个电话,徐婉荣听说张小敏一晚上挣了那么多的钱,很是高兴,一个劲地夸张小敏能干。
挂掉电话,张小敏心头一片茫然。她很想知道丁子豪的近况,可又不想从丁峰的嘴里听到,她想自己去看看,最好丁子豪能亲口告诉自己。可自己怎么又有脸见他呢?一旦见面,自己又如何开口呢?张小敏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又忍不住不想,顿时纠结不已,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褪去夜色的城隍庙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了夜生活的喧嚣,商业街上很是宁静,偶尔有一两个晨跑的人从身边不远处悄悄地跑过。远远地就能望见三九酒吧那熟悉的招牌了,张小敏不由得停下来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走过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丁子豪。
终于,张小敏还是暗暗地鼓起勇气,努力地迈开了双腿,朝着三九酒吧走了过去。酒吧还是那熟悉的模样,一样的招牌,一样的大门,但唯一不同的就是酒吧大门紧闭,铁锁把牢,布满灰尘。张小敏见了,好生奇怪,便走近台阶一看,只见玻璃门上贴了一张A4纸,上面几个“店面转租”的黑色大字很是刺眼,下面留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张小敏顿时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转租告示。突然她的脑袋里一阵眩晕,急火攻心,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坐在台阶上。
早上,赵婷宿醉未醒,便接到了从李惠利医院打来的电话,听说张小敏晕倒在街上被人发现已经送到医院急救时,可把赵婷吓坏了。她连忙翻身起床,顾不得脑袋炸裂般的疼痛,抓起皮包就冲出来家门。
李惠利医院的病房里非常安静,张小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身着浅蓝色的病号服,脸色惨白,宛如金纸,毫无血色,只是微微地闭着眼睛,似已熟睡。赵婷见了,顿时心里一阵难过。听医生说张小敏只是血糖偏低,身体太过虚弱并无大碍时,赵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轻步走到病床边上,弯腰坐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张小敏。看着张小敏可怜的模样,赵婷心里倍加难过,禁不住喉头一痒,昨晚喝下去的还未消化的酒精突然在胃里翻腾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来跑进了卫生间,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眼见自己把胆汁都吐了些许出来,赵婷这才感觉舒服多了。她靠在盥洗台边稍稍缓了缓神,待清醒了一些,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卫生间。
张小敏似乎被卫生间里的声响惊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见赵婷一脸疲惫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便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婷,你怎么来了?”
赵婷见张小敏已经醒来,连忙走过来伸手拉住张小敏的小手,温柔地说道:“你可把我吓坏了,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你别担心。”张小敏幽幽地说道。她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丁子豪的身影,心里顿时一阵难过,脸上泛出丝丝担忧。
赵婷见了,低声说道:“还说没什么,你看你的脸色,就像涂了一层蜡一样。”说着,又轻轻地摩挲起张小敏的小手,倍是怜惜。
张小敏幽幽地叹了口气,过了半晌突然说道:“小婷,你知道吗,丁子豪的酒吧关门了。”赵婷听了,很是惊讶,不由得问道:“关门啦,为啥啊,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我今早去城隍庙了,看到酒吧大门紧闭,好久都没有人打理了,大门上还贴着转租的广告。”
赵婷轻轻地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会说道:“小敏,你和丁子豪有联系吗?”张小敏听了,微微地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没有,自从上次打过电话后再也没联系过。”
“上次,哪次?”
“就是上次到杭州的那天晚上。”张小敏随口答道。而赵婷听到杭州二字后,脸色微变,默不作声,只是紧紧地握着张小敏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小敏见状,有点纳闷,喃喃地问道:“小婷,你怎么啦?”
过了许久,赵婷才喃喃地说道:“小敏,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落的如今这样。”说着,赵婷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张小敏见状,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其实她心里并没有丝毫责怪赵婷,只是对张林那些人恨之入骨。见赵婷如此伤心,张小敏只好强做欢颜,安慰地说道:“小婷,我没怪你,我们现在好好挣钱。等把那些债务还清了,我们就离开宁波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好吗?”
赵婷听了,噙着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呜咽着说道:“小敏,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挣的那份先给你,你早点还掉早点离开,你回家也好,去找丁子豪也行......”赵婷的话还没说完,张小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敏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秦川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秦川就在电话里大声地责问张小敏早上怎么没回国会娱乐,没把昨晚的钱交给徐婉荣,后来听张小敏说晕倒住院但并没有大碍时,又催促张小敏早点出院回去。赵婷在一边听到了,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就想要过张小敏的电话大骂一通,但被张小敏拒绝了,张小敏一边冲着赵婷轻轻摆了摆手,一边答应了秦川待会就准备出院,便挂掉了电话。
张小敏用力地把手机扔在一边,脸色暗淡,默然无语,赵小婷则低着头,阴着脸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王建军正在九五大厦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来回地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显得很是焦急。王兵、袁强、马胜利和秦川四人并排站在一边,垂首不语,各自想着心事。王兵发现王建军现在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似乎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每次发脾气的后果都是越来越糟,越发不可收拾。
这次王建军在国会娱乐召集以前的老客户,希望能重新开始,结果酒桌上都信誓旦旦地要照顾王建军的生意,但酒足饭饱之后却又都借口溜之大吉了。听说以前的大客户“花仔”又被抓了,这又让王建军烦心不已。王兵偷眼瞟了下站在一边的袁强,只见袁强一脸惊慌,脸色涨得通红,惶恐不已。这次袁强没能从宁波银行办下贷款,仅仅靠着走后门送礼才好不容易从鄞州农村合作银行弄到100万的贷款。可这区区的100万,对急需用钱的王建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王建军因此怒火中烧,把王兵四人挨个数落了一通,用语狠毒无情,毫无往日风度。
过了好一会,王兵见王建军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许,便壮着胆子小声地说道:“老板,那个会所那边我还有点事情,要不我先回去忙了。”
王建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也不吭声。王兵见状,赶紧溜了出去,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时,王建军转过头对着马胜利和秦川说道:“你们俩最近不要老想着玩了。你们去找张林,从他那弄点钱回来,记住,不要打,不要骂,只要钱。动静大点也没关系,要是警察来了,他们也没办法,我们有借条。”马胜利连声应允,待王建军说完,便拉了拉秦川的衣襟,秦川会意,便连忙和马胜利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王建军和袁强俩人了。袁强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文件夹,低头不语。王建军看了一眼袁强,缓缓地说道:“小袁,你跟我多久了?”
“两年了,老板。”袁强紧张地回答,他不知道王建军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王建军轻轻地哦了一声,想了一会,说道:“两年了,这么快,你的那些欠债都还清了吧?”
“没有多少了,下个月就能还清了,谢谢老板。”袁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王建军放下手里的水杯,换了个坐姿,直视着袁强,慢声说道:“小袁,你们四人当中我最是看重你。你有文化,有知识,不像他们三个,只有蛮力,做事不用脑子。我当年拉你一把,也是希望你能有个正常的生活,否则你就会被那些欠债的给毁了。”
“谢谢老板。”其实对于这件事,袁强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王建军摆了摆手手,接着说道:“这两年,我只是让你帮我管理财务,没让你沾其他东西,没让你去会所,就是想让你能清清白白的。那个既然你的外债都还清了,你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下个月就别来上班了。”
袁强听了,非常诧异,他没想到王建军今天会和他说出这样的话,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王建军见袁强这般模样,顿声喝道:“怎么啦,没听见吗?”
“听,听见了,老板,可是你为什么要我离开呢?”袁强嗫嚅着问道。
王建军见袁强发问,脸色一沉,顿声说道:“怎么,你还想留下吗,你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袁强的确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虽然他对王建军感激涕零,但是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不满的。于是他壮着胆子说道:“老板,我不是想留下,我是觉得我应该为你工作,毕竟你曾经帮助过我。”
王建军摆了摆手,说道:“小袁呢,你能记得我的好就够了,你为人善良本分,本不应该属于我这个圈子里的,只是阴差阳错才走到一起。你还是去寻找你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找个好工作,处个好对象,结婚生子多好。”
袁强这才明白王建军的意思,顿时深受感动,王建军虽是恶人,但从没亏待过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替自己考虑。想到这些,袁强显得激动异常,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离开九五大厦,袁强独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很是落寞。王建军的一番话本来应该会让袁强很高兴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宽阔的通途路两边绿树成荫,枝繁叶茂,一派生机盎然。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往来飞跃,鸣叫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袁强见了,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树枝间的小鸟出神。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到这,袁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脸色微变,难不成王建军会出事吗?不过仔细想一想,袁强又觉得自己多心多虑了。王建军向来的细心谨慎和成熟稳重,他是领教过无数遍的。以前很多次身临险境,王建军都能全身而退,不伤分寸,但袁强终究是难以释怀,却又毫无主意,只好迈开脚步,慢慢朝家走去。
明州大学的新生接待工作顺利结束了。整个新生报到期间,张仲恩基本上吃住在学校,废寝忘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直到所有新生全部都按时报到,办理好了所有相关的手续。在例行的院长办公会议上,明州大学的刘院长特意点名表扬了张仲恩出色的工作成绩,这让张仲恩非常高兴,好不得意。
这天中午,柳静怡要去杭州参加全省教育工作会议。张仲恩主动提出要送柳静怡去车站,柳静怡不好拒绝,只好同意由他送自己去火车站。张仲恩似乎早已经摸透了那辆宝马车的特性,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很是舒服。柳静怡不免夸奖了他几句,这让张仲恩心里很是高兴。杨展不止一次地和自己说过一定要和柳静怡这样的同事搞好关系,融入他们的圈子,这就是人脉。
从火车南站回来,张仲恩莫名其妙地绕了一个大圈,竟然从兴宁桥上过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兴宁路上。张仲恩坐在车里,远远地就望见了百味佳的招牌,心里顿时一阵翻涌,鬼使神差般地就把车子停在百味佳的店门口。
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依稀能看到百味佳的员工在店内来回穿梭,忙个不停。张仲恩睁大眼睛望去,努力地想从中辨别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过了好一阵子,他终究还是期待落空,满眼失望。张仲恩呆呆地坐在驾驶室里。半晌,他才默默地掏出手机,盯着手机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孟秋萍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手机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等待铃声。这让张仲恩万分地惊喜,他没想到孟秋萍的电话竟然打通了,不再被她的黑名单限制通话。张仲恩紧紧地把手机按在耳畔,双眼放光,他甚至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地跳个不停,兴奋不已。
今天王瑞丽去公司开会,店里的事情显得特别多。孟秋萍正在店里忙碌,突然听到了自己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她的脸色煞白,牙根轻咬,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停闪烁的手机号码,任凭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全然忘记了要去接听电话。收银员小刘在一边见了,好生奇怪,便轻声唤了声秋萍姐,提醒她接电话。孟秋萍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了孟秋萍的脑海里,半年多以来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孟秋萍瞬间激动起来,双手微微颤抖,紧紧地握着手机使劲地贴在耳边,想努力地去辨别体味那个声音。在孟秋萍的内心深处,尽管她不想看见张仲恩,但她却一直希望张仲恩能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但是等张仲恩真的打来了电话,自己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是木然地“嗯”了一声,便举步外店外走去。孟秋萍径直走到大门外偏僻的角落,方才停下脚步,单手抱胸,垫着举着电话的胳膊肘,静静地等待着张仲恩说话。
张仲恩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久。虽然此时他内心异常地激动,但他的理智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沉思了片刻,便满怀歉意地说道:“小萍,你听我给你解释......”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挂了。”孟小萍在电话里冷冷地说道。
张仲恩听孟秋萍说要挂电话,连忙说道:“别,小萍,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完,便停顿片刻,见孟秋萍没有说话,只得继续说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好。”孟秋萍终于接话了,只是声音依旧冰冷。
张仲恩知道孟秋萍心中肯定恨透了自己,只是现在她能接自己的电话,说明孟秋萍或许已经原谅了自己,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憎恨自己了。于是就轻声地说道:“小萍,你不声不响走了之后,我很着急,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你,你的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我就去找了高翔。”
听张仲恩这么说,孟秋萍猛然地想起高翔脸上受伤的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烧,厉声质问道:“翔哥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弄得?”
张仲恩微微一怔,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是,是我打的,可是......”不待张仲恩说完,孟秋萍猛地怒骂道:“张仲恩,你个混蛋。”
张仲恩听了,顿时羞愧满面,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孟秋萍又在电话里恨恨地说道:“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说着,孟秋萍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张仲恩也是默然,不知道如何应答。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蠢,自己为何要给孟秋萍打电话呢?难道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还是给她个迟来道歉,抑或是想向她证明自己什么吗?张仲恩这时才明白,孟秋萍已然不是以前那个生气只要哄哄就能好的小姑娘了,破镜岂能重圆,覆水根本难收。想到这,张仲恩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地说道:“小萍,谢谢你。”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张仲恩收起手机,单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车窗边上,茫然地朝着百味佳望去。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那正是孟秋萍。只见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慢步往百味佳大门口慢慢走去。张仲恩见状,心里一阵心疼,猛地拉开车门就想追上去,可就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的结果会是如何,但他知道杨娇娇肯定是不乐意的。想到了杨娇娇,张仲恩最终还是慢慢关上了车门,默默地注视着孟秋萍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
孟秋萍回百味佳店里,垂首不语,脸色阴沉,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里。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猛地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孟凯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他见孟秋萍伏案抽泣,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木讷地问道:“妹啊,你怎么啦?你怎么哭啦?”孟秋萍见孟凯来了,这才慢慢地止住了了啜泣,抬起头来,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谁欺负你了吗?”孟凯见孟秋萍眼睛通红,略微浮肿,紧张地问道。
“没有,哥,你有什么事吗?”孟秋萍声音嘶哑,很是可怜。
“我刚刚在厨房里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发现电话没钱了。”孟凯讪讪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待会给你充上。”说着,孟秋萍又抽出张纸巾拭了拭眼角,又直视着孟凯说:“哥,上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公司有规定的,别忘记了啊。”
孟凯木然地应了一声,脸色通红,便转身便离开了孟秋萍的办公室。孟秋萍望着哥哥的背影,微微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孟凯最近的电话费用的特别多,估计是玩手机游戏了,只是自己不好当面问他,只能以后找个适当的机会和他说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孟秋萍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她接通了电话,没想到电话里竟然传来了王建军的声音。王建军在电话里说明天晚上想邀请孟秋萍去他公司喝茶,顺便和他聊聊有关周倩倩的事情。孟秋萍听了,顿时心生厌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孟秋萍的嘴角泛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下午,孟秋萍把手头的工作忙完,见王瑞丽还没有回来,天色尚早,便叮嘱了小刘几句,挎上小包就出门了。
中兴南路上出水马龙,熙熙攘攘。多年前设计的双向四车道早已经不堪重负,交通堵塞严重。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约莫三十分钟后才到电信营业厅站点。孟秋萍跟随着人流从公交站台走了下来,径直穿过绿荫广场,走进了电信营业厅。
营业厅里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HTC的手机广告。靓丽的模特,新潮的手机,动听的音乐,很是能吸引人的目光。孟秋萍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大屏幕,突然想起自己给张仲恩买的手机就是HTC,物是人非,心里顿时浑然不是滋味。
大厅里办理业务的客人不是很多,倒是有十多个老年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或是打盹,或是聊天,估计都是附近周边的小区里的居民,到这儿来蹭空调纳凉来了。
孟凯果然是在玩手机游戏,不仅订购了好多个增值业务,而且数据流量也用了很多,花费不少。孟秋萍见是这般情况,心里很是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掏出自己的身份张递给了柜台里的电信员工,让她帮着开通数据包,顺便又给孟凯的手机号码里充了300元钱。
办理完业务,孟秋萍便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这时,她突然瞥见大厅里有个身影好生熟悉,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停下脚步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张小敏。
虽然和张小敏仅有数面之缘,毫无深交,但孟秋萍对张小敏的印象非常深刻。自从张小敏和赵婷被百味佳开除后,孟秋萍还和王瑞丽念叨过几次,只是王瑞丽也不知道她们身处何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偶遇,孟秋萍感觉很是意外。张小敏衣着性感,妩媚十足,但她神情木然,一脸不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机,显得很是落寞。
孟秋萍盯着张小敏想了一下,心里一合计,便举步走了过去,在张小敏身边的椅子上轻轻坐了下去。张小敏依旧在摆弄着手机,低眉顺眼,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点来点去,心事重重,显得很是彷徨。孟秋萍见了,微微一笑,便轻声地问候道:“你好。”
张小敏似乎走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和自己打招呼。这才慢慢地抬起头,见是个陌生的女孩在和自己打招呼,心里好生奇怪,只好茫然地应了一声。
孟秋萍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好,我认识你,你是张小敏吧。”
张小敏听了,更是奇怪,只是懒得开口,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你好,我叫孟秋萍,以前在百味佳店里见过你。”
听到这句话,张小敏更是意外。没想到对面的女孩就是孟秋萍,以前在百味佳的情形一闪而过,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冷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来办电话业务,刚好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打个招呼。”孟秋萍依旧一脸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
“办业务啊,那你去办啊。”
“已经办好了,正准备回去。”
“办好了啊,那你回啊。”张小敏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说完,又低下头去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机。
孟秋萍见张小敏这般和自己说话,心里顿时明白张小敏对自己有所不满,便笑着对张小敏说:“小敏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呢?”
张小敏听了,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不动了,若有所思一般,过了半晌才吐出俩个字:没有。
这时,孟秋萍突然瞧见张小敏洁白的手臂上有些许黑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针眼结疤,和周倩倩手臂上的那些黑点一模一样。看到这,孟秋萍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脸色大变,莫非张小敏也和周倩倩一样。
张小敏似乎也注意到了孟秋萍的异样,便赌气似的说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小敏,我还有话和你说。”孟秋萍一把拉住张小敏的胳膊,紧张地叫唤道。
张小敏见状,一把推开孟秋萍的手,猛地又坐了回来,噘着嘴没好气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孟秋萍见张小敏这样,很是别扭,只好讪讪一笑,问道:“那个,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的啊?”
“要你管。”张小敏没好气地说道,看都不看孟秋萍一眼。
见张小敏不买账,孟秋萍只好转换话题,柔声地说道:“我打心眼里觉得你是个好女孩,以前的事情都是张林一手造成的,全是他的错,你和赵婷也是受害者。”张小敏听了,顿时安静了下来,垂首不语,十指交叉,紧紧握着。
孟秋萍趁机继续说道:“你们离开百味佳后,我和丽姐都经常提起你们,替你们感觉不值,你们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
张小敏似乎有所触动,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咱们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和我说这些呢?”
孟秋萍笑了笑,没有回答张小敏,只是语气中肯地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是真的想帮你。”
“真的?”张小敏见孟秋萍一脸真诚,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真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孟秋萍用力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
张小敏转过头去,透过营业厅的玻璃橱窗,盯着中兴路上往来的车辆,若有所思,半晌才喃喃地说道:“算了吧,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的。”
孟秋萍听了,一脸愕然。
孟秋萍提议到附近的咖啡厅坐坐,喝点咖啡聊聊天。张小敏见孟秋萍一脸真诚,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出营业厅大门不远,就有家左岸咖啡厅,店面不大,但很安静。孟秋萍特意挑了左岸咖啡厅里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张小敏在对面坐了下来。张小敏稍显局促,眼神似乎不知道放哪儿为好,有点手足无措,便掏出手机摆弄起来,借以转移注意力。
孟秋萍跟服务员要了两杯白咖啡,便坐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摆出了一副很是亲近的姿态。她望了眼坐在对面的张小敏,轻声地问道:“小敏,你的气色不是很好,你可得注意身体呢。”张小敏虽然衣着光鲜,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张小敏淡然一笑,放下手机,双手抱胸,直视着孟秋萍说道:“孟秋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呢?你这是在可怜我呢还是关心我呢?”
孟秋萍听了,微微一怔,心里盘算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瞧你说的,什么可怜关心的?姐姐我也是外来打工妹,在宁波这个城市里无依无靠,靠着朋友们的帮衬才能勉强维持下来,所以呢,姐姐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听孟秋萍这么说,张小敏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了,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言语。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了过来,把冲调好的白咖啡分别放在她们面前,轻声道了声慢用便转身离开了。
红色的咖啡杯里热气腾腾,浓浓的甘醇芳香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顿时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张小敏轻轻捏着咖啡匙,探进咖啡杯里缓缓地搅动着,默默地注视着杯子里那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白咖啡,呆呆地出神。
孟秋萍也轻轻地搅动着咖啡,只是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对面的张小敏身上,简单的几句交流,孟秋萍已经明白张小敏肯定有很多难言之隐。她依稀还能记得初见张小敏时的情形,那时的张小敏眼光灵动,神采飞扬,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而眼前的张小敏却是那般的颓废,眼神空洞无力,毫无光泽,再联想到她手臂上的针眼,孟秋萍的心头一紧,忧从中来。她慢慢取出咖啡匙,放在碟子里,端起杯子,轻轻地嘬了一口。
“小敏,你男朋友在哪儿上班?”孟秋萍放下杯子,随意问道。
“我没有男友。”张小敏随口答道,捏着咖啡匙轻轻地敲着杯壁,发出叮叮地清脆响声,感觉很是好玩。
“你这么漂亮,追求你的男孩子肯定很多吧。”孟秋萍望了眼张小敏故意地问道。
“是啊。”张小敏轻轻叹了口气,又自我解嘲似的说道:“我身边的确有很多男人。”说完,停了一会,便抬起头直视着孟秋萍,淡淡地问道:“你呢,你男友是做什么的?”
孟秋萍见张小敏果然愿意就这个话题谈下去,心头一喜,故作忧伤地说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做别人的新郎呗。”
张小敏听了,“噗嗤”一笑,戏谑地说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咋样。”孟秋萍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张小敏,便轻声细语地把自己和张仲恩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跟张小敏讲了起来。
张小敏没有打断孟秋萍,只是静静地听着,很是专注,不知不觉地她脸上的情绪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渐渐地,孟小萍的言语轻轻敲打着张小敏的内心,慢慢地唤醒了她那沉睡已久的情绪,产生了些许的同感。听到最后,张小敏的脸上更是显出了忿忿之色,着实替孟秋萍感觉不值。
说完,孟秋萍端起咖啡,又轻轻喝了一口,直视着张小敏说道:“小敏,人这一生,怎么都会碰到一些糟心的事情,遇到一些糟心的人,但不管怎样,都不能迷失方向,做出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的事情。”
张小敏听了,惨然一笑,说道:“你啊,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呢,你是没碰到我的那些事情。我啊,就是点太背。”
“哪些事情?”孟秋萍连忙追问道。
“哪些事情?哼,说来话长呢,你真的想听吗?”
孟秋萍用力地点了下头,满脸真诚,双眼直视着张小敏诚恳地说道:“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张小敏悠悠地叹了口气,换了个坐姿,抬眼望了眼窗外。过了许久方才收回目光,她盯着孟秋萍说道:“那好吧。”
听完张小敏的讲述,孟秋萍已经近乎出离愤怒了,脸色涨得通红,愤恨之情不言于表。只是她实在不忍心责备眼前的这个女孩为什么不懂得保护好自己,为什么沉沦至今不能自拔。她抬手抽出纸巾递给了张小敏,让她擦拭一下眼角的泪花。
“我认识王建军。”过了半晌,孟秋萍突然说道。
“啊,你怎么会认识他?”张小敏听了,非常吃惊,诧异地问道。
“我的一个好朋友是他的情人。七月份的时候走了,我一直怀疑她的死和王建军有关系。”孟秋萍喃喃地说道,提到周倩倩,她的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她是不是叫周倩倩?”张小敏想了一会,突然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孟秋萍也显得很惊讶,不由得追问道。
“我听秦川提起过,说他的老板有个情人,很漂亮。”
“是很漂亮,可惜是红颜薄命。”孟秋萍面露戚戚之色,喃喃地说道,“如果不是王建军,倩倩应该会过得很好。”
“哎,每个苦命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混蛋男人。”张小敏不由得感叹道,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悲伤之情。
俩人就这样地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孟秋萍突然问道:“你呢,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耗下去吗?”
张小敏听了,微微叹了口气,过了半天才说道:“不知道。”
“你愿意相信我吗?”孟秋萍冷不丁地问道。
张小敏微微一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张小敏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但她受到的伤害实在是太多了,内心早已经麻木不堪了,很难再去信任别人了。咋听孟秋萍这般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天没说出话来。
孟秋萍望了眼张小敏,继续说道:“你要是愿意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脱离这个苦海。”
张小敏听了,禁不住微微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帮我,你怎么帮?你会打架吗?”
孟秋萍笑了笑,说道:“事情并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的。我了解王建军,以前我还和他一起吃过饭。你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迷惑,他们干的都是违法犯罪的勾当,色厉内荏。”
“我的照片在他们手里,要是寄到我老家,那我一家人就全都毁了。”张小敏喃喃地说道。她曾无数次地设想到他爸爸要是看到那些照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秋萍想了想,突然伸过手来,轻轻地握住张小敏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柔声说道:“小敏,你别怕,要想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恐惧。你想一下,你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最坏还能坏到哪儿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努力一下,说不定事情就会有所改观。”
听孟秋萍这么一说,张小敏好似醍醐灌顶,猛然惊醒。以前和赵婷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赵婷的悲观消极的情绪所感染,弄得自己也是浑浑噩噩,毫无主张。张小敏双眼噙着泪花,颤颤巍巍地说道:“秋萍姐,你知道吗?我好后悔,我曾经还想过就这样下去吧,也没什么不好的,陪男人上床就有大把大把的金钱,我好后悔。”说完,张小敏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孟秋萍紧紧地握住张小敏的小手,好声地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王建军明天晚上约她见面,自己去看看情况再说,并一再叮嘱要张小敏振作起来,凡事多留个心眼。张小敏含着泪答应了。
在回百味佳的路上,孟秋萍心潮澎湃,思绪不宁。她知道王建军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他是这般地作恶,他拿这些女孩根本不当人对待,周倩倩也应如此,肯定是被他害死的。想到这,心里不由得憎恨起王建军。孟秋萍又想到了张小敏那张虚白的面孔,顿时揪心不已,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要帮助她,是同情吗?是也不是,或许可能是周倩倩的缘故吧。自己曾经忽视周倩倩,没能帮助她一丝一毫,内疚不已,现如今看到相同境况的张小敏,感同身受,可能是想弥补对周倩倩的亏欠吧。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也是个势单力薄的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去帮助她呢?但话已出口,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孟小萍紧蹙眉头,想了好久,突然她想起了自己卡里的那100万,心想实在不行,就把那100万给张小敏去还债好了。盘算已定,孟秋萍便掏出电话拨通了王瑞丽的电话号码,想问问她有没有回到店里去。
王瑞丽已经回来了,正在店里忙活,在电话里她告诉孟秋萍让她早点回店里,自己有好消息要告诉她。孟秋萍听了,只是稍稍应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显得毫无兴致。王瑞丽觉得好生奇怪,十分疑惑,估计孟秋萍心里肯定有事,便盘算着等她回来要问个明白。
孟秋萍一踏进餐厅大门,王瑞丽便笑盈盈地迎来上去,拉起孟秋萍的小手就往二楼的办公室走去,全然不顾正在用晚餐的客人的目光。刚走进办公室,王瑞丽便转身捧起孟秋萍的笑脸,眉开眼笑地说道:“小萍,你猜一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
孟秋萍淡然一笑,伸手拨开王瑞丽的胳膊,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低声应道:“你要结婚啦?”
王瑞丽咯咯一笑,逗着孟秋萍说道:“比这个更好的?”
“哦......”孟秋萍歪着脑袋望着王瑞丽,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你怀孕啦?”
王瑞丽听了,顿时羞红了脸,哈哈大笑起来,走到孟秋萍的边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啊,想什么呢?不是我,是你。”
“我?我能有什么好事?”孟秋萍没好气地说道。
王瑞丽直视着孟秋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好啦,今天我去公司开会,咱们公司的股票发审已经通过了,初步定于10月8日在深圳主板上市,也就是国庆节后的首个交易日。严总说了,让你作为公司的优秀员工代表去敲钟呢。”
“敲什么钟?干嘛的?”孟秋萍一脸好奇地问道,她对股票一窍不通,所以也就不知道敲钟是干嘛的。
“就是一口大钟,到时候你和严总,还有其他几个副总,拿着小锤子咚地敲一下就可以了。”王瑞丽也不是很懂,只是今天在公司开会时听了个大概。
孟秋萍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说道:“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在新闻里似乎看到过。”
“就是啊,到时候你往那一站,那么多的记者,那么多的摄像机,小锤子一敲,你就出名啦。第二天的各大新闻头条肯定是:百味佳登陆深圳主板,美女员工敲钟上市。”说完,王瑞丽自顾自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孟秋萍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似乎方才想起了什么。她止住了银铃般的笑声,望着王瑞丽问道:“丽姐,这样的场合,严总为什么会让我去敲钟呢?不是应该是公司的高层,或者是严总身边重要的人吗?”
王瑞丽听孟秋萍这般问,也止住了笑声,她望了眼孟秋萍,讪讪地说道:“这个,怎么说呢?严总是公司的最高长官,他说让谁去就让谁去,不需要理由的。”
“无论是资历还是职位,我在公司都是小不点,让我去我感觉很不好意思的。”
王瑞丽呵呵一笑,伸手推了一下孟秋萍的肩膀,说道:“哎呀,哪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尽管去就好了,好多人都巴不得有这个机会。你代表的可是我们百味佳全体员工的形象哦。”说到这,王瑞丽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小萍,你知道吗?原本严总想让他那宝贝儿子陪他去敲钟的,可是他儿子却不愿意,宁愿在黄土高原吃土。”
“吃土?吃什么土?”孟秋萍好奇地问道。
“考古呗,他儿子好像是学历史考古的,对公司经营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孟秋萍听了,微微一笑,半天才说道:“考古,好遥远的事哦。”
“是啊。”王瑞丽接过嘴道,“年轻干这个的确没多少,不过更让人奇怪的是,严总的这个儿子据听说长得还挺帅的。”
听着王瑞丽不停地八卦,孟秋萍只好对口敷衍着,只是心中依旧惦念着张小敏,心情很是压抑,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倚身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望着王瑞丽,瞅了个机会打断了她的话头:“丽姐,我明天要请个假。”
“请假?你有什么事情吗?”王瑞丽顿时止住了笑声,好奇地问道。
“我明天去见倩倩的男朋友,顺便还有些别的事情。”
“周倩倩的男朋友吗?不是说他失踪找不着了吗?”
“是啊,可是我前阵子在街上碰到他了。他约我明天去他公司,了解一下倩倩的事情。我也想当面问问他倩倩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王瑞丽担心地询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就忙好你的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孟秋萍淡淡地说道。她不想让王瑞丽掺和进来,不想给她添任何的麻烦。
“我也没有啥别的事情,整天就是上班这些琐碎事情,我......”王瑞丽正想继续说下去,不成想孟秋萍突然打断她的话头,插话道:“那个,丽姐,小李子还没有把你拿下吗?”
王瑞丽听了,顿时脸色绯红,吃吃地笑着说道:“说什么呢,什么拿下不拿下的?”说着,便没好气地白了眼孟秋萍。
“哎,这个李启玉,既然这么喜欢你,直接求婚不就得了呗?还拖这么久,也不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怎么说话呢,什么鸭子,什么飞了,你才小鸭子呢,你才小鸭子。”说着,王瑞丽便探过身去,往孟秋萍的腋下挠起了痒痒。
“好,好,我鸭子,我鸭子。”孟秋萍挨不过王瑞丽,便连声告饶,随即俩人就呵呵地相互笑成一团,好不开心。
过了许久,王瑞丽终于止住了笑声,窝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其实我也是很期望他能捧着戒指跪在我的面前,但是他不开口,我总不能强迫他去做吧。不过我也无所谓,我现在和他相处挺开心的,只要开心,我谈一辈子的恋爱也愿意。”
孟秋萍见王瑞丽这般说,心里也很是高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和王瑞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顺便提到了孟凯玩手机游戏的事情。没想到,王瑞丽一听到这事,立马就有点不乐意了,埋怨地说道:“我说你啊,你就是个操心的命。他又不是小孩子,一个成年人,这些事情还要你操心吗?”
孟秋萍讪讪地笑了笑,没做争辩,只是把今天上午店里的工作和王瑞丽简单汇报了一下,顺便又把明天要做的事情交待了几句。然后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室,走到餐厅里忙碌了起来。
晚上,王瑞丽照旧和李启玉约会去了,很晚才回家。孟秋萍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反复推敲,设想着明天和王建军见面的种种可能,做了各种最坏的打算,直到子夜时分,才昏昏然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房间里一片安静。孟秋萍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四周的静谧祥和。她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昨天和张小敏聊天的情形,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这时,她又想起昨天张仲恩在电话里说的话,心里不禁一阵难过,便摸过手机,拨通了高翔的电话。
高翔立马就接通了电话。电话里声音很是嘈杂,似乎是公共场合,有很多在场的样子。孟秋萍便问道:“翔哥,在忙吗?”
“再忙也得接你的电话啊。”高翔开玩笑地说道,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小萍,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高翔那熟悉的声音,孟秋萍的心里顿时感觉亲切了许多,对于这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大男生,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昨天张仲恩给我打电话了,他承认了是他把你的脸弄伤的,翔哥,对不起啊。”孟秋萍喃喃地说道,心里倍感自责。
“没事,又不关你的事,你道歉干嘛,再说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是不提起我都快忘记了。”说完,高翔就在电话了呵呵地笑了起来,颇显大度。
孟秋萍见高翔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越发觉得张仲恩很是过分,便有点生气地说道:“翔哥,看到你因为我被打,我心里很是难过。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我去找张仲恩那个混蛋算账。”
“算啦,小事一桩,老提它干嘛呢。对了,张仲恩怎么会想起给你打电话?”高翔有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昨天下午突然就给我打电话,也没说什么就挂掉了。”
高翔轻轻地哦了一声,半晌才说道:“小萍,本来今晚的上饶同乡新生联谊会我也想邀请你参加的,可是现在张仲恩是团委办公室主任,虽然和杨娇娇还没有结婚,但在学校里公然以杨副院长的女婿自居,所以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通知你。”
孟秋萍听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浑然不是滋味,很是失落,便随便和高翔闲聊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孟秋萍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脑袋里禁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通,心里一阵烦躁,着实按捺不住便起身下床了。
王瑞丽已经上班去了,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残留的油煎鸡蛋的香气。王瑞丽今天早上特意早点起床,做了两份鸡蛋三明治,自己吃了一份,自个先上班去了,另一份给孟秋萍留着,放在了保温箱里。孟秋萍坐在桌子边上,打开保温箱,取出还很热乎的鸡蛋三明治,又倒了杯牛奶,便安静地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蓝美琪托了好多层关系,最终才把孟秋萍的户籍档案给调了出来。看着户籍档案上孟秋萍的父母的照片,蓝美琪心里愈发疑惑了。孟秋萍的长相和她的父母的长相相差太大了,全然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和她哥哥孟凯的长相也是迥然不同。只是当她看到孟秋萍的生日时辰的时候,蓝美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晚上,杨展下班回来,见蓝美琪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心里很是好奇,便悄悄走了过去,挨着蓝美琪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声询问了几句。
蓝美琪把头靠在杨展的肩膀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老杨,你说她现在会长成什么样?”
杨展听了,微微一愣,这么多年了,蓝美琪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到过那个孩子,她知道这是他们俩之间的隐痛,谁也不想旧事重提。今晚见蓝美琪突然提起这事,杨展也是觉得很意外,他想了一会,轻轻拍了拍蓝美琪的手背,低声说道:“琪琪,别多想了,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人啊,不能活在过去里,能过好眼前的日子就好了......”
“你后悔吗?”蓝美琪突然打断了杨展的话头,呆呆地问道。
杨展听蓝美琪这般说话,顿时心头一紧。他知道蓝美琪最近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刺激了她的心理。于是他便笑着说道:“琪琪,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不提那件事了吗?”
蓝美琪一脸凝重,忧心忡忡,过来半天才说道:“我最近老是会想起她。你说,如果给咱们一次机会选择,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什么会不会的?你啊,就别瞎想了。”说到这,杨展稍稍停顿了一下,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咱们后来不是去找过吗?她要是还在那,我们肯定会把她抱回来的。”
蓝美琪听了,顿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把脸埋在了杨展的肩膀上。
马胜利已经全市各大娱乐场所接连找了三天了,依然没有张林的一丝音讯。他甚至让人撬开了张林在广厦怡庭住所的房门,还是找不见张林的踪影。
“妈的,这小子到底是跑哪儿去了呢?”马胜利猛地灌了一口啤酒下肚,便重重地把啤酒瓶摁在桌子上,冲着对面的秦川咕哝道。
秦川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嘴巴里吊着半支香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呛目刺鼻。他眼睛半眯,满脸的横肉,时不时地就会抽动一下,好似被小虫子蛰了一般似的。刚刚被王建军在电话里又臭骂了一通,说他们无能,让找个人都找不到,俩人的心情现在都很沮丧,便躲到了国会娱乐的包厢里喝酒解闷。
过了半晌,秦川才摘下嘴里的香烟,卷了卷发涩的舌头,慢慢地说道:“张林这小子肯定是跑了,躲起来了。他肯定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要是让我找到,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跑不?”马胜利恨恨地说道。
“本来还想着能把那小子抓来,让他找他哥哥要钱,看来这是泡汤了。要不到钱,老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秦川又砸吧砸吧了嘴,有点担忧地说道。
“老板也真是太贪心了,现在有那两个小妮子帮他挣钱,还不满足,非得把张林那小子榨干不可。”说完,马胜利又抓起啤酒瓶,“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啤酒,脸上已经显出了微微的醉意。
“谁还担心钱多吗?再说了,他要是没钱发工资给我们,我们还会替他做事吗?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秦川一脸坏笑地说道。
“那你做啊,你有本事就把张林那小子找出来。”马胜利恨恨地瞪了眼秦川,他瞧不起秦川说大话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秦川一时语塞,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好把香烟又塞回嘴里,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不再搭理马胜利。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王兵和徐婉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王兵见马胜利俩人干坐着,喝酒抽烟,一言不发,便笑着说道:“原来你们在这呢,我还到处找你们来着呢。”说着,便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徐婉荣也挨着王兵在边上坐了下来。
“来,兵哥。”说着,秦川便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了王兵,顺手又给他点上了火。见徐婉荣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便笑着说道:“婉荣姐,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徐婉荣笑了笑,没有搭理秦川,径直望着马胜利说道:“小马啊,我前几天拜托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啦?”
马胜利醉眼朦胧,抬手举着酒瓶,眯着眼望瓶内望去,啤酒瓶里的酒已经没了,他似乎很想瞧个明白。听见徐婉荣问自己话,半天才反应过来,“砰”地一声把手里的啤酒瓶扔在一边,慢腾腾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哎呦,我的姐姐,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去泡妞呢。再说,现在的小丫头都精着呢,鬼得很,手都不让摸,更别提上床了,很难上钩的。”
“张林还没找到吗?”王兵见马胜利这般模样,笑着问道。
“没,要是找到,小马哥也不会愁成这样。”秦川在一边接过话头说道,悠闲自在地吐了个烟圈。
“估计可能跑象山老家去了,躲起来了,要不你俩去象山找找。”王兵歪着头想了一会,建议道。
“象山那么大,怎么找?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难不成要在电视上发布寻人启事不成?”马胜利没好气地说道。
王兵听了,也觉得不是好主意,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抽起了香烟。这时,坐在一边的徐婉荣见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瞅着马胜利问道:“小马,你们找张林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钱啊,这......这还用问?”马胜利有点没好气地回答道,满脸醉意,说话都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是啊,要钱,既然是要钱,那只要能要到钱不就行了吗?”徐婉荣笑着说道,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张林那个窝囊废根本就没钱,既然找不到那就不如不找。”
秦川听了,一脸愕然,呆呆地望着徐婉荣,喃喃地问道:“那怎么办?”
徐婉荣淡淡一笑,说道:“找他哥呗,反正他哥哥有的是钱。”秦川见徐婉荣这么说,知道她已经有办法了,连忙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冰柜里取出瓶百岁山,拧开盖子,凑过身来,陪着笑脸递到徐婉荣面前,讪讪地说道:“婉荣姐,你给咱兄弟指点一下吧。”
徐婉荣伸手接过矿泉水,笑着说道:“你们找张林,无非还是通过张林向他哥哥要钱,搞不好还落得个非法拘禁的罪名。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去找他哥哥呢?”说着,便抬手举起水瓶,轻轻地喝了一口。
秦川听徐婉荣这么说,似懂非懂,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讪讪地说道:“张林他哥好像早就不理张林了,要是直接找他,可能不行,他也不会同意替张林还钱的。”
“换做我,我也不会还的。不过......”徐婉荣接过话头说道,“不过得想个办法才行,你知道像他哥这样的有钱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坐在一边久未开口说话的马胜利突然问道。
“名声啊,你想啊,他那么大的一公司副总,被人盯着要钱,多没面子的事啊。反正你们有张林的借条,只要不是打架闹事,要债可不犯法呢,警察也管不着的。”
马胜利听了,顿时喜上眉梢,一拍大腿,嚷嚷道:“婉荣姐,你真是高,兄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门外走去。秦川见状,也连忙站起身来,跟在马胜利的身后就要出门。
“那我的事你可别忘了啊。”徐婉荣笑嘻嘻地说道。
“放心,婉荣姐,我就是变,也给你变出几个漂亮的小妞来,你就请好吧。”马胜利头也不会地回答道,说完,便拉开房门,和秦川一起走了出去。
王兵在一边见了,笑着对徐婉荣说道:“徐姐,万一张林他哥也像他一样没脸没皮的,那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放心,不会的,他们很快就能拿到钱的。”徐婉荣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王兵好奇地问道。
徐婉荣挪动一下身子,瞅着王兵说道:“百味佳公司要上市了,在顺利上市之前,他们可不想闹出点爆炸性的新闻。”
“百味佳要上市?”王兵很是好奇,以前刚到宁波的时候他经常会去百味佳快餐店吃饭,对百味佳有点印象,听徐婉荣这么一说,很感兴趣,便继续问道:“徐姐,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
“他们公司的上市辅导就是由我老公的公司做的,你说我能不知道吗?”徐婉荣笑嘻嘻地回答道。
王兵轻轻地哦了一声,伸手把燃尽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随口问道:“对了,徐姐,怎么从没看到你老公来找过你啊?”
徐婉荣听到王兵提到自己的老公,顿时洋溢着一脸幸福,得意地说道:“我老公可是高级白领,证券行业里的精英人士,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王兵听了,心里顿时不爽,瞧着徐婉荣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哦,是吗,那他还不是娶了你。”
徐娃荣顿时一脸愠意,嗔道:“娶了我怎么了?姐姐我以前也是有脸蛋有身材,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钱,凭什么不会娶我?”
王兵见徐婉荣有点生气了,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连忙道歉道:“不是,不是,徐姐,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老公当时是怎么看上你的,又把你娶过门的?”
徐婉荣听了,顿时转怒为喜,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说道:“小王啊,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呢,我老公就是看上我了,你看不顺眼也没办法。你知道我老公最让我感动的一句话是什么嘛?”
“是什么?”王兵敷衍道。
“记得那次他对我说,荣啊,我爱上的是你的人,是你的灵魂,不是你的身体。你知道吗?这样的话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我能不感动吗?”
王兵在一边嘿嘿地笑了几声,心里感觉甚是好险,只是没有搭话。徐婉荣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我老公不仅没嫌弃我,看不起我,还跟我说只要我愿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我们俩是精神层面的爱恋,早就超脱了世俗欲望。”
“你老公真有文化,说的话我听都听不懂。”王兵听了,忍不住插话道,心里忍不住一阵嘲笑。
“我也听不懂。不过呢,我也无所谓,既然他愿意好好爱我,那我也就投桃报李,好好享受这份爱情。自从跟了他之后,我就不再出去耍了,反正我的钱也挣够了,该有的都有了。你看,我现在做个妈咪不是挺好的吗?”
“嗯,是挺好的。我这儿的妹子要是都能像你这样,那可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你这个前辈可得好好教教她们呢。”说完,就哈哈地笑了起来。徐婉荣见状,没再说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马胜利听了徐婉荣一席话,茅塞顿开,说做就做。离开了国会娱乐,便让秦川打电话召集了几个人一个小时后到江北区清湖路的百味佳公司总部门前集合。然后又到附近的文印店里捣鼓了许久,方才完事,这才和秦川驱车直奔清湖路而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百味佳公司门口候着了,全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个正经。看到马胜利的车子开了过来,他们便一起迎了过来,嘻嘻哈哈,阿谀奉承了一通。马胜利把车子停好后,便从后备箱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横幅和广告牌,交给他们,让他们在百味佳公司的大门口一字儿排开,拉着横幅,举着广告牌。
待这几个小混混站定后,马胜利装模作样地从前面走过,眯着眼盯着横幅,怪声怪气地念道:“百味佳老总弟弟张林欠钱不还,天理难容。”念完,还不忘冲着秦川阴阳怪气地说道:“嗯,欠钱不还,太不地道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呢?”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秦川见状,也在一边附和着,配合着马胜利的表演,又吆喝着那些人把广告牌举高一点,让人们都能看清广告牌上那硕大的“还钱”二字。马胜利见安排妥当,便让秦川在这儿候着,自己先回市里办点事。
很快,百味佳大厅里的值班保安就觉察到了大门外异常的状况,便走出来查看,准备制止他们。不成想秦川狠狠地瞪了保安一眼,凶相毕露,吓得那个保安赶紧缩了回去。保安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气势汹汹,不敢招惹,便转身返回了大厅,让前台接待赶紧给楼上的王秘书打去了电话。
王秘书正在参加公司董事会,听说有人在楼下闹事,赶紧起身,附在严胜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严胜海听了,一脸铁青,目光严峻,冷冷地盯着着坐在对面的张副总,一言未发。
王秘书快步走出电梯,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依稀能看到一大圈人聚集在大门口,拉着横幅,举着大牌子,很是显眼,特别招人注意,引得周围的路人为之侧目,指指点点。王秘书见了,内心很是焦急,便紧走几步,径直穿过大厅走出了大门。
秦川正在大门口溜达,东张西望,见王秘书走了出来,看他的衣着打扮,估计是个管事的人,便打定注意,笑嘻嘻地盯着走过来的王秘书。
“哎,哎......你们在这干吗呢,这儿是公司,不许胡闹。”王秘书按奈不住心头的烦躁,不耐烦地嚷嚷道。
秦川听了,心里有点不乐意了,但又不能发火,只好笑嘻嘻地盯着王秘书说道:“哎,我说兄弟,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王秘书见秦川这般问自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得随口答道:“宁大,咋了?”
秦川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要我怎么说你呢,你一大学生,咋还不认字呢?看到没,还钱,什么胡闹不胡闹的。”说着,秦川便用手指了指横幅上的那几个大字。
王秘书无端被损了一回,吃了个哑巴亏,脸色涨得通红,过来半晌才说道:“你们不能在这儿聚集,这样会影响我们公司正常的办公秩序的。”
“我们影响了吗?我们影响了吗?你看看我们这些个人,个个嘴巴都闭得紧紧的,话都没说一句,怎么就影响你们办公了?来,来你说我听听看。”说着,秦川便往王秘书跟前凑了过去。
王秘书见秦川一脸痞子相,心里直发怵,便壮着胆子说:“你,你们找错人了。”
“找错人?错哪儿了?”秦川不由得笑着问道。
“我们公司的老总是严总,没有张林这么一个弟弟,你们搞错了。”
秦川听了,回头瞧了一下横幅,不由得“哎呦”叫唤了一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回过头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搞错了,实在是对不住。那个,你的那笔,能借我使使吗?”说着,也不待王秘书回答,便从王秘书的手里抢过钢笔。王秘书刚刚走得急,手里还攥着支钢笔。王秘书听秦川说要借笔,刚想拒绝,不成想秦川自己动手抢了过去,顿时又羞又恼,却又毫无办法。
秦川走到横幅前面,眯着眼端详了半天,便抬手在“老”字上面划了个大大的叉号,又歪歪扭扭地在边上添了一个“副”字,写完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觉得很是满意,这才慢慢转身走回到王秘书的面前。
“那个,谢谢啊,你帮看看那个字写得对不对,兄弟受教育少,小学没毕业,见笑了,见笑了。”秦川一边把笔还给王秘书,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王秘书见秦川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知道自己搞不定了,便悻悻地瞪了一眼秦川,返身走了回去。秦川望着王秘书的背影,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得意地说道:“小样,跟我斗,书呆子。”
不多会,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嘎吱”一声停在在百味佳公司的大门不远处。从车上走下来两个辅警,一高一矮,装备齐全,径直往秦川这边走了过来。那些小混混见了,都面面相觑,心里发怵,小声地询问着秦川会不会有事。
秦川摆了摆手手,低声说道:“他们是辅警,你们别怕,咱们又没犯事。对了,我问你们,你们最近有没有给我惹麻烦?”
见那些小混混都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秦川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个辅警。那两个辅警一前一后走到这些人面前,双手背立站定,望着眼前的这些小混混,心里已然明白了八九,于是高个子辅警便顿声问道:“你们这谁是领头的?”
秦川在一边听了,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掏出香烟就要敬给两个辅警。高个子辅警立马伸手拒绝了,冲着秦川行了个标准军礼,顿声说道:“你好,同志,我们接到报警说这儿有人聚众闹事,打扰别人正常的办公秩序,请问是不是你们?”
“是我们,是我们。不过警官同志,我们可不是聚众闹事,你看,我们是要钱。”秦川听高个子辅警这么说,矢口否认,又回头用手指了指横幅说道。
“要钱可以,你们可以去法院起诉,要通过合法的渠道去表达你们的诉求,在这儿拉横幅就能要到钱吗?”矮个子辅警在一边插话道。
“谁说不是呢?警察同志,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只能用这种笨方法啦。不过我们一没吵二没闹的,就是想要回属于我们自己的钱。你看,中秋节快到了,兄弟们都眼巴巴地等着这些钱买月饼呢。”秦川嬉皮笑脸地说道。
高个子辅警见状,知道秦川是个老油条,不好对付,便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带队民警打去了电话,请示如何处理。过了好一会,高个子挂掉电话,走到秦川面前说道:“你们要钱要通过合法的渠道,你们在人家公司门口聚众拉横幅,这是不对的。”
这时,秦川听了,心里不乐意了,不满地嚷嚷道:“我说警察同志,那你说我们在哪儿拉横幅才是对的?你看,那里可以吗?”说着,秦川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
高个子辅警脸色一沉,顿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能影响到别人,只要我们接警了,就必须处理。”
秦川见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没好气地说道:“那行,警察同志,给你个面子,我们走。”说着,就冲着那些小混混喊道:“走吧,哥几个,都累了吧,吃饭去吧。”那些小混混听秦川这么一说,立马收起横幅和广告牌,一窝蜂地跟在秦川后面四散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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