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大概安静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小冯终于憋不住了：“这位同学有事？”
“没，”顾薏鬼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就头突然有点疼，想站一会。”
小冯：“……”他头更疼。
头疼的顾薏又杵了几秒，然后自顾自坐下了。
小冯见她坐下，暗暗松了口气。
他拿着稿子接着念：“嗯，宏阳三中高一最后一次月考学习类颁奖活动现在开始。”
礼堂响起还算整齐的掌声。
坐下后的顾薏忽略掉许月热切的眼神，从裤兜里摸出块泡泡糖。
泡泡糖纯白色的糖纸上沾了一点西瓜汁，变得黏糊糊的。
她听着小冯站在台上开始念一长串的获奖名单，埋头把糖纸剥开。
“别看了，你刚刚弄湿的。”
顾薏受不了许月的眼神，扯着湿哒哒黏糊糊的裤子，戏瘾一下子上来了。
“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睡觉不好好睡手要乱动？我这裤子可是全世界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全球仅此一件。你赔得起吗？”
“……那你跟我谈恋爱吧，”许月在她全校人手两条的校裤上盯了几秒，倒也配合，“等你妈说‘给你500万离开我女儿’的时候我就有钱还你了。”
“……”姜程有点不理解女孩子之间的娱乐，他一只手倔强地给游戏里快要嗝屁的自己嗑了口药，另一只空着的手戳戳顾薏的肩，“顾姐，大庭广众之下矜持点。”
结果他顾姐非但没听，还兴奋地拍拍他的手：“姜小弟你发挥的时候到了，来顺着剧情说几句。”
“嗯……”姜程放下手机，还真的认真想了半晌，扭头对着许月特诚恳地来了句，“你配得上我女儿吗？”
“……”突然多了个爸爸的顾薏同学沉默了一下，“姜程过来挨打。”
台上的小冯对台下的动静一无所知，他把名单翻了个面，表情极其复杂：“进步奖，高一三班，顾薏。”
顾薏没想到会有她的名字，暴打姜程的手一顿，并没有打算上去。
谁知小冯又叫了一次。
“学习进步飞快奖，高一三班，顾薏。”
“……”
这和上面那个进步奖有什么区别。
顾薏收回了手，靠在椅背上，仍不打算上去拿。
而小冯也仍没停止念着她的名字。
“化学有望及格奖，高一三班，顾薏。”
顾薏：“……”
众同学：“……”
这奇葩的奖状还没完没了了？
校长总是印什么奇奇怪怪的奖状，比如什么“进步飞快如开挂”“有望考上清华和北大”，学生们对于这些名字怎么傻缺怎么来的奖状都已见怪不怪。
但高一三班的问题学生顾薏同学连续获得三张奖状这件事属实诡异，礼堂里的学生们愣了几秒，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顾薏三班的那帮狐朋狗友简直比自己拿到奖状还高兴，兴奋地脸都红了，站起来嗷嗷瞎叫。
“顾姐牛逼！”
“哇嗷不愧是顾姐文武双全！”
各种瞎嚎带着口哨与掌声，礼堂顿时乱成一锅粥。
“吵什么吵？一个个都造反了是不是？想上天啊？”
各个班的班主任在一片鬼叫声中挺身而出，很快把鬼哭狼嚎镇压了下来。
“高一三班的顾薏同学？”
满室的安静里，小冯的这句毫无气势的试探显得无比弱小。
看台上小冯的脸快挂不住了，仍然懒得动的顾薏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她将脸往她和许月椅子的缝隙一侧，扫了正在玩手机的姜程一眼：“姜程。”
姜程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双手噼里啪啦打着游戏，头都没抬一下：“不去。”
顾薏挑了挑眉：“不去？”
于是几秒后姜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台上愣着的小冯。
众学生：“……”
小冯看他上来，似乎有点懵：“你干嘛。”
姜程面如死灰：“领奖。”
旁边的团委书记看不下去了：“你叫顾薏？”
姜程仍然面如死灰：“应该吧。”
团委书记：“……”
两位主任：“……”
众学生：“……”
小冯和团委书记懒得管他是谁了，直接把三张奖状往他手里一塞，又给台上获奖的同学拍了个照就让回去了。
面如死灰的姜程拿着三张奖状往顾薏手里一怼，然后重重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表示他的不满。
“脾气还挺大？”顾薏轻笑一声曲了下手指，把来之不易的三张奖状对折了一下往他那里发传单似的一塞，“拿着。”
姜程似乎还真来脾气了，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我叫顾薏？”
顾薏脱口而出：“应该吧。”
“……”姜·可能叫顾薏·程继续面如死灰。
-
“在这艳阳高照，万物充满生机的下午，连鸟儿都在枝头为我们这帮获得奖状的孩子们唱着赞歌……”
台上已经由不正经的小冯换成了谭主任，他年轻时大概是参加过朗诵团，声音洪亮有力，咬字清晰，直击人心，“我，作为宏阳三中的一位老师……”
被鸟儿唱着赞歌的顾薏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他要表达什么，正嚼着泡泡糖打算和许月玩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游戏时，听谭主任他老人家终于开始讲重点。
“但在这途中，发生了一件令我，令老师同学，还有令欢唱的鸟儿们十分痛心的事。”
谭主任说完顿了一下，以此表示他有多么的痛心。
台下的同学们听了这位戏多的主任的话，不仅没有感到痛心，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顾薏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这件事跟窗外欢唱的鸟儿有什么关系。
“一号考场的顾同学在考试途中，带着其同考场的姜同学私自离开各自考场，进了十号考场。”
“串考场属扰乱考试秩序，影响极其恶劣。”
谭主任把“极其恶劣”四个字咬了重音，以示这件事是真的很严重。
全礼堂的学生不用猜都知道那几位被走心“打码”的同学指的是哪几位。
礼堂还真给他强行搞出了一种严肃的气氛，几百多号人没一个人吱声。
倒是当事人顾同学瘫在礼堂椅上，毫不在意地吹了个泡泡，扭头跟后排的共犯姜同学说话：“我觉得这次停两天课。”
“顶多一天半，”姜同学眼神坚定，“我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
还没睡醒的许月幽幽开口：“……你没听见谭主任说鸟儿都为此痛心吗？”
姜程迷茫了：“……关鸟屁事？”
顾薏听着两人无厘头的对话，憋笑着扭回脸，听台上的谭主任继续念着稿上的通告。
“介于只是一场能力检测的小月考，三位同学的本意也只是借橡皮，并无恶意……”
“……？”
谭主任顿住了，多年的教师经验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借个橡皮能从楼下借到楼上去？
还两个人组团？
当走廊和考场里的摄像头是摆设用的吗？
这波操作没恶意谁有恶意？
他努力甩掉满脑子的问号，接着念，“看在是初犯，而三位考生又态度良好，表示愿意改正……”
“……”谭主任又念不下去了。
由于这三位同学日常作妖还行事高调，他才往黑压压的脑袋里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礼堂前排位置的那三位态度良好的同学。
三个当事人扎堆坐一块儿，主犯顾同学正嚼着泡泡糖，剩下的两位共犯一个在打游戏一个在睡觉。
态度良好。愿意改正。
出这份通告的冯校长怕不是瞎了。
即使通告再扯，谭主任还是得念完：“最后决定给这两位学生停课两天，取消二人的化学成绩，一人一份不低于800字的检讨，并在下周的早训时向全校念。”
“希望在座的同学们以此为戒。”
他念完，视线又在这堆成天惹事的学生里转了一圈。
两个人此时和周围的脑袋凑一起，正讨论着什么。
那表情跟他当年得知要放假时的欣喜若狂是一样一样的。
……这不是警告处分吗。
“……”谭主任被骚到不想说话。
-
“噢这还有令一件痛心的事。”
谭主任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手上的小本本翻了一面，眯着双老花眼去努力看。
台下的学生哗然，表示不能原谅他差点让群众漏掉校园八卦。
“同样是前几天考化学的那个下午，十号考场的江同学考试玩手机——所以说啊孩子们，手机害人害己。”
顾薏正在略吵的台下讨论停课后去哪玩，没怎么听清他这话：“老谭刚刚说什么？”
姜程和许月难得默契，带着一股各地的方言回她：“雨女无瓜。”
顾薏：“……”哦。
台上深知自己再扯下去话题就会越来越偏的谭主任清了清喉咙，“为此决定取消他的化学成绩，一份八百字的检讨，同样要在下周早训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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