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看着宋珃斯远去的身影，眼底蒙上了一层阴影，阴影背后，藏着无数的寒冰。
宋珃斯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见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中央的沈妆。
客厅只开了中间茶几上的一盏小台灯，四周昏暗无光，沈妆穿着红色的睡衣披头散发坐在茶几前，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宋珃斯几乎是下意识被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打开了所有的灯，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女儿睡着了吗？你没有陪她一起？”
沈妆抬起头，宋珃斯这才发现她不知为何憔悴了许多，她的面前摆着那一份前不久自己交给她的离婚协议书，沈妆身上的睡衣也有些眼熟，但宋珃斯实在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沈妆看穿了他的心理，淡淡回答道：“这是我们婚礼那天晚上我穿的，听说我喜欢红色，所以你跑遍了整个市场才找到的蜀绣的手工艺人，让人花了三个月绣好的。”
宋珃斯心中并不太舒坦。刚从唐宁的威压中出来，就又被沈妆强行拉进了回忆里，让他很不好受。
当初结婚并不是他所愿意的。如唐宁所说，他确确实实是带着私心和沈妆结婚的。那时候宋氏企业摇摇欲倒，宋清语也离开了宋氏，他的父亲宋建业卧病不起，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他和唐宁身上。
宋氏缺乏资金，而当时沈氏如日中天，加上那时候他一时喝多了酒，来了酒劲，犯下了错，必须要对沈妆负责。因此，他听从了唐宁的话，和一直暗恋自己的沈妆联姻。沈妆得愿以偿，而他和宋清语彻底决裂。
至今，宋珃斯甚至有所怀疑那天他喝醉了酒，是沈妆安排的人。
但他不能去查，宋珃斯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一旦查出来，和沈妆的婚姻也就结束了，沈氏对宋氏的资助也将失去。
宋珃斯把东西放下，只觉得今天的沈妆过于平静了，让他觉得不安，索性直接开门见山：“你想说什么？”
沈妆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一字一句问道：“离婚后，孩子归谁？会和我一起吗？”
这是协议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东西，但宋珃斯也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离婚的事情已经闹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了解了。
宋珃斯淡淡回答：“和你一起。如果你想改变主意，也可以跟着我。我会对她负责，也会定期来看她。孩子是无辜的，我会做到最好，你也要保证让她幸福快乐长大。”
沈妆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最后收起了那份协议书，缓缓走进了房间。
宋珃斯看不穿她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是想签订协议还是想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宋珃斯不知道的是，沈妆回到房间后，没有立即收起协议书，而是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大小姐考虑的怎样？我没说错吧？协议书签了吗？”
沈妆没有回答对面的人的问题，声线极为平稳，“你要多少钱。”
对话那头的人正是唐宁。她坐在落地窗前，被这个问题彻底都笑了，“哈……沈大小姐，婚姻不是交易，我儿子想要和你离婚，你也看到了，那也不是我的意思。五年前我只是答应你让你如愿以偿和珃斯结婚，我也提醒过你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唐宁当初确实把话给她说的清清楚楚，但沈妆没有想到，宋珃斯对宋清语会如此恋恋不忘。她还很年轻，就有了孩子，以此想让宋珃斯多多关注自己，但宋珃斯只是关心了不到一年时间。
界内都知道宋珃斯和沈妆的婚姻是商业联姻，也知道两人关系不和，只有一起带孩子的时候，宋珃斯表现出的无限耐心和温柔，才能让人明白宋珃斯仅仅是不喜欢沈妆而已。
沈妆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最后咬了咬牙，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好。”
全是不甘。
第二天，顾慕白在律师所的门口见到了宋珃斯。
尽管顾慕白对他并没有好印象和好感，但毕竟自己是名律师，对于自己的客户还是要尽责的。因此，顾慕白扬起一个程序化的标准微笑，对宋珃斯伸出了右手：“宋珃斯先生，离婚协议的事情怎样了呢？沈小姐同意了吗？”
宋珃斯见过他对宋清语的笑，知道顾慕白这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的笑容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感情，抿了抿嘴，“我是来请你重拟一份离婚协议的。”
沈妆明显是把另一份离婚协议吃死了，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对于财产方面，宋珃斯也有了新的打算：他并不打算带走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一是内心的自责，想留给沈妆作为歉意，二是为了让自己投入工作，不再想其他的事情，比如……宋清语。
顾慕白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极为从容的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新的协议书，笑道：“我想宋先生的性格也会是这样，所以提前拟定了一份，没猜错的话，宋先生应该会比较喜欢这一份。”
不愧是有名的律师，不愧是经验老到。
又或者说……心机极重。
宋珃斯在这一刻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皱眉，“你接近清语是为了什么？”
顾慕白微微一笑，“我已经说过了，我爱她。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会对她这一辈子负责。”
宋珃斯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顾慕白笑意更深，却不是单纯的笑了，而是带着一种嘲讽与鄙夷，“比起宋珃斯先生，我觉得我还是更值得信赖的。”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和嘲讽，宋珃斯握紧了拳，脸上的笑却挂不住了。
还没等宋珃斯说话，顾慕白已经开始送客了，“宋先生，我们律师所要开始工作了，我也很忙，宋先生今天总不会没有工作吧？”
宋珃斯咬紧了牙，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接过了那一份协议书，转身离去。
霍南启正巧目睹了这个转身，半懵半疑地走到顾慕白身边，小声嘟囔道：“他怎么又来了？他家那档子事还没解决啊？还来纠缠嫂子啊？”
顾慕白看着宋珃斯的车子绝尘而去，哼笑一声，顺手把文件夹扔给了霍南启，大步走回了律师所，“可怜人而已，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事情不够多你很闲？”
说到底，宋珃斯也只是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顾慕白懂这其中的苦涩，但并不同情。
霍南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顾慕白的意思，“啊？”了好几声，才在顾慕白的催促下跑进了律师所。
一边跑，还不忘八卦：“哎慕白哥，你和嫂子最近怎样啊？”
没有人注意到，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停在律师所的对面，里面坐着的，正是江瑶歌。
宋清语刚到公司，就被早早等在门口似乎打了鸡血的赛娜拉进了办公室。一踏进办公室的门，宋清语就发觉多了许多并不认识的人。
宋清语一时间有些懵，小声道：“赛娜……这……”
赛娜轻轻拍了拍宋清语的手臂，低声道：“叫老板。”这句短暂的话不到两秒，赛娜就已经扬起了极为热情的笑容，张口，居然是全英文：“感谢各位对我司的支持和对设计师的赞赏，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我发给各位的那一套名为‘梦境’的晚礼服的设计师，是我们公司的王牌设计师，宋清语。”
宋清语磕磕绊绊地好不容易跟着赛娜的节奏把这段话听懂了，下面突如其来的掌声和混杂的询问又把宋清语问懵了。
为首的是一名红头发的男子，“宋小姐，我很欣赏你的设计才华，能和我们讲一下这件晚礼服的设计理念吗？”
随后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请问有在国外进修过吗？”
“宋小姐知道比利时的服装艺术设计师巴尔纳吗？你们是同门吗？”
“宋小姐愿意来我们公司发展吗？”
等等等等。这群人似乎来自不同国家，光是口音宋清语就听出了三种，尽管宋清语的英语也能算得上流利且熟练，但口音太多问题又太杂，她还没来得及翻译上一句是什么意思，下一句就接踵而来。
等到会议室安静下来，宋清语只觉得头疼。
双方同时沉默了两秒后，宋清语深吸一口气，鞠躬表示歉意并说明准备时间后，如释重负一般走出了会议室。
赛娜从后面跟上来，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清语清语，怎样，是不是很激动？欧洲啊！我数了数，包括法国在内的三家公司，整整有四个国家的公司呢！”
赛娜滔滔不绝地给宋清语讲完所有介绍后，宋清语揉了揉太阳穴，把凑上来的赛娜往一旁推，随后，深吸一口气，难得的板起了脸，“赛娜，不行。”
“啊？”赛娜还没反应过来。
宋清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才慢慢说道：“赛娜，怎么说你也是经验丰富的人了，今天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就把我带进去呢？我还没收到任何准备通知。更何况是这么多的来宾，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
赛娜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宋清语一直信得过她，却没想到赛娜今天会这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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