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浓浓的酸涩之意在鼻腔涌着，此时，白伊一再也无法在此处继续待下去了。
“姐姐还有事要忙，萌萌，你在医院中要乖乖的知不知道？可不许再哭了，陈医生说了，要是再感染的话，手术估摸着得推迟了。”压低了声音，白伊一特意将那股鼻音给压下了。
“我绝对不会哭了。”白萌萌点头。
“乖。”
……
从医院中出来后，白伊一拿出了包中被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小广告。
照着小广告上的电话联系，白伊一走到了一处破旧的民房中。
在白伊一前脚才刚踏在这的时候，已是有人来将白伊一带进去了。
才刚进了屋子，白伊一便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给弄得皱起了眉头。
房间很小，用板块隔成了一间间更小的空间。
被隔出的空间都没有门，也没有布帘挡着，人挨着人躺在里边的床上，许多人的上衣都没穿，可以明显看到他们腹部的创伤。
屋子窗户都是紧闭着的，空气不流通，血腥味和臭汗味交织着，在这种阴凉的天气还能招惹上蚊子苍蝇的。
明明人很多，可是，这里边的人只是各自躺着，面上挂着痛苦的神色，显然，躺得并不舒适。
窗帘拉着，每一个小隔板的空间只有一盏小灯，显得极是昏暗。
见白伊一的目光移至停留在这些人的身上，带领着白伊一进来的人说道：“这些人都是已经做完手术，在这修养的人，放心，只要你一将肾脏给卖出，我们秒给你的账户打过去三万块。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挨个问过去，这里边，凡事做过手术的人，都已经收到款了。”
“在这里做吧。”拉过一张椅子，来人招呼着白伊一坐下。
木椅污漆漆的，像是有什么酱料倒在其上般，污垢遍布。
看着白伊一依旧紧皱着眉头的样子，来人笑着继续解释道：“放心，我们事前都有签合同，要是出事的话，完全就可以上法律途径去解决。”
“小姐，你也知道，这贩卖器官是不合法的，我们这地方偏僻，简陋成这样，也是怕警察听到风声来查，但是，我们请的医生都是专业的，都是那些三甲医院出来开快刀的，消毒措施我们也做的完善，放心，在安全方面，是没有隐患的。”
点了点头，白伊一说道：“我后日来卖/肾可以吗？明天，我想把一些事给办完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这每天来的人都蛮多的，拖的时间久了，到时候，你估摸着也要等，我们是没事，只是你自己，要是拖几日，那钱肯定也会迟到账的。”说笑着，来人已是从座位上站起，“白小姐，我再送你出去。”
“放心，后日，我一定会来的。”笑着，白伊一应道。
只要把剩余的医药费给凑齐了，就好了，其余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在从贩卖窝点出来后，白伊一去了酒吧，见白伊一回来了，张姨本来想将她给直接轰出去的，可是，在白伊一说明了来意之后，张姨忙着就找了几个男的，帮白伊一将更衣室角落的那一麻袋的书给搬了出去。
白伊一一个人将这些书给搬到了不远处公园的一处土堆上，将她曾经视若珍宝的书给一本本地摆在地面上，一时间，白伊一百感交集。
要是她当初不选择读书，不大手大脚地朝姐姐要钱，也许，现在，姐姐还不会死。
她还记得，就是那日，她又找姐姐要钱，是她想参加书群博览会的报名费，足足两千块。
那时，姐姐在电话中骂了她两句吸血鬼，也没说什么，就说着当晚便替她筹到。
可是，当晚，她不但没有收到姐姐打来的钱，反倒是收到了姐姐住院的消息了。
那晚，有一个难缠的主来了酒吧中，酒吧中的陪酒女一个个都不愿意上，毕竟，钱，远没有命重要。
据说，这位老板是外国人，出手很是大方，可是，要是惹他不痛快了，他可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女的，究竟受不受得住，吩咐人就是往死里打。
姐姐为了替她筹到报名费，便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这个老板看上了姐姐，硬是要和她上床，姐姐不依，老板气恼下，就命人打碎了啤酒瓶，将一块块的碎片给塞到了姐姐的下体。
第二天，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的，说姐姐再无生育的可能，当姐姐的未婚夫听闻这消息后，立马就和姐姐分手了。
当天，姐姐受不了这个刺激，就在医院跳楼身亡了。
许多事，是白伊一在事后知道的。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一直在白伊一的脑海之中回荡着。
姐姐的事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这一点，白伊一确定。
可是，就算她再悔恨，她也无法让姐姐回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撑起这个家，像以前姐姐抚养她和萌萌一样，抚养着萌萌，让她可以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一本本地翻阅着自己曾经不知翻阅过多少遍的书籍，白伊一的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很不是滋味。
一页页地翻阅着，回忆也如同被打开了记忆的阀门一般倾涌而出。
一袋子的书，最后，白伊一也只翻阅了三本便不再选择翻阅了下去。
将摆出的书从新丢回麻袋之中，白伊一将买来的酒水倒下，随即，划了一根火柴，丢下。
火，瞬时燃起——
金黄色的火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亮眼。
火苗在白伊一澄澈的翦眸之中一下下地跳跃着，火光将她的每一个五官都给照亮了。
整整一麻袋的书，很快，便烧成了一片灰烬。
曾经的笔迹再无，曾经爱惜地填补的胶布也看不见了，有的，只不过是一团灰扑扑的东西罢了。
没有留给自己过多的时间去悼念，白伊一随后便走进了一家药店，给自己买了几粒退烧药和一些感冒药。
后天便要割肾了，她不能生病。
当晚，白伊一找了处网吧，睡了这些年来最长的一个觉。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的上午九点。
在醒来后，白伊一的烧已经退了，身上也舒适了不少。
在这整整一天的时间，白伊一回到了父母曾经的公司，自己曾经的大别墅，还有她上过的小学，高中，大学……
她自杵这些年，她已经够努力了，可是，她的努力，在那些富人的面前，也不过是卑微到可怜的罢了。
就算她再努力，只要那些爱玩弄人的人的一句话，她的努力便只会瞬间化为泡沫，化为灰烬。
将曾经待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她仿佛重新活过了一遭。
过去的她，是家中的公主，任性；后来的她，会懂得节制了，可是，花钱却依旧大手大脚的，不懂得体谅；再后来，她从所未有的努力着，尽管，生活一再痛打她，一再摧毁着她，她却从来都未放弃过，直到如今……
这次，她妥协了。
努力过便好了不是吗？
……
然而，这一切的妥协却在陈医生的一个电话后，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一路狂奔着回到了医院，白伊一难以置信：“陈医生，不是说了，这眼/角膜还能再等一个星期吗？明天，我就可以把剩余的三万给凑齐了啊！”
陈医生竭力地安抚着白伊一，自己的整张脸却是皱缩着：“伊一，你先不要着急，我正在和院长沟通，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明，院长给出的截止时间，是这周的。”
白伊一急得额间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不由得，便牵住了陈医生的袖子，祈求道：“陈医生，你一定要和院长说，明天，我一定会将手术费给打到卡上的，要是，他实在等不及的话，今晚，今晚我就可以将钱给打来！”
这时，一名护士进来，说道：“陈医生，院长找你。”
“伊一，你先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安抚地拍了拍白伊一的肩膀，陈医生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却随之被白伊一给牵得愈紧了些，“陈医生，求你，一定要帮萌萌争取到这个机会，萌萌不可以瞎的，绝对不可以！”
“放心吧。”在白伊一的手背上拍了拍，陈医生已是跟着护士离开了。
白伊一整个身子都瘫在了座位上，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般将她给击得焦黑一片。
老天就是要这么和她作对吗？
为什么，明明，妹妹的视力就要恢复了，明明，她这些年所纠结的，所受的苦，就要到一个尽头了，可是，偏偏的，就又要出这么个幺蛾子？
这所有的抱怨与疑虑在白伊一看到门口出现的沈夜后，彻底有了答案！
沈夜背对着光，在他的面容之上投下了一抹阴影，却并不妨碍她将他的面容给看清。
看着沈夜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白伊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指着沈夜怒斥道：“是你？这件事，是不是又是你干的？”
挑眉，沈夜笑而不语，走到一旁的座椅上，闲适地坐下。
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谈条件了。
从沈夜进来的时候，白伊一的目光就一刻都未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胸口上下起伏着，白伊一心中的怒意不言而喻：“沈夜，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这么苦心积虑地对付着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咬着牙，每说一个字，白伊一的心都在颤动着。
恨意，几乎在一瞬间将她的心，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给浸染着。
“好了，你把我逼到绝路了，你有什么目的就说吧。”
直视着沈夜，白伊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眼中恨意犹存，却明显多了妥协。
满意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终于，沈夜开口道：“和我签订契约，帮我牵制住何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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