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先行抓起两坛,向门内走去。明兆锦紧接其后,抓起两坛,仿若没有重量一般。
言安见了,想要接过明兆锦手中的酒,但明兆锦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言安伸过来的手:“我来吧,你快些去洗漱,今日累着了。”
言安倒也不拧,只是望了明兆锦一眼后,又缩回了手。
黑虎送了两坛酒,并未出来,那高大的身躯隐匿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姑娘问了不该问的,听了不该听的。”
浑厚的嗓音叫住了明兆锦,她放酒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才缩了回来。
原来刚才她与鬼猴的对话全然被听了去,不过,像他那样的高手,感官强于旁人自然不稀奇。
“既知不该问不该听,阁下似乎未阻止。”
“若是换个地方,黑虎定会用刀来封住姑娘好奇的心。”
明兆锦直起身子,面朝着黑虎,一字一句道:“鬼域与其他地方有何不同?”
黑虎沉默片刻,继而缓慢向前行了几步,强大的气压扑面而来。
“鬼猴那小子怨气重,我阻不了他的口。再者说,那位让我们的头挂在了官府的刀刃上,断了我们的财路,虽说是我等的金主,但也算是我等的仇家。”
黑虎在明兆锦身前顿住步子,压低了身子,向明兆锦凑近了些:“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似乎对那位很感兴趣。”
“之前在‘无醉’,阁下似乎不愿提及此事。”明兆锦并未直面回答黑虎,而是转移了话题。
“黑虎在等自愿的人。”
黑虎一句话落下,二人双双陷入沉默。
良久,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转瞬间,昏黄的烛光打进了房里。
转身望去,烛光里映出的正是言安。
言安抿了抿唇,终吐出两字:“休息。”
“日后再与姑娘详谈。”撂下这句话后,黑虎匆匆出了门,同那边刚从茅厕回来的鬼猴消失在了夜色中。
记完账的李叔早已熬不住上了楼,一时间,整个北楼陷入了无尽的静,只有他二人踏在木楼梯上的脚步声。
“何时来的?”明兆锦跟在提灯的言安身后,犹豫片刻,终开了口。
听了这话,言安顿住脚步,突地转过身来,昏黄间隐约可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不信我?”
清润的声音带着疲惫,响在这安静的北楼,让明兆锦一时间不知所措,连简单的摇头点头也难以继续。
她既不知言安的来历,也不知他的底细,只是当初带了几分同情,便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在无确切的走向前,她甚至一直处于被动地接受。
言安等了些许时候,见明兆锦眸中带了犹豫,眼帘半垂下来,捏着蜡烛的手逐渐攥紧,再开口时,语气也弱了下来:“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
唇上忽地感受到一阵清凉,剩下的半句话被阻在了喉咙里,言安愣怔地抬眸一望,明兆锦的手覆在他的唇上,眉头紧蹙,眼神飘向另一方,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整个北楼陷入了无尽的寂静,原本有的一点儿人气儿也因言安的止嘴而消失。
明兆锦紧盯着二楼转角处,半晌,才收回覆在言安唇上的手。
那转角处亦是一片黑暗,但方才明兆锦分明看到了隐约的人影。
她收回眼神,抬手轻轻点了点二楼转角处,示意言安噤声。
言安尚还愣怔在明兆锦忽然间的伸手,他迟缓地点点头,转身向楼上走去的动作略显僵硬。
唇上的冰凉仍在,言安缓缓步在楼梯上,一瞬间只觉脸上烧得很,心跳也较平常快了许多,这般异样的感觉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
思及此,他小心翼翼地轻偏过头,却在瞥见明兆锦那昏黄烛光下毫无异色的脸后感觉到了些许失望。
许是自己想得太多。
言安抿了抿唇,想定下神来,但心中却像置气似的,不知怎的竟生出些怒意来。
两人行至房间前,一路沉默,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明兆锦想了许多事。
自己对言安不了解是真,但言安对自己一无所知也是真。
这一路来,言安稀里糊涂地随着他们乔装打扮,进了北城,又在这北楼里寻了份生计,一切太过自然,自然到她还未曾静下心来想,自己所做是否正确。
“之前在‘无醉’前,你所说的味道奇怪是何意?”
“说不出来……”言安犹豫半晌,继续道,“但与旁人皆不一样。”
明兆锦点点头,心中对言安的话留了个心眼儿,道:“这事日后再查,你知道,我来北
城是为了查清当初屠城真相。”
明兆锦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轻声道,“那黑虎所说之话你也该听见了,既然敌人一致,我或与他们联手,有个熟悉北城的帮手,万事都更方便些。”
简单说完这些,明兆锦心中轻松了许多,至少对言安涌起的愧疚浅了不少。
言安嗫嚅着嘴唇,终没说出话来,他知道明兆锦的解释意味着什么,自己不再是披着身旁人外衣的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局内人。
但自己,又是否能说出实话来呢……
“我……”
犹豫半晌,言安终吐出一个字,却立被明兆锦打断:“早些休息。”说罢,她提步进了屋,留下言安一人沉默在走廊里。
明兆锦靠在门上,待言安的灵息远了些,才放松下来,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言安的犹豫便知,他的秘密是无法相告了。
“哟,兆锦丫头竟也会叹气?”
黑暗的房间内倏地亮起一阵火光,映出的是红枝那带着调侃笑意的脸。
明兆锦显然没想到红枝还醒着,身子因她的忽然开口一颤:“还未休息?”
红枝啧了一声,将指尖燃起的火苗移到了一旁的蜡烛上,她顺势倚在床边,歪着头打量着明兆锦:“自然是等你了,怎的,与那小鬼闹矛盾了?”
明兆锦闻言半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她直起身子,背后的手插上锁,然后提步走到了床边:“只是……有些事不明白罢了。”
方才的自己是有些失态了,她确无权力让言安掏出心窝子把自己交代个清清楚楚,但当言安犹豫时,她内心的的确确还是感到了些失望。
内心对言安身份的好奇并不强烈,只是,她希望言安能多多少少说出些话来,哪怕只是告诉她他的立场,或许那份失望便会轻许多。
“果真是……”见明兆锦面露些许愁色,红枝暗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继而问道,“你和那小鬼说了什么?可知他的来历了?现今他知道了多少事?”
红枝一连串的发问让明兆锦一刹那便从方才的情绪中浮了起来,她忽地想起与言安谈话时在楼梯转角处看到的人影。
心猛地一提,明兆锦抬起眸子定定望住红枝,再开口时,声音压低了不少:“你觉得瞿川怎样?”
“怎的提起他了?”红枝未想到明兆锦话题转移得这般快,她抬起右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则托着右手肘,做思索状,“瞿川不过是个息人,也不知他有无其他能力,不过,他人倒是不错。”
正说着,红枝从袖口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得意地在明兆锦面前摇了摇,“这是瞿川给的,说是对身体有好处,里面有两粒,你我一人一粒,老头子和小鬼也都有。”
明兆锦接过那小瓶,打开后倒出一粒在手心上,然后凑至鼻尖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清香飘散在空中,这正是上好的玉清丸,有调节灵息的作用。
“瞿川说我们刚来鬼域,又在结界外待了这么长时间,吃了这丸子对身体好。”
明兆锦把玩着那颗玉清丸,迟迟未递进嘴里,方才在楼梯口看见的身影与瞿川分外相似,是她花了眼,还是只是他刚好在那儿?
看着把玩着药丸的明兆锦,红枝哎呀一声,道:“你难不成怀疑他要害我们?那药我已经吃过了,身子着实舒畅不少,不然也难以等到你回来。言安你不信,瞿川你也不信,虽说现在是要步步为营,但也无需这般多疑吧?”
明兆锦深皱的眉头未有半分松动,红枝没说错,从渊取叛变的那刻起,她的确是变得多疑了,对周身都有了几分顾虑。
思及此,明兆锦将药丸扔进嘴里,那玉清丸刚进了嘴,便化作一股清甜药水,顺着喉咙流进腹中。
明兆锦顿觉体内的灵息顺畅不少,同时,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疲惫。
难道真的是她想的太多?
“这几日暂且停了修炼之事,待安定下来,对这儿熟悉了,我们再开始修炼。”
见明兆锦点了头,红枝又继续问道:“体内的那颗妖核……可还适应?”
“与灵核倒无多大差别,不过提升灵力的速度是否太快了?而且,之前在‘无醉’时,体内竟出现了风息……”
想到体内的那颗妖核,明兆锦不觉轻蹙眉头,从妖核入体到现在,短短半月内,她体内的灵力竟已提升到中阶水平。
更难以置信的是,明明灵力才到中阶一级,她体内竟已有了风灵涌动的迹象,虽只是一瞬,但还是难以用常理解释。
“风息?”
对于明兆锦灵力提升太快的疑虑,红枝倒也理解,毕竟常人修炼终生,也才能勉强到中阶二三级,到中阶四级便算佼佼者,能到上阶就已是天才级别的。
但能在中阶一级就出现风息迹象,这就难让人理解了。
“这我也解释不清,或许是灵体与妖核结合的效果吧。”
取灵核的方法是红枝偷学的,当日用出来也只是为了救明兆锦的命,其中的门道她哪里解释得明白?
“只要你身体不排斥它就行,旁的日后再说。”红枝打了一个呵欠,抹了抹眼角,道,“早些休息吧,明天可还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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