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去那个被诬告非礼的案发地点过夜,额头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还微微有些疼。他也想象不出这个前几日还怒气冲冲扔烟灰缸砸破自己脑袋的女人,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还可以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泰然自若。他无法用自己的逻辑理解这个女人的思维。
车子从雨中驶入地下停车库,像一辆冒着枪林弹雨的装甲车驶入安全的地下堡垒。
停好车后,他战战兢兢跟在宣若岚身后走进电梯,看见她摁下了18楼的按钮,电梯门合上以后,他能明显感受到迅速升上去的悬空感令人隐隐不安。
出了电梯,是一条装饰奢华的大理石砖走廊,他跟着走往电梯口右边尽头的房门,见她用手纹指令和人脸识别在门边触摸屏上解开了锁。他记得前几天,用的是钥匙,他不知道原来用指纹和人脸识别也是可以开锁的,早知道,他也不用费力气在她满是化妆品的包包内翻找钥匙。
她扔给了他一双拖鞋,自己解下头绳,让一头棕色秀发垂到胸前,然后往里边走,“你自己安排自己吧,我先回房间洗澡,你想洗澡的话,在外边浴室洗。”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发现虽然脱下了高跟鞋,但她那双纤细白皙的腿依然显得特别修长,走起路来也特别好看。他晃了一下神,忽然有些自责,为什么眼睛会不受控制去研究对方的身材。
他将书包和行李箱放在客厅地板上,找出一些干净的衣服,还有毛巾,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准备回到客厅的时候,他发现阳台上掉了很多衣服,都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他急忙跑过去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迎着泼洒的雨水俯身下去捡衣服,基本都是些睡衣和衬衫。等他捡完起身准备看看晾衣架上还有没有衣物时,一阵凶猛的风刮来,他眼前一黑,发觉有东西砸到脸上,还带着一股香味,用手抓下来一看,差点吐血,是一件女人的文胸,就在他惊惶失措时,又一团裹夹女人香味的东西湿漉漉地砸到脸上。
“啊——”
屋内传来了宣若岚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他赶紧用手抓下脸上的东西一看,瞬间脑袋卡壳,整张脸红涨得快要爆炸——那竟然是一条窄窄的纯黑色蕾丝内裤!又薄又小,几乎整个被他抓在手心里。然后他第一个能想到的解决方案是:立马转身从18楼的阳台往下跳。或许这是唯一能够生还的办法。但问题是,横在眼前的是一层隐形防护网,根本没地方钻出去。
灯光琳琅的城市上空如深渊一般,远远望去,风雨肆虐得气势磅礴,接连在天幕中露出的闪电仿佛铂金精心编制出来的一条枯藤。他就这样呆若木鸡浑身僵硬站在风雨和闪电中,一只手拿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女人内衣物,全身湿答答的,看起来有点像恐怖电影中的强奸杀人犯。
“你傻啊,还不快点进来。”她皱着眉头走过来推开玻璃门。
他回过神来,目怔口呆,脸色惨白地看着披头散发探出半颗脑袋的女人,这让他想起了《午夜凶铃》里面的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画面,只不过贞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宣若岚,他几乎可以说是谈岚色变,立马惊叫一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若岚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见衣服掉在地上被雨淋湿就什么都没想出来捡,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了,你的这些就掉落下来——”
“然后就砸在你脸上了。”她打断男子的话,没有生气,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好气,只是第一次看见男生拿着自己的贴身衣物有些急火攻心地大叫了一声,但旋即恢复理智迅速辨明了情况。她也不是那种真的遇事蛮不讲理的女人,“你是不是洗好了又出去被淋一身?衣服掉了就掉了,反正都得洗,你就让它掉去,捡它做什么?现在不止衣服,连你都得再洗一遍了。”还有一点她感觉特别搞笑,“我长得那么像鬼么?需要吓成这个样子吗?”她露出一个嘚瑟的笑容——哪有什么比吓死成轩泽更有成就感的?
他低着脑袋让进屋里,雨水从身上滴落下来弄湿了冷色的地板大理石砖,他又哆嗦起来,“没事没事,等一下我把整个房间都拖一下。”
她满脸羞红地从他两只手上接过自己被揉成一团的衣物,哼了一声说:“不用了,就让它这样子吧,我都是专门雇人打扫卫生的。”说着朝自己房间走去,她自己房间浴室里也有一台洗衣机,专门只洗自己一个人的衣物。
他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地站了一小会儿,拖着沉重冰冷的身体在客厅重新拿了干净的衣服朝浴室走去。
当巨大的莲蓬花洒喷出暖身舒服的温水,他闭着眼睛静静思考着刚才的场景:女人穿一件深蓝冰丝抹胸睡裙,细软的肩带和抹胸衔接的位置那白嫩饱满得呼之欲出;一双尖而长的春葱玉手犹如能工巧匠独具匠心细磨精雕出来一般,每根都是那么纤长素净;尤其那双修长洁白毫无瑕疵的腿,线条错落有致,像两管纯白的玉石。思绪飞扬飘入外面无底深渊的穹庐,他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导致身体慢慢起了变化,他妄图责备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却发现脑回路已经无法听从指令,全身血脉偾张。他害怕、恐惧、诧异、惊奇,急忙睁开眼睛,将调节水温的金属把手推向冷水方位,霎然间,冰冷彻骨的水从天而降般将熊熊燃起的“火焰”浇灭。伴随着冷却下去的身心,他大口吐着气,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这是每个正常男性见到姿色卓绝异性的正常反应,没有必要自责,他也不像历史传说中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还没有办法做到能够控制自己做为正常生物的那种条件反射。
将一团湿漉漉的衣物重新丢进洗衣机清洗后,宣若岚脸颊上的那抹红晕依旧没有褪去,她终于卸去伪装,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记得,从来没有其他异性这么近距离触碰到自己的隐私,那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滑稽画面,让她原本坚如磐石的意志几乎瞬间垮塌。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脑回路竟然默认了大事化小的模式,连一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意识潜移默化地带动她全身肌肉神经细胞,让她像个老好人一样走到本该千刀万剐的男子面前,说了一番和稀泥的措辞。为什么会是成轩泽?为什么会是他?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举动也应该碎尸万段。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恼,心底竟有一股把他杀死的冲动。
她离开浴室,赤脚走在开了地热的木地板上,抱起角落上那只最大的可可梦,将它轻轻放到那张两米宽的席梦思上——这是每次独自一人晚上在家时屋外响雷的惯例,只有拥抱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伴随亮起来的屏幕,她看到是方芸芸的来电。她并不奇怪那伙闺蜜大半夜来叨扰,装鬼吓她也是时常有的事情,只不过,她看向窗外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奇怪这样的鬼天气找她做什么?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方芸芸心急火燎的声音,“喂,大小姐你在哪?文雅又喝醉了,一直吵着要过去找你。我们现在正在赶过去路上呢。”
她心里一怔,脑袋空白,瞠目结舌。
“喂,你死了吗?倒是回句话呀,不回我们就往汇悦台方向去了。诶,师傅,你往汇悦台那边走,我们不去君玥公馆了。”
“你们去汇悦台干嘛呐,我不在汇悦台。”她终于开口回答,语气急躁,
“我靠,你不早说。师傅,我们还是走原来的路,还是去君玥公馆。”车内隐隐传来另一个声音,“美女,你们究竟去哪?说清楚再走好伐,我这绕来绕去都懵了。”“给你加100块钱。”那个声音变得喜笑开颜,“没问题,二位坐稳坐好。”
“我也不在君玥。”她愈发急躁地说。
“天啊,那你究竟住哪去了?不会瞒着我们跟男的出去开房了吧?不过也没关系,告诉我是哪家酒店,我们现在过去住你隔壁怎样?”
“你脑子有病啊方芸芸,听清楚了,我不在汇悦台不在君玥也不在任何地方,你们不要来找我。岑文雅那个贱人你让她死你那去,别来糟蹋我的房子。”她骂道。
“你才脑子有病呢,人家就指名道姓要找你,你损我干嘛?”方芸芸回击道。
“她不一直说还是你的尚东柏悦府景色最美吗?你让她去你房间观江景去呀,现在正好赶上下大雨呢,还是江景加雨景,对了,还有雷电,小心点,听说雷电还劈走路的汽车呢。”
“宣若岚,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就去汇悦台,不管你在不在,就是拆了门,我们也要进去。”是岑文雅喝醉酒有气无力的声音。
“两位姑奶奶,我真的不在,就算我求你们了,你们就饶了保安大哥吧,不要让他们大半夜的还像上次那样打电话过来找我。”她想起去年也有一次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次带岑文雅出来溜达的是魏媛扬,是在六月的一天,也没有像现在的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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