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个醉酒的男人,他说他想去时月住过的地方看一看。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时月那丫头……是真的走了……
在机场找到橙子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黄昏后,我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不论多久都忍不住想让人冲过去甩上一巴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可惜了,我不是时月。
“为什么不留她?你,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那丫头不过是跟你赌气,你知不知道那丫头有多喜欢你,你知不知道那丫头一直在等你,你……
我问不出,一瞬间有些明白时月的心情,明明爱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就这样躲在朋友的外衣之下,她说爱情会分开友情不会,那现在又该怎么说?表白了?然后接着分开?时月啊时月,不如早早说出,做什么朋友,傻丫头啊傻丫头……
“我知道……”橙子望着天,我知道那是时月离开的方向,我不知他们最后是如何分别,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又哭了一路静静地走。
“那你心里有她吗?”
“有!”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表白?”
……
“……我……不想耽误她……”
“你放屁!”
“就算是吧。”
我想起时月曾说的,如果有一天要分来,我想是我先走,而不是,再看着他离开。
感情这件事该如何说?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时是一场错爱无果,朝夕相伴两心相悦亦是分道扬镳,终究是难经营。
载着橙子这只醉鬼一路回走,看他睡得平静不知是不是梦到时月,是不是梦里伸出手留住了那姑娘。
三年前认识的时月,不同班不同级甚至不同校,然而就这样偶遇进而成了挚友没有之一。那时我大三她大一,错把小学妹当情敌,最后却是误会一场,所谓不打不骂不相识,只是真正熟知是在一年之后,那时令人羡慕的一对突然分手,等我带着家眷赶过去的时候这小丫头正看着窗外的夕阳,不哭不闹就在那站着,她看夕阳我看她,叶泽不忍开口打破沉默,那丫头回过头望着我们哭成了泪人。
且说这段恋情,开始得匆匆,网恋到奔现再到模范,知道的无不羡慕无不惊讶,只是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时月说早已没什么交流,见面亦是各忙各的仿佛只是搭伙过日子。我翻看了他们的谈话,一人抛出一个点另一个却接不住,我看到前一天的夜时月打了十数个电话无一接通,时月说他们出去爬山旅行,说她看不惯那些兄弟朋友如何待人,说旅行跟圈子真的可以看清一个人,说早有预感这次外出不是感情更好便是崩溃,说夜里一个人被扔在路边不知何去何从……
时月说了很多,哭着说说着哭,最后不知是不是泪流尽了,她说很久了都是一个人晚上哭一会哭累了睡觉,说她早知道不合适只是觉得能克服,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知究竟爱不爱他……
四月的夜还未到脱掉外套的时候,偶尔来点风吹得人还有些凉,林衍脱了外衣披在时月身上,林衍高挑时月娇小,合身的外套瞬间变成了软妹裙,嘤嘤嘤的小姑娘走在我们中间成了我们的女儿,一宠就是两年。
想起那段时间,我跟林衍轮流跑到对面陪闺女,纸巾不断就防着这丫头不定时的银豆豆。
林衍说再找一个无痛接轨,时月摇头——我现在这样找谁不是一种伤害呢……
错把辣椒当豆角点了,辣的要喷火之时,时月哭了,唯一一个能陪我吃辣的人走了……
时月说我想剪头发……
一切从头开始,傍晚去夜晚归,说说笑笑平平静静又恍恍惚惚,我不由得问自己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时间穿越,我看到跟前任坦然说分手的姑娘,笑着去面对然后转过身再自己哭一场。我不知道每每夜里熄了灯的宿舍安静了的小屋里小姑娘是怎么过来的,或许如她所说哭得次数多了也就没感觉了。
我看林衍宠女儿一般看着小丫头,不由得想当时若不是误会多好,这俩一对定不会再有这么多眼泪。
长发变短发,烫了个卷儿弯在耳边,中分的女王气质竟真的显现出几分,只可惜小丫头一笑又变成了惹人宠的小公主。怎么说这小时月,任世界沧海桑田我自初心不变,看尽俗世繁华还是个长不大的姑娘,一颦一簇戳中内心老妈妈的点,一时间只想找个玩偶屋来藏娇。
睡觉前我收到时月的消息,说是跟舍友们坦白了,一句话从头开始,谁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惊讶之后硬扯出笑来讨论头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知道了橙子……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时月说起这个人,早在这一段恋情正式开始的那天时月便给我说起过有那么一个人来八卦,当时也只当是八卦,听听过去了,如今再提及才明白什么叫做女儿心思难捉摸。
时月说想橙子却又不敢也不愿见他;说找他他一定会在,只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第一步;说……当时并没有想谈一场恋爱,那时心里郁闷又不愿找橙子,遇上了某一人表白了便答应了……
我欲问被林衍拦住,静静摇头只听时月说等她来决策。
最终,时月依旧保持着距离,若说先前是赌气此刻怕是畏惧,一来怕一个备胎的头衔二来走不出自己的精神洁癖。
末了,林衍讲了时月跟橙子的事……
算来已有五年了,初三的兴趣班里两人相遇而后相识却没有相知,时月聪明乖巧像是初恋,吸引了橙子,却是动心不敢动身。七折八绕围着时月的好友各个击破,终于算是引起了时月的注意,怪只怪啊,两个人相识得太早……
似乎是那时起时月这丫头便有时不时就心情低落的毛病,人前多开心人后就多落寞,橙子不敢靠近,匿名聊天直到中考临近……
时月啊时月,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他不说她便不问,没多久也猜到了也没有说破,许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那时时月知道橙子喜欢他的小同桌,也知他已移情恋自个儿。说到底年幼,不敢说透不敢开始,就这样他陪着她过着初三最紧张的时光。
故事的中点是谁来的谁又离开,借口是忘不了小同桌,本没有开始也说不上结束。
故事还要继续啊,高中的三年是在了同一个学校,同校不同班,相见不相识,橙子靠近一步时月便退后十步,追追躲躲过了三年,时月的好友也换了一拨,橙子也就跟着接近了新的好友……
那时橙子唱歌时月跳舞,两人皆是定好的角却并没有合作过,曾在时光里约好了一个唱一个跳,然而又在时光里黯淡了,终究成了一句不可考证的约定。
后来啊,橙子听说时月想去某个城市想去某个学校想接着学舞蹈……
再后来,橙子到了那个城市到了那个学校到了找遍了所有班级才知道时月复读了……
后来的后来,时月再没跳过舞,换了一个城市换了一个学校换了一个遥不相及的专业……
是有意外吧,我问林衍。
是……
故事还要回到高三那年,一前一退互不打扰的时候,并非时月狠心不见,只是怪自己对橙子不友好,满心愧疚无法面对,一直在想并不喜欢却一直吊着,给不了他什么还不放手,二来也生气最后离开的理由,纠结一起竟一直躲了下去。
忘了是哪一天也记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她记得那时赢了奖之后的某一天,满满开心只等高考后去心仪的学校,可是,命运啊爱戏人,突来的车飞过,再醒来之时时月失去了听力。医生的诊断,只是暂时性的,只可惜了身体的伤愈得快心上的伤难痊。
从那之后时月再没提起跳舞的事,从此放弃了舞蹈……
迟了一年踏进大学的门,不是同时入校却可以同时离校。一场意外连起倒是解释了时月一个大学霸为何委屈在一个小学校了。许是心有太多不甘,百般厌弃学校之际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生日,猝不及防地出现,橙子联合了闺蜜送上一份等了太久的礼物,从此过早的相遇也罢,躲避不见也罢都成了过去,橙子又重新陪伴时月,只是啊只是,历史总是那么相似……
来了又离开,一段时间的不联系,再问候已经多了第三个人……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刚表白成功……
……吓得我都不敢再找你聊天了
没事,她不知道我密码
故事到此又告一段落,一别两宽得让人以为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三个月后的假期,橙子分手,时月听说了,一个没说一个也没问,直到……另一个人找来第四个人……
后续的故事,又回到时月躲橙子的时候,时月说,橙子找过她四次,公布恋情的那天来问怎么认识的怎么谈恋爱了,似是没得到想问的停了几天又问了一遭,带着一些后悔一些惋惜一些不能细说的情感,说再多又能如何,新人将时月宠成公主你侬我侬又怎会因三言两语而分开……
假期的归家,橙子辗转约了闺蜜,接闺蜜的口约了时月吃饭看电影,那似乎是初中一别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想来之中四年应是有无数相见而谈的机会,谁也不曾想,再见面却是已做他人掌中宝。
安静了许久,久到时月眼中只有那一人,突然收到闺蜜的截图,橙子百般的问话,一字一句全是关于时月,在哪条路哪个学校,原是两个月后有活动争取了一个名额。问烦了闺蜜之后橙子才斟酌了语句来打扰。橙子问,时月答,明明熟悉却又宛若陌生人般不知如何开口。
……
一直被这个随口的约定而苦恼,直到三个月后真正到来才庆幸没有拒绝。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足够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到来……
对女孩来说分手的第一个月总是最难熬的,反反复复总是走不出自己设下的怪圈,有时候明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想要笑一笑却突然又想起,曾经的,难过的甚至是开心的。时月试图将自己扔到学习里,试过才知道根本静不下心,需要一个人来陪,在身边絮絮叨叨,念叨到让人发疯发狂时她才有一丝意识——她并不是一个人。
那时学校的风景当真靓丽,锵锵三人行谁也不觉谁多余,当真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林衍说五一小长假带着女儿去爬山放松放松,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闺女的一句想回家憋死在了肚子里,硬生生的掰成:嗯,回家好……
时月是趁着运动会提前两天走的,因为决定得晚了忘记了买火车,订完汽车票后笑着对我说也算是一种新的体验,她说她的生活太需要一些新鲜的事物来填充,而我知道她是迫切需要新生活来替代旧生活。
我想去送她却被林衍拦下了,他说那边有人等着接她。
许是真的让人接走了,提前了的假期足有五天,度日如年,仿佛足足五年未见,等到时月再回来的时候又隐约找到了些初见时的影子,说她欢愉却还有三分犹豫,说她寡欢倒还有三分笑意。我问时月,她垂下眼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说找了橙子……
提前了两天回去,家人未放假,好友还在异地,一个人哪也不愿去就守着空落落的房间,任曾经的回忆一点点侵蚀神经,那两天她分不清时间前后分不清现实回忆,浑浑噩噩都不足以说出其中三分。知道第三天突然想起曾经的曾经,想起那些朋友,于是一个个拾起,却又一个比一个遥远,闺蜜说,橙子似乎回家了……
你需要我会在……
似乎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默契,不需要什么过度,没有寒暄也没有叙旧仿佛昨日刚散了酒席今朝接上一般……
又一个月,我在红枫街见到橙子,随意懒散却又不失稳重,跟着一群同好者抱着吉他弹琴唱歌,拉来了时月,静静地看着,没有回避音乐却也没有跳舞,后来听说橙子用了一个月学了一支舞,只可惜没有跳的机会。
后来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橙子嗔怪时月小路痴时月回击橙子不做准备,你来我往打打闹闹也是一道风景,两人从五二零走到五二一也只是从朋友走到好朋友罢了。时月垂下的手橙子始终没有牵起,许是看到了时月眼底还没散去的悲痛,我不知橙子究竟在那双眼里看到了怎样的拒绝,有时候朋友的身份维持得太久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陪伴习惯于这种状态。
进一步又退回,退一步再上前,维持着一个不前不后不上不下的好朋友关系……
时月跟我分享一些片段,日常互怼嫌弃又宠溺。
午夜十二点睡着后迷迷糊糊接电话的声音,时月说没想到他会接,同在宿舍也没说话只是听对方轻声的询问就瞬间心安……
穿着裙子开视频,随意得将手机往床上一扔,一个站起来捣鼓床头的风扇,另一个就绅士的闭着眼装睡,事了再一番窃喜嘲笑……
时月穿衣随意,不求修身好看流行时髦,只求一个舒适随心,领口松松垮垮依旧觉得正常且舒服,于是就成了橙子打趣的对象。
那时一个随叫随到一个调皮乖巧,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因为一件睡裙引发的听话之战,橙子痛心疾首,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时月一脸无辜,不曾觉得听过谁的话。时月说她不拒绝橙子的要求,想来她所感觉的随叫随到亦是这样。
时月说橙子骑车载着她边走边听歌,她去扯耳机,扯了一下才想起那家伙把耳机线顺着领口塞到了衣服里面,扯了一下放弃了。然而橙子却慢慢地走慢慢地把耳机线拽出来留了个耳机出来,然而贼胆就一个,用了一次就没了…
有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差一步就停在了原地,不能说怪谁,也不能说没有错。
时月坐在橙子的后座听了很多,听橙子说想去参军,想留在部队。无所谓又信誓旦旦的规划,又在听到时月问是不是不回来的委屈后不假思索道,可以调回来也可以调到M市去…他无依无靠的M市,时月上学的M市…
时月说橙子常说些以后的事,还有以前中学的事,一遍又一遍,重复又带着新的东西,从不说现在,仿佛在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时月说橙子会秒回,有时做不到就带着原因回复,让人很安心;时月说橙子会跟她分享成功,不是炫耀也不是通知而是纯粹的分享;时月说橙子不算是懂她而是能引导她将心里的事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耐心地听,不厌其烦,即使车轮战也心愿浪费口水消耗时间;时月说……说她只想要一句话,说她能等他当兵回来,就在学校等他,他参军她便考博,一个不够就两个,十年不够就二十年,留校任职当老师,就是要他离开时什么模样回来时还什么样,在这等他……
可前提得是她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我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橙子,想来时月是等到了,只可惜看不到了……
一路上橙子念叨着时月的名字还有她一直等的那些话,可惜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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