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成妈妈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我都不一定说得准。过去就让它过去，不提也罢。”
宣若岚在一旁眼神游离，轻轻喘着气。有一瞬间她都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成妈妈把那个故事讲出来，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讲的是什么，何况精明得像猴子的岑文雅，如果让对方知道她一直有所隐瞒的话，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哦——”岑文雅点了一下头，她从来不会刻意追问别人不喜欢说的事儿，这是她一贯的家教作风。
“哈哈，”成轩美回头朝哥哥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一直都明白是什么回事，“不说就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了回家吃夜宵吧。我要吃鹅翅膀，两个鹅掌给两位姐姐吧，她们是贵客。”
半夜洗完澡回到房间里，岑文雅正好吹完头发，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洗发水的味道。
“岑文雅我真是服了你，硬是要我跟你一起洗绿瓶飘柔。”宣若岚坐在床沿边，“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可不想继续洗下去，再洗我的头发都快折老腰了。”
“不回——”她来了一个拖泥带水式的回答。
“喂，你闹够了没有？我们又是做小贩又是做电灯泡的，你觉得很好玩是吧？”宣若岚脸色愠怒地说，“我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你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我都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跟他表白？他应该老早就知道你喜欢他喜欢得要命了吧，用不着走这个环节，走了也是白搭，人家要跟你在一起早跟你在一起了。”
“我不用你管。”
“你也看到了，他对那个被陈建骗去玩弄的女朋友死心塌地，根本无法忘记她。我真搞不懂，他身上有什么优点，你看上他什么地方？”宣若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线很平仄，就好像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我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他的长相和身材好了吧。”岑文雅不甘示弱。说实话，在她眼里，成轩泽更像是一片行走的男性荷尔蒙。是的，喜欢一个人，或者说爱上一个人，总是一件非常奇妙和愉悦的事情，你总能在对方身上闻到一股类似清晨日出时那种清新湿润的味道，甜腻得让人没来由地发颤。
“我多不希望看到你被伤害。”宣若岚说道。
岑文雅看着对方眼睛里面清澈的瞳仁，顿时露出一个笑容，从背后搂住了对方的腰肢，轻轻将脸贴在对方肩膀上，“别怕，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轻易言败？我会想办法让他慢慢住进我心里的。”
“不过真的很神奇，他后面看上去似乎很拿得起放得下，好像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宣若岚托举着下巴沉思道，“你不会正是看到他这一点，觉得以后好甩锅吧？”
“切，对他，我才不会呢。”岑文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肯定不知道，我想结婚了，我想生孩子了。”
宣若岚愣怔了一下，说：“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他什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是真的不知道。”岑文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绯红，像抹了脂粉。
记忆中，她确实对岑文雅没有过这样一面的了解，她们曾经一起信誓旦旦绝不会被男人勾去三魂七魄，只有她们想不想、要不要，没有男人可以在她们的感情上处于被动位置，然而，现在想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感觉这就像自己挖个坑给自己跳，并且死得心甘情愿。
她不敢再往下想着以后的事情，那样无所顾忌的未来像洪水猛兽一样令人望而生畏，踌躇不前。
成轩泽正在台灯底下认真看书，此刻他的心已经憋到快要爆炸，只有翻开小说放空思绪融进另外一个世界才能让他有片刻安宁。他甚至感觉每一秒的呼吸都是那么困难，眼前的夜色跟他撞了个满怀，仿佛无间地狱一般的暗物质正在一点一滴蚕食身边的光。那些从灯泡底下散开的光努力在黑暗中挣扎。
他控制着体内那股邪魅的怒气，渐渐在书本中找到了其他人生符号，像所有思绪投放进去。他再也不是他自己。
可是，一只突然摁在肩头的手，很快将他从虚拟的世界中拽了回来。他明显受到了惊吓，但还是佯装镇定地回过头去。
岑文雅正满身香气站在他身边，满脸温柔的笑意。
“文雅姐。”他依旧那么腼腆地叫了一声。
岑文雅笑着转过身去，在门边找到了电灯开关，将整个屋子瞬间点亮。白炽灯的光总是来得如此快，将他们的面孔照得清晰。
女人的脚步轻盈，光溜溜的脚丫白如雪，脚指甲上的粉色像奶油味的巧克力让人心驰神往。她轻轻坐在同样粉色系列的少女床沿边上，深邃的两只眸子温柔得如同蓄满了清澈的泉水。
“你有事找我吗？”他问道，好像对她的到来感到惊奇和彷徨。
女人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顾虑我的感受。”他的心最近早已麻木了，像穿了一层厚厚的茧，也许没有什么能再像利刃一样戳痛他了。
“有些事情，今天见到以后，我想我不能不告诉你，”岑文雅叹了口气，“如果隐瞒你的话，我觉得就没有了朋友间的真诚。”
“你说吧。”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鼓起了勇气，“你的那个女朋友，其实我不久前已经见过两次。她跟我一个小学同学在一起。”
“你小学同学是男的？”他很平静。
“嗯。”她抿着嘴巴点点头。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吗？”
她摇了摇头，抱歉地看着对方。她知道，成轩泽此时此刻很想知道，那个抢走他女朋友的男人拥有多大的背景和强大的实力，因为只有知道这些，也许他才能说服自己死心。
“那么，那个男的家里是不是非常有钱？”他继续追问道，“就像你们一样，从来不在乎钱的问题？”
“是的，”关于这一点，她感觉倒是没有必要欺骗他的，“他很有钱，跟我同样的年纪，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了。当然，你不用羡慕，他那是因为家族的关系，才有了这样的身份。”她粲然一笑，“其实对方估计学问和知识都没你那么高，他仅仅只是因为出身。”
“但是他却直接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在大部分同龄人还在摩拳擦掌准备走上起跑线的时候——”成轩泽的语气突然阴沉了起来，“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应该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站在他身边还毫不动心，她们应该都在幻想着成为他的女人，对不对？”
“不对。”她笑了笑，“至少我们不会，特别是宣若岚。其实陈建也是他们家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他们家通过一些关系很早就持有宣氏企业的股份，理想上他们也是非常门当户对的，但是宣若岚偏偏是个禁欲系女人，陈建几乎看到她就吞口水——哈哈，是不是听起来特解恨。”
“哦。”他低头看着干净的地板，陷入冥想状态。
“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岑文雅站起来，像个幽灵般一下飘到了他面前，“你不用这样子的，其实现在的社会都是这么现实。以前我们读大学时，身边也有很多这样的同学，各种奇葩狗血的人际交往，错综复杂得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她想起什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们那个时候最喜欢看两个男生手牵手在夜幕下的校园林荫小道里行走，你说，还有什么比那种关系更狗血的？”
他还是安静地低着头，对迎面飘来的香味仿佛没有知觉。然后，眼泪就从他的眼睛里，吧嗒吧嗒往干净的地板上滴，他只是抽着鼻子，没有半点哽咽。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住他滚烫的脸，将他整颗头颅拉进了柔软的充满高级香水味的女人怀抱中，他惊得抬起头来，忙用手掰开女人的两只手掌。他睁着惊魂未定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女人俯身下来，将那张五官立体的美艳绝伦的脸凑近上来，两片温暖的粉唇很快贴在了自己干涸的嘴上。他恍惚间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岑文雅慢慢抬起头来睁开眼睛木讷地看着自己，然后再次凑近上来，这一次，一根暖暖的粉舌挑开了他的嘴长驱直入，他全身迅速被一股躁动的火焰燃烧起来。然而，理智几乎与此同时像盆冰冷的水浇在他头上，他清醒地将女人一把推开。
他看见岑文雅以一个撩人的姿势跌坐在床边，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笑容来，说：“其实你还是喜欢我这个人的，对吗？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吗？只是你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天性，因为你害怕沦陷，害怕不知名的另一种感情状态。其实你不用害怕的，也不用自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情我愿最重要。要多听听自己的身体，用不着逃着躲着。”
“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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