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璀璨夺目,亦如那想要升华的不甘平凡之生。
一片火红的热闹也造就了那个渺小而平静的知晓。
那时候吉他拨弄出的声音是清凉的,是冷风抖落晨曦里一树凝结的冰霜清脆断裂的声音,下一秒却被枝丫透过仓促驶来的黄昏投下的阴影衔接起来。
春节带来的热闹,也无声地连接了起来,连时光留下的黑夜空白都被璀璨的烟火填满。
知晓没有打算在好友家停留多久,许是挂念家里孤独擀着饺子皮想凑合个热闹新年的爷爷。
从清子家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十分,树影稀疏贪恋卷起的余晖温暖,却也滞留了停留在知晓心间的愉悦。
她该是愉悦的,实现了新年的第一个愿望,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
清子还想要继续约明天玩,却被知晓以新年大扫除为由婉约回绝了。其实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偷窥的目光。
那种失去自我控制的感觉让知晓觉得好懊恼。
第二天还真索性拿起根长竹绑个扫把打扫起了卫生。
人总会有老去的一天,知晓看着爷爷头上愈见肆无忌惮地扩张领地与侵蚀黑色玫瑰的白头发,挥舞着扫帚都捏了重重的力。
这真是个独一无二的新年。
知晓家破天荒的早早贴起了对联,而且是知晓爷爷自己挥舞而成的对联。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爷爷也写得一手好字。她的爸爸从不管这些拜祀的习俗,越是过年清闲越是扎堆聚众饮酒赌博,从不归家,任凭那饥饿的胃里叫嚣的声音晃荡在烟酒混绕的水光里。
而去年是怎么样的呢?也许爷爷正在病重瘫痪在床上,也许也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知晓将它们都化作了投掷进历史黄河里的古老诗篇,冲涮而过的痕迹,深深浅浅,毫无章法,下意识的不足够塞进她的回忆里。
吃过早早的年夜饭后,知晓爸爸才挺着个酒水充实的大肚晃悠悠地回房。眉眼难得也染上了新年的喜悦。
知晓知道,这是爸爸赢钱了,可与她无关。
她透过窗台看着寂静的夜空里忽然爆裂的璀璨烟火,一家两家三家......无数家,竞相盛放着豪华,都与她无关。
可她多想时间就停留在那晚的八点,她有足够多的喜悦还未重温,所以也不惧怕爷爷早睡后剩余的黑夜,一个人度过。
杯酒是苦涩的,是掉落了烟火灰烬后的味道,蔓延着茂盛的孤独。
新年互发新年祝福语似乎也约定成为了一种习俗。
知晓一一编辑都回复了同学好友的祝福短信后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可她全身的细胞都约定好似的簇拥着兴奋,也要探头那烟火爆竹的一刹芳华。
“知晓,新年快乐啊,正无聊蹲在电视机前看联欢晚会的我”
知晓倒是同意秦茉莉这观点了。人随着年岁的增长,连同那日渐庞大的躯体那般再也无法缩进天真孩童的梦幻新年快乐里。
“新年同乐啊,在看书呢”
一本向高二学姐借的福尔摩斯。不知怎的就下定决心看了起来。其实只是因为清子偶然一次提到她表哥在看而已。
知晓觉得自己一定是奇葩的一个,窗外噼里啪啦地烟火盛会,她却硬生生将一腔的聒噪都关在了房间里,上演着自我的独角戏。
“我的大晓晓,够无聊”
秦茉莉很快就下了线,说也要放烟火去了,要“享受”烟火的躁动才能够完成守岁。
约莫是一点,还是两点,烟火翻涌过冰冷涌起的燥热终于褪去。
知晓眼底的睡意也随着眼前愈见模糊的文字化成了天边忽暗的摇篮里摇坠的天星。
没有人知道她在梦里依旧还在等待一条短信的回复。
可新年的祝福就如同汹涌的潮汐,人们习惯忽视那被浪潮拍打不能翻转身体的狼狈海星。
可那是那天为了方便联系刚添加的新号码呢,主人名为邓晨光。
一夜的繁华落尽,熹微晨光却将日子雕琢得千仓百孔。
这是知晓眼里的新世界。
没有任何的期盼,似乎本来就该是那样子的。
于是她开始期盼开学的日子了。那又是一场不可避免定义为逃离的分别。
知晓又常常再想,要是能够再见一面就好了。
她知看见他机会渺小苍凉,丢失了看书的热情。
他不知她趋大痴枉的贪恋,捧着手机的手心潮湿后又干燥,却重拾了阅读的习惯。
人一旦打开了贪念,一切都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可没有想到的是,机会真的来临了。
知晓再一次见到清子和邓晨光不是在大雾朦胧依旧清冷的早上,不是在零星的阳光渐渐透过乌云密布的中午,也不是洒满了漫天飞雪般斑点彩霞的下午。
只有在夜晚,燃烧的炽热火焰才显得足够猖狂,足够挑衅指尖漏掉的少时光阴。
清子约了知晓晚上出来放烟花。她知道知晓肯定是特别孤独的,而除夕夜的自己将几张璀璨夺目的烟火摄入高清的摄像头外,她还没有认真的发一句新年快乐的祝福。
有表哥在身旁过的新年,她太高兴了。
他拿着点燃的香火触碰那烟□□引的时候,她隐没在漆黑夜里的一颗心脏却扑通扑通地随着四周盛放地烟火爆裂。
那是他特地为胆小的她燃放的烟火啊,比男孩子送自己火红的九十九朵玫瑰花都要来得感动。
从小到大,这也是知晓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烟火棒子。看来,富贵人家的孩子总是轻而易举地打破她的第一次。
她看着眼前认真地为她和清子惗燃火棒的邓晨光,眼眸的火光越来越明亮照人
她早已不记得上一次放烟火是什么时候,小时候从来就没一次可以等到烟火盛放整个夜空,她就已经沉睡入了梦里。
冬的热烈,期盼,遐想,祝福,都可以穿梭在梦里来去自如,唯独她自己要停留在现实的世界里感受寂寥,失落的幻想。
“知晓,你的棒子要灭啦”
清子的声音响起,知晓才从回忆的感叹里走出来。
继续投入挥舞大战。
它们或绚丽或夺目,是从人的掌心攀生而出的火树银花,可终究也要燃烧成为灰烬,像花一样的凋落,明灭之间的四季变幻。
可知晓心中挥之不去的仍然是手心炽热的温度。
那一刻钟前曾意外的包裹了男孩绵滑的风衣角,然后是劲实的腰。
知晓多想抱住那棵大树永远不撒手,可赢放在终点的彼岸花已开。
从知晓家到清子家的路途其实不远,她们俩初中时候都是走读生,两家是半个小时的脚途。
当看到信息说约出来去放烟火的时候,知晓还呆楞了许久。
跑到村口那棵大树下隐约可见两辆正朝自己驶来的自行车,她才恍然大悟,那是邓晨光和于清子,他们真的来了,骑着自行车来接她去放烟火。
她的眼眸盛放了很多很多烟火的晶亮,那一刻才真正绝了提般泻在了晦暗些明的黑夜里。
清子见到知晓还是那样激动,就像那长不大的小孩那般,知晓也期盼她可以永远这般无忧无虑。
隐在黑夜里的邓晨光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有近处某家燃放了烟花,知晓禁不住瞥向他的目光才真正捕捉到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总的来说就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表妹太过精力旺盛扰了他的清梦,眼睑底附上了层淡淡的青黑,在烟火明灭之间居然有种性感的气息凋落在知晓眼里。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淡淡的。
知晓总忍不住想,当初遇见时候明明那么明目张胆的可爱啊,为什么如今对自己这个陌生人那么沉闷?
他想不通,可她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想。
连同坐上邓晨光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她还是在想,整颗心扑通扑通的,全为他而跳动。
不会骑自行车真好,这是知晓心里默默感叹的窃喜。因为三人想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人是无车一族。
知晓家里倒有俩老牌的大自行车,是平时知晓爸爸的专属坐骑。可自己从没学过自行车,索性也就没提。
清子自诩是温婉力小的女子,自然载不动知晓。
后来无奈只能由自己的表哥来载。其实清子肖想了许久自己表哥的后座骑,好巧不巧却被自己的好友捷足先登,心里是郁闷的,却终归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是成长让一个人学会了伪装,也许连自己都未曾发现早已学会了伪装。
那时候的路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亮,被白凉烟微笼的样子让两辆自行车像是吱吱呀呀的驶向了迷雾深林。
时间也许是仍旧截留在新年的热闹里,所以路上也时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影走动,跟着灯光里的璀璨明灭,呼吸出了闲暇却热烈的节奏。
三人并不害怕,因为平时僻静的小镇五彩灯光混荡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路途,总免不了颠簸,也总免不了上演言情小说里身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帅气男主载着白裙飘飘的美丽女主穿行在如歌的岁月里,让行人瞻仰的瞬间。
用一辆自行车抒写的青春,有略过的两旁树影婆娑摘写的飞扬秀发,有清风读懂的渴望爱情潮湿搏动的有力心跳,有单行的自行车弯弯曲曲轨迹诠释着的从一而终,执手白头。
不管怎样,最后知晓还是用双手重重缆过了那个男孩的腰,喷薄而出的灼热呼吸让彼此隔着的两层厚棉服似乎都瞬间轻薄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知晓抬头,看见路边匆促而过的灯光也冒出了五彩缤纷,成了那夜最璀璨夺目的烟火。
只是平复惊心动魄后的平坦,知晓不知道邓晨光有没有听见她的那句“对不起”。抑或是他也恰好走神了,从不知道她曾揽过他。
可她还是很高兴,纵然为她和清子点燃了大捆烟花棒后,他又恢复一幅深冷的模样。
大千世界,奇妙的雕琢行色各异的我们,却任凭我们各自为安,雕琢着自我的时光。
什么时候才可以是大人们规定的长大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梦中的自己也活在现实里?什么时候才能够像大树那样尘埃落定,延伸着深根顽强的抵御暴风雨的侵袭?
时光把它掩埋成了秘密。
那一年的一天也紧随着烟火的转瞬灿烂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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