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是去青岛书房,最终却被那所突兀的教堂吸引了目光。
“那是圣弥厄尔大教堂,去看吗?”
时木南看出她眼神中的异样,略有所思道。
教堂,永远是朝曦心里一道难以逾越的伤痕。
明亮的眼眸瞬间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雨雾,她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
“走吧。”
时木南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拉起她的手,往那个平面呈拉丁“十”字形的建筑走去。
其实他的心情也与她一样。
当她说要去青岛书房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终究是绕不过这一关。
八月的青岛正值雨季,算得上运气好,来了两日都是晴空万里。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撞点大运呢?
热闹的小广场上,来了三对拍婚纱照的新人。他们的身后就是那栋红瓦白墙的标志性建筑。
果然,教堂与婚纱,永远是最配的。
还没来得及好好羡慕一番,现场的混乱与拥挤就让她变得举步维艰。朝曦本无意围观,奈何游人太热情,根本抵挡不住人流的涌动,最终还是身不由己的被卷入其中。
“……时木南?”
“小曦……”
意外挤散的两个人,在人群里不断回头、招手,就是无法牵手,朝曦有点急,情急之中踩了身边男子一脚。
“对不起……”
不过一句道歉的时间,再抬头,那个熟悉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人海。朝曦的心骤然一紧,拿出手机,拨打过去,无人接听,一串忙音让她愈发不安。
低头再拨,没注意到身后孩子的恶作剧,恼羞成怒的父亲一声大吼,吓得孩子歪歪倒倒跌在她身上。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她始料未及,手机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乒乓一声,摔出了好远。
“我的手机……”
一声惊呼,惹得那个年轻的父亲揪住孩子的衣领又是一顿斥责:“快跟阿姨道歉……”
他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何必如此简单粗暴?
这个父亲的硬派作风令朝曦浑身不舒服,她匆匆收下歉意,转身去捡手机。
“麻烦您让一让……”
“别踩我手机……”
熙熙攘攘的人,好似都很急着去哪里般,根本听不到她焦急的请求。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抓狂是怎样一种情绪。
“对不起,请让一让,我的手机……”
就在她忙着道歉的时候,人群里有人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递给这个蹲在地上急得满头大汗的女子。
“谢……”
一抬头,看清楚他的脸,朝曦就绷不住了,口里说着:“时木南,别离开我。”
就像那年在G大的林荫大道上,她从人头攒动的新生流里,大声宣告她是他的女朋友,无畏任何人的眼光与看法,又一次主动出击,起身抱住八年前的那个青葱少年,大声告诉所有人她的真情实感。
时木南微微一颤,他本是生气的,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笨手笨脚又迷迷糊糊,想教导她,要像一个三十岁该有的样子。但她一贴近,他就被融化并缴械投降。
千骂万训也只是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一句:“没事了。”
一场小别离,换来一次真情告白,两个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好,他们终于躲过人群,买了票,手牵着手步入教堂。
圣弥厄尔大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堂内大厅高18米,宽敞明亮,顶棚悬有七个大吊灯,后方设有祭台,配之穹顶的圣像壁画,堪称庄严美观。
如果那一日,时木南依约前来,那么他们……
跟在参观的游人身后,从教堂内部穿过时,朝曦心里那个过不去的坎开始无限被放大。
她又记起了她独自等待一个人的心酸。
“……时木南”
“嘘……”
朝曦鼓足勇气想问的话,却被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虔诚信徒果断制止。
时木南一愣,望着她纠结的脸,眼中有东西开始流动,鼓励她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朝曦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闭上。
时木南,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
她叹了一口气,被打断的话,难在叙,唯有在心底忧伤的自问。
时木南略有失望,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往教堂的出口而去。
“刚才在里面,你想问我什么?”
一出教堂,时木南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迫切。
朝曦怔怔望着他,心里又开始沸腾:要不要现在问出来?
纠结得肝肠寸断最后也不过是换来半句磕磕巴巴的谎言:“我……忘了……”
她低下头,当初他选择不赴约,现在问了又能改变什么?
回到八年前将错误纠正?
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又何必再去碰触伤疤?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八年前……忘了……便好……
“是吗?”
时木南对这个回答有点失望,他看出她满腹心思,却又极力回避,如此的矛盾,让他也不敢继续追问当年她为何要突然消失。
“……我好像越来越健忘了。”
朝曦带着一点小难过,在勉强的笑容中解释道。
时木南脸一沉,这个解释,不会太牵强附会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朝曦点点头,不安的转动着手指。
“关于阿祖,我虽不是很了解,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应该不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或者可以说,他很优秀。我想问的是:那么一个优秀且智商在线的人,为什么会同意陪着你胡闹?”
这个问题,朝曦也曾想过。
八年前,她从那个不知名的小地方来到L市,人生地不熟。胆小如她,又不敢租住便宜的地下室或偏僻的破败小区,想着安全第一,便在市中心租了个小单元。
房东就是阿祖,他是她来L市认识并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初次见面,她很狼狈,因为情伤更因为心伤。
“长住?”
阿祖帅气的笑着,洁白的牙齿配上大大的眼睛,很阳光。
只一眼,就博得了她的信任。
“长住,但我明天才去找工作,所以兜里没有很多钱,你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呵呵……”阿祖笑得更大声:“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实诚的人,应该是个能好好照顾我房子的租客。嗯……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朝曦没有太多租房的经验,她只在G大租过房子,650元每月,她估摸着此处比G大的位置要好,自是不能用650元欺负房东。
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5000块钱,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1000元可以吗?多了我给不起。”
“行。”阿祖无谓多少,将钥匙放在桌上:“明天签合同,今天你先住着吧。”
“我能不能不放押金?”
朝曦站着不动,蚊子般嗡嗡的小声问道。
“行,还有什么要求?”
阿祖笑着接纳。
“两个月交一次房租,也行吗?”
阿祖愣了,好像看外星人般的看着她:“你出来闯荡江湖,到底带没带钱?”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朝曦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角:“我只有5000,还得找工作。”
她本不需说得这么凄惨,但这就是事实。
没钱、没朋友、没恋人、没亲人,还没家。
“你遇上我真是走大运了。”
朝曦迷茫的望着热情的阿祖,一脸疑惑。
他在说什么?
“我有一业务公司,他们现在正好招人,还是急招,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光顾着看他去了,精力很不集中:“我行吗?”
“试试就知道呗。”
“那真是太感谢了。”
这就是她与阿祖的开始。
朝曦一五一十说出来后,又傻傻的补上一句:“阿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见我可怜,所以才一直照顾我。”
照顾?
这倒是真的。
时木南在心里另有所指的说道。
“他是做什么的?”
这可把朝曦问住了。
“我忘了问。”
“的确没什么值得可问的。”
时木南嘴角上扬,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看来,他们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至少朝曦是这样看他的。
“我是不是……”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时木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打算再继续探讨一个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威胁:“下面来说说我们。”
“我们?”
“是,我们。”
“嗯……”
朝曦懵懵的点点头。
我们,可以是我们从此不再见,也可以是我们重新开始,他会想谈哪一个?
“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好似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般,朝曦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时木南。
就知道她会不相信。
时木南决定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我们兜兜转转绕了很久,绕过的路,都是找不回的青春与过去,而时间又是一个不可以重来的东西,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面绕不出来。小曦,我们结婚吧,如果你也愿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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