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
阮秋娘端来热腾腾的花茶,让飞奔行路的雪瑛和怀琛暂且歇息了片刻。闻到熟悉的花果茶醇香的味道,回家的感觉再次温馨地涌上心头。雪瑛一口气将茶水饮尽,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地问道:“爹爹,前些日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黑泽不是和妖物逃荒去了么,又忽然来咱们宛山做什么?”
“他的动机至今都未弄清,所以才要更为提防。”冉斌面容严峻,目光如钩,闪着深邃的幽光。他正坐在厅中宽椅上,腰背挺直,双手放至膝盖上,即使是对着家人而坐,坐姿也都一向的严谨不苟。
冉斌说话自然是简单明了,几句话便不再作声了。阮秋娘怕他们听不明白便多加解释了几句,这才整件事情说个明白。
四日之前——
当日是守门的弟子首先发现了不对劲,空中先是起了黑压压的妖风,守门弟子见情况不对便一人回去通报,另一个静观其变。不多时黑影闪现,竟是了消失了许久的黑泽。
留下守门的正是琼斯,他当年去华藏山观看过修道比武盛会自然是认得黑泽的,一身黑袍还有苍白如纸的脸庞,模样比起一年前更加怪异了。黑泽身后还有另外七八个不知名的东西,似妖非人长相可怖,看起来便不是什么好来路。那东西个个身上长着青黑色的羽翼,足有丈余,随着翅翼扑扇尽是些腥臭恶风,隔的甚远也能嗅得到。
黑泽脚下踩着的是只周身漆黑的大鹏鸟,叫嚣着嘶哑怪叫,载着他在空中盘桓旋绕。
琼斯一看这阵势心中极为惊骇,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背后便是自家的大门便也硬气许多,指向天空喝道:“我认得你,你就是当年那个混入硫沢宫祸乱比武盛会的恶妖!今日竟敢擅闯宛山扰乱我们淸瑶静幽,真是大胆!”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天空中冷冷地传来一句话,黑泽语中没有温度却似是在笑,“你的胆子也不小,看门儿的蝼蚁也趾高气昂地嚷嚷,就不信我杀了你?”
话语刚落,一阵厉风呼啸而过直冲琼斯而去,琼斯只觉胸前被猛地击中大脑瞬间变空,而后便模糊地发觉自己随着那力道飞卷起来,“砰”地一声撞到了朱红的大门上。大门本就是开着的,经他的撞击又前后摇摆了几下,发出砰砰的响声。
琼斯贴门趔趄地坐在地上,撞到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空中随从在黑泽身后的妖物立刻狞笑开来,扑扇着翅翼,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甚是张狂。
去里面通报的弟子很快便找到了能出面的师兄,随后就一面大声嚷嚷着一面去毕和堂找掌门师尊。待冉斌和阮秋娘闻得消息来到大门前,已经有不少派中弟子在空地上严阵以待,更是万分紧张地望着天空。上方悬着的几只黑羽妖物面露狰狞,皓日之下三道青衣身影脚下泛着光晕,持剑飞身与上方的妖物周旋,刀光剑影,极为凌厉。
冲上空中的是三个辈分较高的玄字辈弟子,几个回合下来似是渐渐有些吃力。冉斌沉声喝道:“尔等住手!”
那声音猛然一震,余下几个刚想前去帮忙的淸瑶弟子被这声喝震在原地,纷纷回过头来望向师尊。空中也停下了打斗,玄辈师兄也借此空挡遁了下来,落至冉斌身后拱手行礼,脸上愤愤地道:“掌门,是那些妖孽先出手伤了师弟还言语不逊。徒儿气不过这才兀自迎战。此等恶妖不除难复我派清誉,还望掌门定夺!”
冉斌拂袖顿住他的话,负手而立,眼神凌厉地望向浮在半空的不速之客。风云涌动,黑泽亦是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气氛顿时诡异地静谧下来,众弟子不敢言语,门前似乎静的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你还活着。”良久冉斌缓缓地道,语中却听不到任何感情。他瞩目凝神,剑眉冷眼相向,沉声道:“一年前你苟且留了性命,此刻又来我淸瑶派中滋事挑衅是作何意图。如若要报杀害双亲之仇,怕是找错人了吧。”
冉斌身为一派之主向来做事沉稳,此时说话却有些苛刻尖酸,看来还是对黑泽的身世耿耿于怀。公孙庆,那个做了自己几十年兄弟的刚毅男子,就是因为黑泽的出现才枉送了性命。即便是何等胸襟做了仙派掌门,对于此事却还是一时间不能放下,更何况这莫名出现的孩子却也是妖物之身。
整整一年,冉斌并未对道过硫沢宫任何是非的言辞,只是决口不再提起公孙庆之事,表面上未有显露但两派间隙已经慢慢地出现了。虽然硫沢宫自成立以来颇多议论,但是在除魔降妖之际事出差错,冉斌是断断不能追究的。公孙庆的一生经历便如他的性格那样淡然飘逸,即便是轰轰烈烈的事端也先后被两任淸瑶掌门下令缄口,成了派中最悲情的秘密。
黑泽踏妖悬在空中,面容苍白得几近透明,双眼狭长冷冷地盯着下方。听完冉斌的话,黑泽身上登时又冷了几分,戾气尽出,眼中闪过隐不住的愠怒。他哼道:“那仇是一定要报的,不劳你操心!你虽不承认我的身份,但我首次前来宛山也要为父亲讲些道义。冉掌门,此次我并非前来挑衅也无心伤你的人,不然那小子早就去了阴曹地府,哪里还来的力气在那告状。”
他瞥了琼斯一眼,琼斯立刻戒备地回望,手上的力度紧了紧。
黑泽似是瞧不见他恨恨的目光,继续冷道:“我只是奉命来寻些东西,但如若你们当真想杀上一场,我也定当奉陪。”公孙庆生前是淸瑶派弟子,首次正面相交这般客气,他算给逝去的父亲一个面子。原本对人类便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发生当年的事情之后更是如此。
“妖孽,你莫要说得太放肆!”先前冲去上方过招的玄德气道,可是碍于掌门并未说话,便也不好就这样再奔上前去。
冉斌剑眉微蹙,强忍住心中的愠怒盯着空中翩闪的黑泽,厉声道:“既然来了那便说个清楚,你奉谁的命,要寻什么东西?”
“你毋需知道。”黑泽立刻应道,语气有些狂妄不屑。身后的那群羽翼之妖似是十分听从黑泽的号令,自来了之后只是悬在空中,除了方才与那几个淸瑶弟子纠缠之间按捺不住地厮杀起来,其他时候都安稳地未有行动,正是应了黑泽那句并无挑衅意味的说辞。
但是青天白日之下公然率妖来了淸瑶门前叫嚣,还伤了淸瑶派的守门弟子,此等行径已然触动了修仙大派的威严,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正当下方众弟子个个血涌气急之事,黑泽却又有了些动作。他似是反手在左掌中看了一眼,又猛然挥手,指向淸瑶派内部的上空吩咐道:“你们去里面找找,看有没有此类浮光。”身后的怪妖终于得了令,当下欣喜地扑翼,晦涩嘶鸣着往东面的天空飞去。
一道寒光利刃迅速飞掠,似是闪电铮然透过,却是自上而下直刺天际,原本黑羽飘浮遮得昏暗的苍穹登时多了些明亮,似是在黑暗中被劈开了道尖锐的大口子。随着亮光利刃地飞旋,飞至正前方的怪妖惨叫一声眼见着便直挺挺地掉了下来,就在离地面几丈远的半空猛然扑棱,鲜血滴滴,随着颤抖地羽翼扑动甩溅到了空中。
登时,一股异常难闻的血腥恶臭扩散开来,刺鼻至极。众人定睛望去,原来那突如其来的凌厉之光正是出自掌门师尊的宝剑琅琊。琅琊剑走偏锋呼啸着将最前行的妖物翅膀戳了个血洞,羽妖吃痛大叫,在空中愈是扑翼,翅膀处的血液便愈聚愈多,血滴如同密集雨点般撒了满地。
“这里岂能容得妖孽随意进入!”冉斌终于敛不住怒气,脸上略微有些发青。他一动手后周边严阵以待的众弟子更是同仇敌忾,纷纷踏剑而上,挥舞剑身上前与那黑羽怪妖厮杀起来。几只小小妖物竟然来一方仙派的地界撒野,简直就是找死!
淸瑶派弟子憋足了气愤飞身而上,七八只妖物定然目标明显,几人对付一只都绰绰有余,信心大增斩得更为痛快,天空中顿时剑影掠过,凌厉飞闪,一时间尽是淸瑶弟子的叱咤叫喊。
黑泽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等结果,仍是半眯着狭长双眼静立空中,对周边妖物的断筋血飞视若无睹。他似是又瞥了眼手中,脸上并未有其他的表情。黑泽脚下的大鹏鸟闻到血腥却似乎兴奋起来,扑扇着的羽翼越来越快,上下扑扇卷起阵阵飞尘。黑泽脚下用力,大鹏鸟却忽然振翅而起,丈余长的大翅扑闪,低鸣着往宛山之外的方向飞去。
那群黑羽妖被伤得鲜血淋淋却是抵抗地更为顽强,嗜血妖物,血腥能使得他们兴奋,却也不在乎那漫天血迹究竟是不是自己身上奔涌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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