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殿门开了,欢欢喜喜地同他道了谢,撩起曳地的长裙就跑了进去,跑得太急倒是没留神差点摔了自己,稳了稳身子之后,我径直朝端坐在不远处的慕容桓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慕容桓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望向我。
“我……”我下意识地松开紧拉着裙子的手往他走去,想靠得他近一些,不成想被裙子绊了脚,朝他扑了过去。
“原来今日过来是来投怀送抱的?”他抱着我,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不是”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勉强站稳,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指“我今日过来是有急事要找你”。
“哦,什么事?”他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兴趣来。
“我,我师兄过来寻我,不小心中了你那个什么雾的毒,眼下正痛苦得紧,轻衣说只有你有解药,我,我”我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慕容桓是妖,不知道会不会出手去救一个神仙。
“林清远?”慕容桓眼里的兴趣淡了下去,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嗯”
“他此刻在哪,许久不见这位故人了,我正想着找个时间去瞧瞧他,现在他自己倒是过来了”慕容桓将面前的书,折子都堆了堆,摞成一堆移到一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低头对我笑道。
许久不见了么……可是你们昨晚才见过啊,而且,貌似你还当着他的面将我带走了……另外,你还间接地说人家没本事,林清远生平最忌讳有人说他没本事,你们两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吧。
“三生,怎么了?”慕容桓发现了我脸上的异样。
“那个,你们两个昨儿个才见过啊”我干笑了几声“而且你不仅……当着他的面将我带走了,还,还挖苦了人家几句”。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慕容桓脸上难得浮出几丝茫然的神色,他低着头开始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见他想了有一会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好心提醒道“你昨晚喝了不少的桂花酿,有些醉了,想不起来也是自然的”。
他呆愣住,重复了几遍“桂花酿,桂花酿……”
“我想起了些”慕容桓揉了揉额头,苦笑道“我的酒量着实差了些,让你见笑了”。
“酒量差没什么好见笑的”我安慰他,安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昨晚还啃了我,这可不是好习惯,我斟酌片刻,接着说道“不过你喝醉之后就别出去了,你这一喝醉就爱乱啃人,实在是不雅”。
他哑然失笑,片刻之后淡淡笑道“嗯”。
“走吧”他走到门口,回过身对我伸出手。
“这”我盯着他伸出去的手,不解。
“怕你再摔了”他将手低了低,伸出手指指了指我的裙摆“以后若是穿不惯这样的裙子就让轻衣给你换一件,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顺便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玫红色的百褶裙,想起来,这件衣服是西王母娘娘那里的,今日还没来得及换。
“这,这是我在昆仑山时西王母娘娘赠予的”我小声解释道。
“嗯?”他牵着我的手一紧“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我在昆仑山时候西王母娘娘赠予我的”我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西王母娘娘赠予你的?”慕容桓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他才松开眉头,侧过脸看我“她与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拉着我四处散布聊天,娘娘人可好了,长得美心也好”我一想起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就忍不住夸赞她。
“你还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慕容桓眯了眯眼。
“当然啊,我见过她,自然是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的,况且她的模样……”说到一半我顿住了,因为我忽然想起来,凡是进过昆仑山,见过西王母娘娘的人,都会在出昆仑山之前饮下一杯茶,之后忘却昆仑山里所有事,所有人的模样,三界之内该是找不出一个能说出西王母娘娘模样的人,可是我还记得!
我原以为我在昆仑山陪娘娘喝了那么多茶,指不定哪一杯就是那一杯能够让人丧失记忆的茶,可是我都出来这么久了,为什么我还记得,莫不是娘娘大意给忘了?
“我……慕容桓我要回昆仑山,我得喝了那杯茶才放心,我怎么能记得呢,怎么能记得呢,这是对娘娘的大不敬啊”我哭丧着脸。
“以后莫要说出去便好了”慕容桓抽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西王母娘娘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要担心了”。
“真的?”
“嗯”
慕容桓重新执起我的手“走吧,林清远还在等着呢”。
我脑海里浮现出东华宫里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林清远,林清远。
我足下发力,本想一口气奔向东华宫,结果又被裙摆绊了一跤,好在慕容桓拉着我,在我倒地之前轻松将我拉回,我苦着一张脸随着慕容桓朝东华宫缓步而去,明明之前走路都很顺的,这么到了这里就觉得这裙子实在是碍人得很。
推开东华宫的大门,林清远伏在桌子上,脸色惨白,身上汗涔涔的,我急得扑了过去,轻衣拦腰抱住我大呼“娘娘万万不可!”
“为什么,他看起来很难受,还出了那么多汗,不去给他擦拭他会受寒的”我有些心疼。
“娘娘,他中了毒,这些汗也是带有毒素的,你若是碰了也会中毒的”。
慕容桓你到底是多恨闯入这里的人,下这么狠的手……
“主上只是为了这里的妖能够好好生活,不受外界干扰罢了”轻衣拉紧我,尽量不让我靠近,我只好盯着逐渐走近林清远的慕容桓,他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拿出一颗药,亲自给林清远喂了下去,还喂了一些茶水下去。
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清远,其间还伸出手在林清远的身上点了几下。
“毕竟三界之内根本没有妖的容身之处,主上当初为了建造这一个地方,耗费了不少心血和精力,本来我们可以有一个更大更好的妖界,要不是当初,当初”轻衣说了一半,叹了一口气“算了,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好了”慕容桓走到我身边“片刻之后就会苏醒了,放心”。
“嗯嗯”我怯怯地朝前走了几步,回过头问道“我现在可以靠近他了么?”
“可以了”慕容桓走到桌子的另一端从容坐下,轻衣连忙端上新茶。
我凝望着伏在桌子上的林清远,他现在应该感觉好多了吧,应该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吧,他是不是就快要醒过来了,我应该怎么跟他说是慕容桓救了他呢……
“三生……”面前的人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清远我在呢,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我激动得差点扑上去抱他。
“好多了,我……”林清远支起身子,在椅子上坐直,神色还有些茫然。
“醒了?”桌子那端远远传过来慕容桓的声音。
“你?”林清远一偏头就看见正悠然喝茶的慕容桓,咬牙切齿道“如今我时运不济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是人家救的你”。
林清远:“你说什么?”
我:“我说,是慕容桓救了你”
林清远:“我不信”
我:“那你觉得是谁救了你?我吗?”
林清远环顾四周,默然。
我苦口婆心地劝道“慕容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般狠毒,若他不是妖帝,他就是慕容桓,师兄你也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该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况且我在这里他也没有为难我,还对我很好,虽然知道我可能是因为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因此对我格外照顾些,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杀了我”。
“若他不是妖帝,他就是慕容桓就好了”林清远忽然深深叹息“自古仙妖不两立,我从未看不起妖,你当初要收留他,我同意了,可是他是妖帝,他是带领众妖与天界为敌的王,三生,我们是仙,生来注定与他为敌”。
“好一个仙妖不两立”慕容桓轻笑出声“你走吧,代我向你父神问好”。
“慕容桓……”我喊他。
“救命这份恩情林清远日后自然会还,不过,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林清远直起身子来,对慕容桓抱手作揖“林清远就此告辞!”
“不必了”慕容桓放下茶盏,温和地笑“我这个人,不喜欢和神仙有什么交集,今日救你也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太在意”。
他说得如此淡然,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是有一点点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清楚分明地看到了他眸子底下的不悦。
林清远拉了我“林清远就此辞别,他日再见,便是敌人了”。
我垂头丧气地跟在林清远身后,短短一瞬,两人不仅形同陌路还变成了敌人,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慢着”
身后传来慕容桓淡淡的声音。
“把不该带走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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