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是所有地方的晚上，都像现在这样……”楚木飞望着看不到边的夜幕，淡淡说了一句。
“恩？可能吧。”张小澜也趴到窗边一起向幽暗的天边望去，那边隐约有几颗星在闪动。她觉得楚木飞真的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他身上总是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就像那几颗星，而又不知道来自哪里。
“没有星星的夜空
没有话题能补充
太多承诺从指缝中流走
不敢奢求什么
……”
“哇塞，我杰哥的歌儿！！”安晶前一刻还在和前面的张小澜讨论一条河在地转偏向力的影响下的堆积岸是在哪，下一秒立马就放下手里的题跑到窗户边，趴在窗台上听歌了。
“安晶！还没解出这道题呢——”张小澜在座位上拿起书招呼安晶，安晶却没有回应，还是很认真地听着窗外的音儿。
张小澜没注意到自己声音大了些，安晶没反应，倒是引得楚木飞抬头朝她的方向看去，两人隔得挺远，分别靠着教室两边的墙。张小澜不好意思，马上拿书遮住自己半张脸，另一只手朝楚木飞招一招，楚木飞也便笑了笑。
正式开学之前，班主任重新调了座位，两人就分开了，安晶到了张小澜的后面，杨鑫在楚木飞那一列的第二排，楚木飞在倒数第二排。不过也好，楚木飞喜欢坐在后面，清静，可以没有人打扰。张洋洋倒是还跟楚木飞在一起，但是两人桌子隔开了。
安晶还好，虽然换了座位，还是会在课间时不时去杨鑫那逗一逗。但张小澜在那之后就没有多少和楚木飞说话的机会了，虽说原来有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而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值日的时候，两个人面碰面就会打个招呼，有时再稍微问一问最近的学习之类，大概就是这么些。
说起换座位的时候，张小澜心里真是一把辛酸泪——楚木飞的座位在原来的位置上，自己的书桌还是楚木飞给搬的，但自己从始至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最后楚木飞回座位的时候吐出一句干瘪的“谢谢”。为此，张小澜有那么好几天闷闷不乐，搞得张琪琪很不解“怎么啦，这几天就跟冲到沙滩的章鱼似的，开学这么久，怎么看你都像个没心没肺的主呀。”
“现在有了。”
“有了？有了好啊，那恭喜你啊！”
“…………”张小澜就又沉默了，她觉得楚木飞应该不会注意这些，但失落的情绪还是一时难以散去。
“安晶，一听见张杰你命都不要了，干脆嫁给他算了。”杨鑫在前面向后调侃。
安晶只是对着杨鑫竖起食指做一个“嘘”的动作，就没再理他，杨鑫过一会儿便没趣地回过头。班里很少有人说话，即使是下了课，所有人都很珍惜补习的一分一秒，不管事实上怎样。
“杨鑫，你刚才说啥？”播放的音乐结束，安晶马上走到杨鑫座位边，推一下杨鑫的肩膀。
“我说，那你嫁给张杰算了。”
“你再说一遍！”
“嫁给张杰呗。”
“你还敢说……”安晶立马用手掐杨鑫的胳膊，杨鑫连忙往旁边躲，“再让你胡说……”安晶边掐。
“哎呀，姑奶奶，我错了，错了，您老回去念书吧！”
“先收拾了你再说……”……
楚木飞看着周围的同学都悄悄地笑，貌似两人并不破坏当前的氛围，反而融合到一块去了。
安晶回到座位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刘海，大口喝了几口水，靠着墙坐下了，“安晶，你那么喜欢张杰！”张小澜问。
“当然啊，杰哥可是我的男神！”
“我不太关注什么歌手明星之类的，但我听张杰不是已经和谢娜结婚了吗？”
“恩，这还叫不关注？”
“那还是你男神？”
“是啊！那有什么！”
“什么……”
“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看到他幸福，自己也会很安心，发自心底的那种……”安晶慢悠悠地组织出这么一句话，显得很认真。
“你这话说的真有哲理，没看出来……”
“哎，乱说的……”
张小澜看了看楚木飞，他又在低头做着什么作业了，窗边散进来的阳光把他的头发表面染成淡金色，让人一下子回想不起之前的发色到底是怎样的。手里晃着安晶的水杯，她重复地想着安晶说的那句话，不知是什么。
“哎，看下面……”教室前面的窗户边围了几个女生，在往下面看。
“有什么？”张洋洋问楚木飞。
“不知道。”张洋洋也去楚木飞的座位边往窗户下面看。
“噢，是高一开学报到呢……”张洋洋拍拍楚木飞的肩膀。
这所新教学楼的正厅就设为新生报到的地方，楼下的一大片空地已经布满了人，中间排着的长队是报道的学生，两边都是家长。大都站在一排茂密的柳树荫下，还有的母亲站在队伍旁边给自己的孩子撑着遮阳伞，和楚木飞高中的时候没差。
“高一来得挺迟，这下学校的人就多啦。”
“恩。”楚木飞俯视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他们兴奋或者假装平静的脸庞，忽然想到了苏蕾：自从那个晚上以后，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苏蕾开学应该有几天了，还不知近况怎么样……
“哎，今天，有点不一样啊，进门终于听见你们——小声说话的声音了。”郎丽站在教室门口笑着说，“不过倒是感觉还好，虽说是来补习，不然总觉得教室沉默一天，太严肃了，你们看呢。”
“对啊。”安晶说了一句。
“今天高一的开学报到，好像现在还没完呢吧……” 说着走到窗户边看了看，“人挺多，你们是不是又想起自己高一的时候啦？确实挺令人怀念的，你们上自习吧，把做过的题看一看，会的话自己再做其它题也行，反正来补习就是自己哪门欠缺就抓哪门，大家现在都懂事，时间自己安排，好吧。”
“好。”
“安晶，这位老师人挺好的。”张小澜调后头小声和安晶说。
“高一的时候带过我的课，人们的印象都不错。”
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时不时的翻书声，外面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窗外开始吹进微风，教室的温度也稍微降了下来，这时候的夏天才让人感到舒服。
“张小澜，我走了，拜拜，晚安。”安晶把电动车的钥匙握在手里朝张小澜招呼。
“什么晚安，我还得上晚自习！”
“你可以趴在桌子上睡呀。”
“不，我要找张琪琪一起学习。”
“不要太累，哈哈。”
“拜拜！”
“张琪琪，陪我下去走一圈。”
“走吧，教室有点闷，下去吹吹风。”张琪琪合上桌上的参考书，出去了。
楚木飞在座位上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题，出了教室，把楼道边的窗户开到最大，撑着窗台，把头探出去，深深吸一口外面凉爽的空气，又长长地呼出去，感觉整个身体都冷却下来。还可以看到远处操场上稍显昏黄的路灯，和来来往往的模糊的人影，他们走的很悠闲。
放松下来，楚木飞拿出手机，打开联系人，找到苏蕾的号码，点开了短信编辑：
“嗨，好久不联系，大学还好吧，应该。我……还在努力。”
写好之后，楚木飞看了看，把最后一句话删掉了，手指在屏幕上挪动了几下之后，又加上，就又仔细地增删了好几遍，最后却还是原来的话。确认无误后，在发送的时候却犹豫了，一直盯着屏幕，始终没有点一下那个绿色的箭头。
“下面晚上真凉快。”
“恩……”张琪琪应答，上了五楼，在楼道看见了窗边的楚木飞，“哎哎，张小澜，楚木飞在……”立马小声回过头说。
张小澜在张琪琪旁边看了看，窗户边的真是楚木飞，他正在看着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的脸，显得越加清瘦。鼓了鼓气，张小澜和楚木飞打了声招呼：
“楚木飞。”
“恩？”楚木飞侧过脸，顺便把手机装进了衣兜。
“凉快呢。”
“恩，窗户边比较凉爽。”
“是呢……”接着就没话了，但此时才发现张琪琪早就已经溜进教室了……看了看楚木飞，他又望向窗外，张小澜又长呼了一口气。
“你的……英语学得还怎么样啊？”她自己都感觉说的很尴尬。
“还行吧，只是在尽力。”
“噢……”
“你呢，文综会做了没？”
“还……还好，感觉刚入门……”
“入门就好，这种科入门后学起来就轻松了。”
“恩……我总觉得你很厉害，很爱学习呢。”
“……其实我跟大多人一样，也不喜欢学习。”
“不会吧……”
“但只是有时候想到一些，就克制着自己去学习了。”楚木飞望向窗外。
“想到什么？”张小澜立马丢出一句。
楚木飞看向张小澜，他觉得是不是和这个女生说太多了，张小澜就立马慌了，“不方便的话就不问了，我有点太好奇了……”
“没事儿，也没有什么秘密，就是想到……一些没实现的理想吧，算是吧。”楚木飞考虑了一会儿。
“噢……”张小澜木木地点点头，貌似想到了些什么。
“你说……是不是所有地方的晚上，都像现在这样……”楚木飞望着看不到边的夜幕，淡淡说了一句。
“恩？可能吧。”张小澜也趴到窗边一起向幽暗的天边望去，那边隐约有几颗星在闪动，她觉得楚木飞真的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他身上总是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就像那几颗星，而又不知道来自哪里。
“小澜回来啦，窗户边的风景怎么样？”张琪琪看着张小澜迈着轻盈的脚步坐到自己跟前。
“还不错！”张小澜呼口气，漫不经心。
“快说，都聊啥了？”张琪琪把头凑过去。
“就是学习呀之类的……”
“拜托说重点。”
“真的没啥，哪有什么重点。”
“那看现在你说话的样子，还像没事儿的？要不你自己拿镜子照照。”说着张琪琪从桌子里找出一个随身的小镜子。
“来我看看，”张小澜接过镜子，看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正常吧，我一直都这么可爱。”
“自恋……不说算了，看我的书。”
张小澜把镜子斜过些角度，从镜子里看到楚木飞又坐到了他的座位上做自己的作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张小澜又有点不太相信刚才楚木飞说过的话，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或许那只是他谦虚的说法，这点倒是很合理，因为他总是个很好的人呢，张小澜想。
“张琪，你爱学习吗？”张小澜用手上的小镜子轻轻敲着桌子问了一句。
“你看我像爱学习的吗？”
“不像……”
“挺有眼力劲儿。”
“但是，你不爱学习，怎么晚自习还坐这儿做题嘞。”
“作业呀，明天老师讲呢，今天做不完咋办？”
“这样啊。”
“再说了，不做你明年还想来上个高五？”
“不想。”
“你这又想上大学，又不想学习，胃口挺大。”
“你有没有什么没有实现的理想，想法之类的？”
“你到底想说啥？” 张小澜回答很简洁，问题又跳的那么远，着实让张琪琪有点缓不过来，换个人来估计都要奔溃。
“就是问问。”
“我想想，目前来说的话，没实现的理想应该就是没考上大学……吧”张琪琪把笔放到嘴唇边。
“这就是你的理想？”
“好吧，张小澜，我感觉已经不能和你愉快地交谈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理想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很深刻，遥远的那种吗？”
“考大学这个理想不够深刻，不够遥远吗？”
“……好像有点。”
“光问我，你说说你的理想是啥了，我听听有多深刻，多遥远。”张琪琪干脆把手里的笔放下，打算认真听听张小澜的说法。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张小澜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叫‘应该是什么’。”
“但我觉得我应该真的没有理想，不然也会好好学习了。”
“怎么这么说？”
“……感觉。”张小澜顿了顿。
“那你这感觉挺没谱的。”
“我也得好好想一个比较深刻的理想才行。”
“张小澜，你真的好没心没肺啊，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这来了补习班终于开窍了，不对，才开始开窍了……”
“我想想……”
“对了，是不是刚才楚木飞和你说啥了？”张琪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做你的作业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张小澜立马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张琪琪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
“肯定有秘密……竟然让这货开窍了，也真是奇迹……”
张小澜平复一下心情，“我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呢？张琪琪说的也没错，好像来补习班目的都是考大学吧，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庸俗了……老觉得楚木飞的理想应该不是这个，不会是这种类型，他肯定有更远大的目标，但是究竟是什么呢……”张小澜不知不觉又想到楚木飞身上，“哎呀，真的想不到！”在张小澜看来，楚木飞的那些理想，如神奇的秘密，深深吸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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