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花开不记年,浮生如梦亦如烟。
草色青青忽自怜,乌啼月落知多少。
袁机_《感怀》插叙
齐小白年轻的时候经常听一首歌: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为了这个遗憾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当年她还没有好好的爱过一个人,不明白这种跋山涉水的意义何在,当年她也没有领略金钱的重要,也不明白看个人竟然要花掉半年积蓄。她觉得歌词可能是胡诌的。
2018年,齐小白35岁了,终于在经历了一次马拉松暗恋之后,明白了这种穿越人海非你不看的心情。她决定瞒着未婚夫,在结婚之前再见杰一次,就一次,她promise自己道。
临行前,她给包前打了个电话:“包前,对不起,最近要出差到一个很远的城市,可能要七天后回来,关于结婚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商量”。包前倒是很痛快:“没关系,咱们不着急,工作要紧”。得到了特赦令,齐小白忐忑并快乐着,心想我这个坏女人终于要出征了。自从和杰分开,已经十年没见面了。想见面的念头穿插在这十年的每一个感怀悲秋的时刻,她觉得要疯了,必须见一面,看看这个影子,或许能够为新生活解锁。
从银行取了3000块钱现金,齐小白手都抖了。半年的积蓄就这么多,但愿路上一切顺利吧。为了完成漂洋过海的现实折射,同时为了省点钱。齐小白决定走水路。从大连转客轮,能省去一半的费用。于是这个大冬天,齐小白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来,漂洋南下而去。
当太平洋凛冽的海风重重的吹在齐小白的脸上的时候,齐小白觉得这场梦终于要破壳而出了。甲板上有人竟然在裸手写生,齐小白想,这人是不是泰坦尼克号看多了,我可不是露丝...突然心下一惊,这艘船一定要顺航啊,不会触礁什么的吧??当然,一个女人为爱癫狂的时候,脑细胞是比较活跃的。然而下一秒,就听到客轮通知,由于台风影响,客轮需要在临时港口停靠,两日后启航,抱歉了。
尼玛啊,小白灰溜溜下了船。这尼玛是什么地方,应该快到目的地了,我的梦想就这样死在路上了?很多滞留的旅客都选择退航或者改道。齐小白不行,春节档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又因为住在港口附近的酒店,已经让她超预算了,每天都去港口问问是否能够提前启程,错过了这趟船,她的梦想就永远搁浅了。
怎么办?她不想这趟出走有去无回。硬着头皮给包前打电话要点钱。包前听上去很匆忙,说小白你等会,我在登机,落地了再打给你。看看,这就是不靠谱的未婚夫,小白生气了。不过转念又想算了,可能老天在惩罚我吧,她感觉自己在红杏出墙。
小白能想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有左糖了。左糖是小白大学室友,真是一路上见证着自己和杰的这点荒唐梦。糖糖不止一次劝过小白,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不要浪费青春,但是放了十年了,杰还是一次次长在齐小白的身体中。
此刻应该离左糖老家也不远了,毕业后,左糖留在了C城工作,每年过年都会回S城老家去。但是这次秘密行动小白却不敢告诉左糖,怕是又找来一次痛骂。不过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厚着脸皮给糖糖打电话:“糖糖…”
“猪头,干嘛?大过年的一副蔫黄瓜的声音。”
“找你借点钱,在外面,有点事情。”
“多少,说吧。”
“三百就够了。”
糖糖二话没说,打过来500块钱。
“糖糖,每次过不下去了就找你,不好意思了。”
“少来这一套。我到任何时候都能养你一阵子。不过还是要教训你一下,独立啊小白,有朝一日一定要养活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心里热热的,也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糖糖了,真想趁这个机会拜访一下她的老家。不过,还是算了吧。
终于台风过了,小白仓皇的上了船。感觉自己要被困在梦想彼岸了,这条路是否有去无回?
大船在第四天中午抵达了S城的边港。小白下了船,感觉到了冰冰凉的潮湿扑面而来。着陆的一瞬间,她还是感觉到眼泪不听话的落下来。感觉杰生活过的土地,都是隔着鞋底儿带着颗粒感的。真是的,这不过是一场暗恋而已,怎么感觉跟杰有什么实际纠葛一样。这是梦城啊,但是如此真实触感的梦城。
看着手中从同学录上盗来的杰地址,就跟握着生死符一样神圣。颠簸了一路,电驴换乘公交再倒地铁,终于来到了杰的公司楼下。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鼓起勇气跟他说我顺路来找你吃个饭,还是就这么偷偷看看他就往回跑?就像以前千万次看着他就忍不住想往回路跑的那样。有句话说得好,你说你喜欢雨,你却躲了一辈子的雨。齐小白说喜欢杰,也躲了一辈子的杰。
正在纠结着,看到一个年轻妈妈领着孩子进了大厦,不一会和一个年轻爸爸一起走出了大厦。然后小白就跑掉了,真的是疯跑啊,一边跑一边暗暗鬼叫:天啊,是杰全家。跑到一半静下心来,没想到以这种拖家带口的方式见面了。虽然这些年她想象过杰应该早就拖家带口了,但是这次跨洋剧本里,没有人妻和孩子的人设啊。
齐小白躲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好荒唐。三口之家的画面像杨戬的方天画戟一样,把梦想的泡泡戳了一个大洞。街角的店正在放张靓颖的: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本来画面也应该是这样的:摩天大厦当背景的海市蜃楼,你对我轻声说了句:爱过...
现在怎么办?心里还在犹豫,脚步还是很诚实的跟了上去。杰还是保持着当年的好身材,没有发福,没有脱发,就仿佛分别的样子。齐小白在商场的橱窗看看自己饱经风霜的样子,有点打退堂鼓。电话铃突然想起来,超大声,包前打来电话了,小白吓得马上挂掉了,马上静音。
杰一家三口去了餐厅用午膳了,那画面太美,声、色、香、味俱全。吃完午餐,仿佛一家人要分开,杰要返回公司了。齐小白马上竖起耳朵跟上杰,刚走了几步,被一个男的撞了一下,差点摔倒。这男的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眼也没抬的匆忙走掉了。小白却傻了,这不是包前是谁?原来说的坐飞机,不会这么巧也来到S城吧。
之前一直都没细想,包前这大过年的有什么急事需要飞走呢?怎么办?是继续找杰还是跟着包前看究竟?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就拐弯跟着包前去看看了。直觉告诉她包前或许有什么秘密。原来包前约了一个女人,好像在送她一件礼物,包前那思绪万千的小表情出卖了他!好哇!!这对狗男女!!
等等!!这女的突然叫远处的小孩子不要乱跑,这不是刚才见到的杰妻子吗?!小白突然间觉得火冒三丈,万千个剧情从脑子跳出来,不由分说跑了过去大叫:包前!!
包前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小白,但是他倒没有小白想象的那么慌张。镇静而小惊讶的反问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小白突然莫名的一股火:你应该先说一下你这是什么情况吧!杰妻子有点尴尬说:二位先聊,包前,我们以后再联系吧。然后带着孩子飘走了,那么的不惊不扰。
“包前,什么事情让你大过年的跑来给一个女人送礼?你跟我说过吗?!”
“小白,你不是也没跟我说吗?!”
“你别冤枉我,我出差到S城,早他妈跟你说过了!”
“小白,你是出差还是出走?你心里清楚...”
“你...!!!!狗男女!!”
一股羞愤和委屈填满了小白的眼眶,她突然间蹲下来开始狂哭,包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并不打算安慰。
商场的人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包前缓缓的说了句:“你还有钱吗?”
小白站起来,满脸的花妆:“你跟这女的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可以接受”
包前刚要回答,小白打断他:“算了算了,咱们早就协议过,不问过去”
小白终于安静下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无厘头的问了句:“你机票多少钱?”
包前说:“3000”
小白愤怒的提高分贝“家里冰箱还没买,你买机票?!!”
包前沉默了。
其实两人心里都很堵,为了向各自的过去告别,把今天的钱花光了,还被现任互相抓包。这些男男女女恩恩怨怨,好像一群狗。
包前和齐小白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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