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离开公寓时略显狼狈。
她紧紧捂住腹部，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所小区，直到确认无误地消失在顾北城的视线里时，她才终于撑不住了。
“噗——”
南笙撑着大树，一口鲜血蓦然从喉间汹涌而出，染红了大片翠绿的草坪。
她脸色惨白得骇人，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南笙终究支撑不住，她跌坐在了路边，一手紧紧地揪住衣衫，用最后的力气摸出了手机，发布定位后打了电话。
“傅钦，救我……”
“笙笙，你在哪里！”
傅钦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但南笙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手臂向下一滑，手机跌落到了地上。
“嘟嘟嘟……”
不再有回音，南笙彻底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南笙虚弱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熟悉的一片白色。
毫无生机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儿，她身上插满了管子，手背上也正在输液，整个人都憔悴得没有力气……
“笙笙，你醒了！”
傅钦惊喜的声音传来，他握紧南笙的手，通红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南笙戴着氧气面罩，没办法说话。
她轻轻点着头，睫毛轻轻地颤了两下，只用口型回复道，“傅钦，谢谢。”
“傻丫头，你吓疯我了。”
傅钦面露一丝苦笑，他随即起身摁了呼叫器，医生很快便赶了过来。
“傅教授。”秦医生赶到时恰好看到傅钦，于是便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傅钦在国外修的是医学，主攻胃癌的研究方向，这些年逐渐享誉国际。
在这里，他也依旧受到尊敬。
“你是她在国内的主治医，你看。”傅钦起身，将空间让给了秦医生。
秦医生有些受宠若惊，他紧张地为南笙例行检查，记录了她的各项数据，然后帮她摘掉了氧气面罩。
“南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南笙还有些不适应呼吸空气的感觉，她闭了闭眼眸，许久后才嗫喏道，“还好。”
“你问她没用。”傅钦倏然出声，“她永远只会回复——没事，还好，我可以。”
秦医生：“……”
南笙不禁轻笑出声，但气息很弱。
“傅教授，虽然南笙小姐暂时转院，不过你既然是她在国外的主治医，还是你来负责她比较合适……”
秦医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傅钦漠然，“我知道，等我搞定你们院长来这里挂个职位有名分了，笙笙肯定是我唯一的病人。”
秦医生松了口气，毕竟接手国际专家的病人，他的压力还是有点大。
“怎么会突然呕血？”
傅钦轻蹙眉梢，有些责怪却又心疼地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南笙定然地望着他，陷入了沉默。
思量了许久许久，她眼眸微垂望着那雪白的病床被褥，轻声说道，“我……”
“我遇到顾北城了。”
闻言，傅钦的背脊蓦然僵住。
他更加担忧地望着南笙，早就注意到她脖颈上粉红的痕迹。
傅钦的声线有些紧，“顾北城他……对你做了什么？”
南笙眸光微闪。
她往被窝里面缩了些许，刻意略过傅钦问的那件事，“没什么，喝了杯咖啡。”
“咖啡？”傅钦蓦然提高音调。
他眉梢蹙得更紧，眼眸里倏然布满了些许阴沉的气息，“笙笙，你答应过我不再糟践自己！为什么要喝咖啡？”
对于胃癌病人来说……
咖啡几乎是致命的，这种能够严重刺激胃的饮品，在国外时她避之不及。
“顾北城让你喝的？”傅钦沉声问道。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让南笙糟践自己的理由，口吻几乎笃定。
南笙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我去找他！”傅钦蓦然起身，周身笼罩着阴沉的气息，似乎有些恼怒。
他好不容易暂时控制住南笙的病情。
但哪怕是这样，胃癌晚期还是没有任何医治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延长她的生命。
他傅钦努力了五年的事情……
凭什么他顾北城，就要轻轻松松地将这些毁于一旦，把南笙的命当儿戏？
“别去！”南笙立刻伸手抓住他。
她抬眸恳求般的望着男人，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泪花。
南笙嗓音极轻，“求你，别告诉他……”
闻言，傅钦蓦然怔住了，迟疑很久后懊恼地坐回到床边，没再动作。
当年南笙狠心离开顾北城，就是因为在参加毕业典礼的路上晕厥，被送去医院之后检查出已经胃癌中期……
南笙曾经也梦想成为医生。
她清楚，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胃癌得到彻底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她知道她会死，所以……
干脆一走了之。
傅钦的心软了下来，他阖了阖眼眸，终究问道，“顾北城就值得你这样？”
南笙闭上双眸。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缓缓地滴到雪白的床单上，浸润得有些微湿。
“傅钦，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南笙的嗓音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想死在异国他乡，就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她才选择了回到微城。
在自己胃癌晚期的阶段，回到她曾经奉献了整个青春和年少时光的地方。
“我不会再跟顾北城有任何牵扯。”南笙隐忍住哭腔，“再也不会有了……”
傅钦的心随着她的情绪痛了起来。
他心疼地望着病床上的女孩，五年的病痛折磨让她瘦削了许多，甚至消磨了她曾经的天真和活泼……
现在的南笙，变了。
变得看起来没心没肺、冷漠无情。
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不想在临终的时候，再祸害任何一个人了……
“好。”傅钦最终答应了。
南笙又做了放射治疗。
医生说，如果她不愿意继续接受治疗，最多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南笙浅笑地望向傅钦，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答案，“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
她刚回到微城，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傅钦紧皱着眉头嘱咐秦医生，“控制好放疗的剂量和频率，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住太强的治疗手段。”
秦医生连连点头，“傅教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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