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城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灰山镇是郧城县下辖的一个知名贫困乡镇,而老庄,则是灰山镇最边远的一个小山村,村里人虽生活艰难,但也其乐融融。
这天,老庄村尚爱国家鼓锣声阵阵,显得热闹非凡。
尚爱国那个在外省煤矿打工的小儿子,19岁的尚建军“回家”了。陪着他骨灰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万九千元的死亡赔偿金。
尚爱国一共有三个儿子,死了这一个,还有两个,所以尚爱国也不怎么伤心,能够得到将近两万块钱,尚爱国可以说是用欣喜异常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以前说某户人家有钱,都会说“他家是万元户!”,而如今,一下子得到将近两个“万元户”的钱,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尚爱国为了以示庆祝,也为了表达自己对死去儿子的感情,决定花一百多块钱请镇上的放映队放一场电影,让附近村子里的人也都高兴高兴。
杨振华是杨万俊的父亲,与其它人不同,杨振华把他能够挣到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孩子们的教育上,要不是杨万俊身体出现问题,很可能他们家今年就会出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
因为供孩子上学,他家是附近有名的“负翁”,在村民眼中属于异类。
今天,杨振华在尚爱国家帮忙的时候,有村里人便冲他冷嘲热讽:“振华,你家孩子现在在干啥?肯定挣大钱了吧!读了那么多的书,没有白上吧!”
杨振华假装听不出是讽刺:“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在外面闯荡,懂的多点儿总比啥也不懂要强,对吧?”
算是回了一个小小的钉子,不然,别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简直是糊涂蛋,我儿子再怎么说,总不会跟你儿子一样,除了打个普工,啥都干不成强,有啥资格笑话我儿子读的书多?
杨振华想着,自上次儿子说要做生意把他骂了一顿之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儿子打电话了,晚点就打电话问问儿子,看他到底在干啥?这个兔崽子,还跟老子置气,电话都不打回来一个!
正想着时,邻居过来叫他接电话,说是杨万俊打电话回来了。
嗨, 这兔崽子,经不起念,正想着他的时候就打电话回来了,看来还是父子连心,心里有他老子我呀!
杨振华有点骄傲了。
“喂,爸,我是小俊呀!您和我妈还好吧?”
“……”
“我没事,很好的,家里急不急用钱?我先只给您打1000块钱够不?要是不够的话,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喂,你说啥?1000块,你才干了多久,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呀?”
“……”
“牛皮哄哄,还打1000块钱够不?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干违法的事,否则让我知道了,老子跑到W市去揍你?”
“爹,您老放心吧,1000块钱在我这儿不算啥?这么点儿钱,在我这儿就跟毛毛雨一样,我跟不好意思跟您说呢。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店,生意还行,以后会赚更多的钱,您老就放心吧,犯法的事,咱不能干,也干不了!您放心!”
“行,我儿子牛逼了呀!可别是吹牛吧?我现在要是出去跟人说了,过一段时间你钱打不来,那咱们一家可都成笑话了!”杨振华乐呵呵地,儿子上学时成绩好,自己虽然供得吃力,但心里还是很开心,要是儿子出去再比别人挣得多,那做父母的,脸上可就有光彩了。
打了电话,心情明显舒爽了,不过想着还是等儿子钱打过来再出去跟村里那群鼠目寸光的村里人说说,看他们还笑不笑话,还能不能再讲一些“读书无用”之类的怪话?
别人用一万九千块等于是买了尚爱国儿子的命,尚爱国个混帐东西,还得意洋洋地,觉得是他占了大便宜,也不好好想想,孩子彻底没有了,要那点儿钱有啥用?就算孩子再多,咋了,就不宝贝了?
没有人性的东西?还放电影?高兴个屁呀!
尚爱国正在跟人说自己这个儿子:“我家老三这孩子,可惜了呀!平时在煤矿上打工,钱挣得不少,既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跟着我,没有享过几天福,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孝顺他老子我一大笔钱,算是没有白养活他!唉……”
尚爱国发出一声长叹,不知道是为儿子不能继续为他挣钱,还是为得到了儿子的死亡赔偿金而感叹!
人哪,什么样的都有,什么样的父母都有,摊上这样的父母,这辈子,是他尚建军的命,但愿下辈子,不要再遇上这样的父母,不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杨振华为尚建军这孩子感到悲哀,同时又对自己没有能力供儿子上大学感到自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是不称职的呀!
父爱如山,即便是天塌下来,做父亲的,也要替孩子顶着!
算了,儿子在外面也不容易,要是能寄点儿钱回来,那就为他存着,等到他将来要用钱的时候再给他,自己还没有到老得干不动的时候;要是没有钱寄回来,那也没有关系,做老子的,难道还能都跟这混帐的尚爱国一样?拿儿子的一点儿死亡赔偿金就得意洋洋?
杨振华和一帮过来帮忙的老兄弟们侃着大山,说着家长里短,讲起了过去吃大锅饭的日子,老庄村他们这一辈的人,差点儿全部饿死,苦呀!又说到土地下户以后过着的好日子,不愁吃穿了,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可千万别再走回头路了呀!
侃着,闹着,喝着几块钱的瓶装酒,不知不觉,酒意开始上头。
“走,看电影去!”一帮老兄弟们摇摇晃晃,往放电影的场地走去。
《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就是电影的名字,故事情节没有记住,但是和场中所有村民一样,杨振华也止不住眼泪,哭得撕心裂肺,尤其听到那首儿歌的时候。
“世上只有妈妈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没有妈妈最苦恼
没妈的孩子像颗草
离开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没有妈妈最苦恼
没妈的孩子像颗草
离开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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