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柳娟就等程少民对她说点什么,可程少民不说话了,静静地,慢慢地喝着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她就如同空气。
柳娟真是不明白他。可又不想回去,看到爸爸肯定会流眼泪,让她老人家跟着伤心。她又想起陈勇,想听他有什么主意,至少能安慰一下自己,就给他打了电话。陈勇刚上班正在忙,答应等一会再过来。
于是柳娟就这么坐着,一直过了半个钟头,身边的大活人终于开口了:“要完成你爸爸的心愿我就要跟你结婚,不要说你叛逆的性格,我也不情愿。”
“我叛逆?”柳娟等了半天居然等到了这么句话,太让她生气了,“你简直胡说。小时候我只是错听了妈妈的话,我以为是在主持正义,我从小就是个有思想的人。”
程少民一摆手说:“我不管你有没有思想,我只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
柳娟当然不想跟他结婚,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心就活动了。虽然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可是已经在河边上也知道不能再任性。“那你想跟我结婚吗?”她期待着,想知道他说什么。如果他说不想,这事就算完了,他肯定不会用爸爸的许诺来纠缠自己;如果他说想那也认了,这样不仅完成了爸爸的心愿,而且同事们都在说她找到了一个理想的男朋友,跟当初她们对待薛公子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以后爸爸没了,找个可靠的人最重要,他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但是程少民就是程少民,只要他不开口,没人能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做事的时候不谈感情。”他说话底气很足,给人感觉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对你来说这是一场戏,但是你说的好,我跟你爸爸投缘,麻烦就麻烦在这个缘字上,我不能丢了良心。现在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治好他的病。”
柳娟睁大眼睛。如果他能治好爸爸的病,给他当老婆又何妨,他想怎么样都行!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爸爸是什么人?北京的名医一大半都来过。”她不相信地看着他,甚至觉得他脑子有毛病,“你不是想给他治病吧?”
“专家小组的这些医生里面有中医吗?给我说两个名字出来,我记一下。”程少民从包里掏出智能笔记本。
柳娟甚至都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勉强说:“专家组里人的我全知道,里面根本就没有。前几天我专门问过这个问题,卢教授说中医治疗肯定来不及,他不仅把中医与西医作了比较,还说了几点中医治疗的严重问题,听起来很有道理。”
“现在中医真的很难生存。”程少民感到惋惜,“他说的没错,中医和中药的问题很严重。商业化造成了严重后果,很多中药不仅是人工种植,而且施用了催化剂,根本达不到疗效,采摘和加工的问题同样严重,多少疗效神奇的名配方变成了鸡肋。”
程少民当然没听到过卢教授的话,可是他竟然知道卢教授说了什么。多么神奇的人呀!柳娟瞪着眼说:“你怎么知道卢教授说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程少民不屑地说,“就连牛肉还有蛋白质等一系列检测呢,工业产品也都有严格的质量检测,可如此重要的中药还真的没有合理的检测手段。”
“是啊,”柳娟恍然大悟,“可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你好像比卢教授都有经验啊。”
“因为我比他更清楚这些事。我是中医世家,我爷爷比卢教授的年纪大得多。”程少民那自信的样子,似乎比权威更专业。
“我发现你聪明的时候聪明得简直要命,傻的时候就像傻瓜,你是真的傻。”柳娟用手摸着他的脑门说。真想知道那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简直不可思议。
“你是觉得我好玩吗?是不是很像一个超级玩具?”程少民说完就看见柳娟笑了。
柳娟并不知道在笑他什么,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这几天失去了一个乐趣,现在这个乐趣终于找了回来。
“也许你根本不懂我。”程少民说。
柳娟撇着嘴,完全是不服气。程少民知道她不服气,可他更不服气,问她道:“那你这位未来的心理学专家说说,刚才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你发现了什么?”
柳娟思索着说:“发现你人心好。你关心爸爸,给他按摩减少痛苦。”
程少民说:“你知道我跟你爸爸握手的时候在号脉吗?你发现我一直在看他的脸色和反应吗?你知道我在给他做不是按摩而是中医推拿吗?我的技术不入流,不过他依然有反应,这是他适于中医疗法。”
柳娟简直惊呆了!“难道你早就想到要治爸爸的病?”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 好一会儿她回过味来,摇头说,“我更期望爸爸好起来。不过你别做梦了,爸爸的医疗小组里个个都是医学界的权威。”
“我的眼里有权威吗?”程少民轻蔑地看着柳娟,“权威说你爸爸要死,你就直接同意了?”
柳娟被他训的哑口无言。想了想就大声问:“难道你跟我见面就想着要来给爸爸治病?你又不是神仙,信心从何而来?!”
“我说你不懂我,没有说错。科学发现跟生活中发现问题没有两样,都是一回事。对我来说,只要让我发现了问题,我就一定要去找办法解决,学问在于什么样的事情才表明问题所在。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程少民的样子,就像一位老师在问一个笨学生。
“不许你这样问我!快说啊。”柳娟咬牙,一脸恨恨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恨。
程少民不说话。从样子能看出来,他不是有意卖关子,是在思考问题。柳娟等得不耐烦了,用手卡住他的脖子,手指按住他的喉结说:“再不说我就掐死你。”
“不要闹,看不出我在思考嘛。你说中医和西医谁更了解医学?是中医。中医已经很难生存了,他们必须知道自己的特长,知道西医的缺陷,不然他们就更没法生存。我上大学以前爸爸就经常跟我讲这些,虽然我不是内行,但爸爸很内行。从传统中医理论上讲,肾是人的先天之本,这个意思不是说肾脏最先成型,而是人的先天元气就在其中,这种先天养分只有转化为后天成分才能被人利用,因为肾的这种特殊地位,它时刻都被滋润着,所以人的肾病少,像癌变这种大问题更少。一般只有常年没有节制生活,剧烈的损耗肾脏才会没治,就像你爸爸,他不是那种糜烂的富豪权贵,也不是早年服用了壮阳药的那种患者——”说到这儿就被柳娟使劲拧了鼻子。柳娟下手一点不留情,疼的他呀呀直叫。
“你怎么说我爸爸呀。”柳娟放开手,人还是气鼓鼓的,“你个死人,接着讲。”
程少民委屈着说:“我不这么说话能说清楚吗?你先坐下,为了爸爸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啊。我还是要说你爸爸的肾脏。你爸爸的正常情况是这样的,只要不是当场出了人命就应该有办法治好,人的肾脏不可能一下子坏死。刚才说了,别的内脏都要依靠肾脏来提供养分,而肾脏直接从自身汲取营养,因为肾脏影响到全身这很正常,肾脏本身坏死就不正常。”
柳娟紧锁着眉头,琢磨着他说的话。程少民继续说:“为了求证我特地号了你爸爸的脉象,跟我想象的一样。”
柳娟真是喜出望外。过来对着他看,面前的人物形象突然就那么高大,他的人真就是这么牛,果然是世界级的人物!她又笑了。想到那句话: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程少民被她看的心里痒痒的,说不出来的幸福感。“你傻呆呆地看着我做什么?花痴啊。”他想开个玩笑,居然把陈勇用在他身上的词用了出来。
柳娟一点不生气,轻声说:“你不是让我嫁给你吗,还不让看?”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他就是自己的亲人,上来抱着他,头依偎在他的胸口,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你爸爸的脉搏依然强劲,中医讲的是脉在人在,不要失去希望。”程少民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着,另一只手帮她擦着眼泪,很自信地说,“你要相信我。”
“程少民你在干什么!”陈勇一步进来,正好看到程少民不规矩乱摸,过来气势汹汹地发问,“我问你想对娟子做什么?”
“不许你发脾气,是我愿意的。”柳娟握住程少民的手,过来一手拉着陈勇说,“你们一见面就掐,尤其是你。你能不能友好点,跟他握个手?”
陈勇被柳娟说中要害,直挠头,大度地对程少民伸出了手。程少民马上把手从柳娟手里抽走,说话一点不客气:“我对你没什么友好,何必假惺惺的。”
陈勇被他呛得脸色发灰,可是居然就忍下来,一边自己坐下倒茶喝。柳娟没心思管他,过来跟程少民说:“你准备怎么给爸爸治病?”
程少民真不明白这时候她找陈勇来做什么,心里有点烦,两手一摊说:“你看我会治病么?”
柳娟直接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塞在他手里说:“赶紧给我打电话。”
“你是不是信了我。你确认吗?”程少民硬气话没说完,看到柳娟直瞪瞪的眼神人就软了,“好吧,成功了我们两清,不成功我也尽力了。”
“有什么好问的?我没别的选择。”柳娟说。
“将来你会看到,这是你的最佳选择。”程少民笑了,语气相当自信。
他的情绪感染了柳娟。她贴近他的耳朵,很煽情地说:“救了爸爸,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程少民看着她。憔悴的柳娟依然是光彩照人,他简直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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