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在小组会议上失神了。
一头花白发的老教授站着讲些高深艰涩的名词，电脑上同步的PPT已经到了三十页。
穆菱满脑子都是温长兴的那几根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傅植丕会要温长兴的头发?表皮细胞，血液，毛发……DNA吗?
DNA有什么用？温长兴和温海荣的父慈女孝是业内佳话，何况就算证明他们不是亲生也对傅植丕没有任何利益。
无利不起早。
傅植丕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小菱?”教授看到她凝神的模样，特意停下讲话看过来，“最近休息不好吗？”
她很赏识穆菱，她努力上进，上一个项目时穆菱的精彩表现就让她记住了，次日凌晨做完实验准备回家却发现穆菱办公桌上的灯还亮着，那一片儿办公室五十来个办公桌就她亮着灯。
于是就破例让她加入了自己新成立的小组，很小很冷门的研究课题——“白鼠基因修改”，但穆菱给了百分百的热情，能力也不负她的期望。
“没有，齐教授，刚刚晃神了。”穆菱点点头，视线重回电脑。
十六岁推翻时间公式，带领不到一百人的团队实验成功让静物回到五分钟前，一年半就能修完嘉大的双学位phd……她可能是被基因修改的人。
不会的，TIME研究院的研究水平即是世界当今能达到的巅峰水平，如果TIME此时此刻还停留在部分白鼠基因的修改的基础理论上，怎么可能有人二十五年前成功修改了一个人的基因呢？
想到这儿自己都不由地失笑，心叹嫉妒使人丧失理智。
会议结束后齐教授叫住了她。
说了几句这个实课题其实很多年也有别的研究院研究过，可惜都没什么实质性意义，那两个研究院很多年前也被不明恐怖组织毁了，让她可以去TIME的文献室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零星的遗留，可能对实验进展有意义。
她从听到很多年前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很多年……也有这个实验吗？
文献室在历史馆的里面，穆菱很少来，一般的文献在TIME内网就能查到。
历史馆墙面上挂着很多照片，TIME的名人。最前最显眼的就是登顿会议温长兴的单人照，三米乘两米半的尺寸，竖立在场馆最中心的位置。
意气风发少年时。
她有白皙的皮肤，有神的眼眸。
“一棵雪地里的常青树。”
穆菱微微仰头看照片，只觉得不甘和嫉妒如蚂蚁啃咬着她。
文献室整理的人是个老人，从TIME建立就一直待在这儿。
穆菱朝他点点头，“您好，我是齐教授“白鼠基因修改”小组的穆菱，这是我的工卡，我想查一下英国菲莉帕实验室和美时院的历史，以及当年袭击案发生的所有信息。”
老人收了她工卡，示意她进行虹膜验证扫描。
“滴”验证通过。
“到里面找一个桌子坐下吧，桌前电脑会显示你想要的信息。”
当年那场袭击惊天动地，但袭击者也和这世上顶尖的那两研究所一起葬身火海，所以可知的信息不过寥寥千字，几章被毁后的建筑图。
而在这之前的菲莉帕实验室，美时院，时检局，三院的互访，联合实验记录却是全部有记录。
他们确实有关于基因修改的课题联合实验，可是层面还极浅。
穆菱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基因修改课题讨论会议只进行过一次，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比这个课题更冷门的课题却突涨讨论会议的次数，最多的有一日三次那么多。
而这个课题的研究进度却迟迟停留在一个步骤。
基因修改的课题状态一直是正在研究中。
如果研究不了会直接被注销，而没有一项课题是只研究一次就搁置也没人管的。
好像，好像，被掩藏了起来。
温长兴回国，连轴转了二十五个小时，不眠不休，提前把能源的项目结了，第一批T能源立刻发往圣路易斯。
有点补偿的意思在里面。
沁市，宋氏集团中国总部。
柔软衬衫，包臀裙，西服西裤，抱在胸前摞到下巴的文件。
会议室大门被拉开，冷气袭人。
“宋先生，TIME运输部发来消息，第一批T能源已经发往圣路易斯。”助理在宋柏一身侧耳语。
长桌只剩下了一个位子，主位左侧。
宋柏一坐下。
“开始吧。”主位的男人开口。
宋柏一面不改色地看着投影幕布上的“新能源”三个字。
“……委瑞拉在最近几年探明了储存石油量为2960亿桶……加拉加斯先生于二十七日曾向我公司发邀请函，参与……”
“柏一，你有什么看法?”宋振国是宋氏在中国的绝对领军人物。
宋柏一堂叔，当年派到中国市场，蚕食了原本堂亲的权势，企业是做大做强，他本人却越来越脱离宋老爷子的掌控，俨然有新堂亲夺权的势头。
狠角。
“没必要用石油，第一批T能源已运往圣路易斯。不必在去和TIME的人交涉，独——家供应。”宋柏一说，吩咐助理把咖啡换成茶。
“我给堂叔一周的时间。”
一周，愿意被彻底赶下金字塔，还是俯首称臣。
T能源能改变市场，而现在这个能改变市场的刀被宋柏一完全掌握在手中。
助理凑上来告知他姜尧自愿放弃研究院院长的竞争。
他早该想到的，在参加曼哈顿的那个酒会上。
就tm不该找什么姜尧。
败了。
宋柏一临走前，他助理伏下身子给了他一份报告。
关于冠羽资本进驻中国市场后做的七单生意。
冠羽资本是宋氏集团旗下的投资品牌。
漂亮极了。有原先看似平淡无奇，而爆发力极强的，更有原先是“扶不起的阿斗”的……共同点是每一单，都涉及的资金庞大，利润稳高。
宋柏一的手笔。
你看，我有能力，有眼光，有成绩。
宋振国合上这叠报告，向坐着的有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中高层点头致意先离场。
chapter7
2019年07月21日
穆菱从文献室出来。
太阳光很强，她被晃地伸胳膊遮了一下。
“傅植丕，我想见你。”
那边有悠扬的琵琶声，牙板轻击。
手机屏上的通话时长跳到一分钟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人声，“好。”
闹市间临湖开的一间茶室，匾牌都不挂，一楼没坐几个人。
二楼珠帘被人挑动，穆菱看到常跟傅植丕的一个助理探脸。
上楼。
电话里听到的乐声还在演奏，两个不过二十岁的姑娘坐在红木靠背椅上，素手纤纤。
店老板穿了件对襟长衫，先给她递了张菜单，写了现有的茶名，从产地到进货日清清楚楚。
最便宜的一壶标价5000。
穆菱指了那个名字。
老板就在面前的茶桌上泡茶。
傅植丕面前的茶一口没喝，凉了助理就换，他坐着阖眼听曲儿，连她上楼也没睁开。
穆菱抿嘴，没七十二小时，“被”喝茶两次。心里有火气，没地儿发。
茶泡好给她端上桌。
傅植丕开口了，“有成果么?”
“傅总，我参加了白鼠基因修改小组，组长很青睐我，我有能力接触到一手消息。”
她先摊牌，把自己的交易筹码摆上桌。
傅植丕朝她看一眼，知道这次她不是单汇报来，让助理把茶撤了。
他本身就不爱喝茶，搏的是个风雅。
“我想问傅总一个事。”
“小菱，很多事，不能太好奇。”他说。
助理接电话，声音很轻，大概是某个招标会的事。
“温长兴，是不是被基因修改过的人?”语速很快，讲完她发现自己都舒了一口气。
“你们TIME的研究进展就是世界最高水平。”
一句话，否定她的猜测。
“你跟我四年了。”
“别去想那些如果温长兴倒了，你就可以如何的事，你没她那脑子。”助理向傅植丕点头，从提包里拿了车钥匙出来。
“你当年找到我，不是因为赏识对不对，你也从没想过让我去真正核心研发对不对？就是因为我好掌控对不对，因为我没有退路，只能对你言听计从对不对?”
她讲话像豆子雨，噼里啪啦。倒是没哭，满腔气愤只让她鼻头发酸。
不是四年，整整二十一年的憋屈全讲出来了。
傅植丕已经站起来了，皱眉，“四年前，我找你，说的很清楚。”
“等你毕业，进入TIME研究院，然后，接近那儿的核心团队，我要你做我的耳朵和眼睛。
“穆菱，你会是我最锋利的一把剑。”
耳朵，眼睛，剑。
她见他时，潦倒落魄，在充满腐鱼烂虾臭味的弄堂，她是街口擦鞋店的擦妹儿，有着难以启齿的生活，写作业靠学校里充了电的手电筒，字典靠借，一学期二百来块的助学金，八百不到的奖学金，还全得上缴，补贴家用。
他领她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但只是把她当做棋子，为他工作，为他牺牲。
她不甘心。
她也想被认可，被给予众望，站在镁光灯下去演讲，去全球直播。
可这个当初拯救她于泥潭的人只认可那个年少成名的天才。
她没有努力过么?她没有一点儿成绩么?她有的，只是没人愿意看。
在太阳面前，星星的光芒微不足道。
他连她的毕业论文都没看，那时候他在干嘛?在监视温长兴担任技术指导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课题。
傅植丕走了，留给她一个不耐烦的背影，态度也很明确。
你是棋子，是很重要的棋子。但也只是棋子。
她冲到楼下问老板借电脑。
据她所知，傅植丕私人的电脑所涉防御不是很重，她把DNA给傅植丕没多久，私人电脑肯定还有报告。
闹到这一步她也不想活了，去他妈的棋子，去他妈的人生。
Limo扬长而去。
她在嘉祥信息技术课的成绩很好。
等傅植丕在车上想到穆菱茶室里万念俱灰的脸，转头让助理开电脑时，她已经入侵成功。
报告静静地躺在Word文档里。
她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
身上有U盘，她把所有信息拷贝了一份。
发送。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6905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