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当我看见我妈时,我就不停地考虑,对底应否向她坦白。但当每次想要开口时,却是欲言又止。而我妈亦不断地就这事对我冷嘲热讽,跟以前没有分别。但是最令人惊讶的,却是她的这次竟要留到两个月后的家长日才愿意离开。我亦不想问,为什么她会这么有空,我只知道,她一定会不断督促我温习,因为距离上学期考试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了。唉,真是烦人。今天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她便已经印证了我这个假设了。
她又说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废话,装作是大义凛然,让我尽快开始温习。我也没有理会她,只是装作明白,不断地点头“认同”。
整个晚上,我坐在书桌之前,转动着那手中的笔杆,心中,却不是想着学习或辩论,而是那一千字的作文,彷佛我是有责于身,必须要把它完成。这种感觉,是我最为陌生,最为疏远的。因我本就是个毫无责任心之人。我尝试摆脱这不自然的感觉,但是,那就像是早以植根于我的思绪中,怎么也摆脱不了,心里总是放不下。
最后,我还是写出了一篇刚好一千字的文章,内容也许带些讽刺,那全是写我和她的第一个仇。当然没有包括我之后所受的罪。
那是我第一次除了课业考试以外,真真正正地写的文章。
翌日上她的课时,她竟走了过来,专诚来问我到底能交了没有。那是带些讽刺意味的,因为她一早便料想到我不会动笔,然后她又能再加些其他要求。但我却拿了出来,大方地拿了出来。这必然是她所料想不及的,只见她又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惊讶着我的自发性。随后又透出了一丝怀疑,怀疑着这里面是不是空白的,因那纸被我对折了,其实我是免得别人偷看。她打开了它,眼珠不停地转动,时而阅读,时而看我。不久后,她的脸上充满了尴尬的微笑,又把它对折,一脸满足地步回了教师桌了,她的样子,像是得到宝贝的小孩子。
“荣根,你都写了些什么,我能知道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道歉信!我在她的课上又睡着了,她自然也是要我道歉的。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也不知道她回去后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但我也不想管,反正我也没有能力知道。
也许是数天后的中文辩论队会议,她在中途走了进来,说是考察我们的业务。但是仍不出我所料,她根本是另有目的——在我们进行会议时,她基本上都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玩弄着她的手机,虽说偶尔也会看看我,作几下盲目附和式的点头,但谁也看得出,她是心不在焉的。
会议很快便完结了,她却拦下了我,问我是否能留下。我反正也不想那么早便回家温习,便应允了。
我们走出了走廊,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那却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因那冬季的冷风,能毫无阻挡地于我们耳边呼啸而过,留下那令人发抖的寒冷,最少对她来说是令人发抖的,尽管那个五分裙追随者已穿上了厚厚的裤袜和腄肿的大衣。
“最近老师我又听见有其他老师在投诉你了,说你上课时又在睡觉。可是真的?”
“不不不......肯定没有。”
那倒是句老实话,因我要在课上完成所有家课,回家才能服待母亲。
她淡淡一笑,也许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谎言已被洞破。
“老师我就相信你一回,那真是太好了。”
她从大衣里的口袋掏出了一张作文纸,那正是我的作文。她看着我,那种眼神,我也说不清。也许是憎恨?不,也许是高兴?不,我觉得更像是两者混合。
“这篇文章,文笔和结构都相当不错,有几处情节上的起伏。不过选材......你是不是在写老师我......”
“肯定不是,你看看这里写的是谁,是『我的中史(中国历史)科老师』,不是中文老师。中文和中史是有分别的。不要对号入座。”
幸好我最后还是把“中文老师”改成“中史老师”,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学生写她。但是,看着她一脸愉悦的表情,我却是开始有些后悔了。
“别打算骗我,全个学校都只有我一位姓郭的老师。你写的不是老师我,还能是谁?”
“那个文章中的郭老师根本不存在,只是我凭空捏造的。”
“赶紧告诉我,文章中的那个老师就是我。”
她好像很期待我亲口承认。算了,我还是配合一下她罢。算是哄哄她高兴吧。
“就是你就是你,文章中的那个郭老师就是你。”
她的表情是更加愉悦了。那种程度距离一个收到求婚戒指的女生不远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写我。”
“那么这证明了你以前不怎么受学生欢迎。”
“谁说的,以前老师我可是......”
她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乏善可陈。
“算了吧,你就承认这事实吧。”
她摆出了一副不认输的样子。随后,她给了我很多的改善建议,也许是她想文中的自己看起来更有趣、更吸引,这也很难怪她,因为她实是太兴奋了。
当她说完时,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们竟被冷风吹袭了整整一小时,而我们却忘却了寒冷,因她在提出建议时也再没有冷得发抖了。
我们离开时,她本想把文章还给我,但是这也许对她来说实是太过珍贵,她不舍得还给我,一刻也不能离开她。最后只是着我拍了照,让我回家再修改。然后便又把它藏在大衣里的口袋中,生怕有谁会偷了它似的。
唉,只是一篇普通的文章,为什么她会如此看重?女人真复杂。
我又回到家中,难得家里的她去了跟老朋友聚会,我才能享受像以前那样的寂静。我也不想做家课,便又看了看那刚拍下的数张相片。正当我犹豫着应不应该修改,我的手却违背了我的思绪,径自拿起了笔。这也许便是我心中最真诚的意志,即使是我的理智,也没法制止。更可怕的是,这就像是缺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直至夜半。
这种感觉,也许是我前所未有过的欢悦。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6471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