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觉得,易笙一定知道了什么事,而且他认为我无法接受,所以刚才是在给我打预防针,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回到家里,发现易叔叔居然提早回来了,刘阿姨也坐在沙发上,但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打打闹闹,只是低着头各自坐着,气氛莫名微妙。
我猜想,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可是也不像。
见我们进来,刘阿姨起身,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我的内心活动特别丰富,甚至联想到了他们要将我送走。
今天还真是不同寻常。
不过也就几分钟,刘阿姨就调整了情绪,拍拍手后钻进了厨房。
见气氛有所缓和,我如释重负,我从小就特别害怕冷暴力,害怕别人的情绪突然变化,我老是觉得,是因为我别人才不开心。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已经把自己最近做过的事想了一个遍,我自认为没有做过惹叔叔阿姨生气的事,才放心下来。
不一会儿,宁阿姨也来了,对于她的突然到访,我有些吃惊,她像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有的和谐。
刘阿姨叫她一起吃饭,她摇摇头拒绝了,一个人独自坐到沙发上,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今天精神状态不好,脸色憔悴了不少,黑眼圈都可以拉到脸上。
我战战兢兢地吃完饭,刚想回到房间,被刘阿姨叫住了,她说:“孑然,陪会儿你宁阿姨吧,她好久没过来了。”
我皱着眉,硬着头皮走过去,像个僵尸一般,特别不自在。
宁阿姨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可我感觉如芒在背,背后出了冷汗。
吃完饭后,大家都在沙发上坐着,可谁都不说话,尴尬地沉默着。
顿了顿,宁阿姨开口了,她喊了我的名字后,停顿了很久,不知道在酝酿什么,终于,她拉住我的手,给我一个突然的拥抱。
我被吓得不轻,这也太奔放了吧,挣扎了一下,想想这样不太礼貌,轻轻抱了抱她。
易家一家三口像看戏一样盯着我们,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终于,宁阿姨吸了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宁阿姨以一种歉疚的目光看着我,眼里泛着泪花,我自认为和她不熟,她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孑然,妈妈对不起你,我错了,我当时糊涂了,你原谅我,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接受良心的拷问,我都快疯了…………”
看宁阿姨哭成了泪人,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她旁边,她说的这些,我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她的悲痛我也体会不到。
等我冷静下来一想,她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我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说她是我的妈妈,十八岁了才出现的亲身母亲。
我冷哼一声,笑着笑着泪水就出来了,不仇恨,不抱怨,只是觉得悲哀和讽刺。
见我情绪有些失常,宁阿姨凑近我,抓住我的手,嘴里一直碎碎念:“原谅我好吗?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没有恨哪来原谅之说,我沉默着,不予以回应。
易家人还是在一旁观看着,当然,在整个事件当中,他们只是局外人,没有发言的权利,也不能说些什么。
我的妈妈,终于在我过完18岁生日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本来应该是欢喜的,但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尽管易笙有提前向我透露消息。
宁阿姨开始诉说她的经历,说她丢弃我时是如何如何的难受,如何如何的难以抉择,后来又如何如何受到良心的谴责,每天都寝食难安……
可这一切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孩子,我没有要求她把我生下来,她自作主张把我带来这个世界,却丢下我不闻不问,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难道我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说不恨是真的,但要我立马投进她的怀抱,我做不到,我们没有共同的生活经历,没有感情基础,我无法和她亲近,她在我心中的分量,比不过文伊妈妈,连刘阿姨也抵不上半分。她只是我血缘上的母亲,再无其他。
我曾幻想过无数和亲生父母见面的场景,我想向他们了解自己的过去,问他们要一个解释,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她还和易家有着这样的渊源。
命运真是捉弄人。
想到易笙说过要保持冷静,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把头仰起,把眼泪逼回去,立马又变成那个喜欢笑的孑然。
我开口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所以谈不上原谅,我虽然做不到和你亲如母女,不过我要感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遇到这么多温暖的人,谢谢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
听我这么说,大家紧绷着的脸舒展开了,刘阿姨可能被我的懂事感动到了,哭的稀里哗啦的,易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正襟危坐。
易叔叔咳了一声,看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开口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大家也都累了,有些事,有时间再说吧,今天就都先去休息吧。”
我大脑一片空白,像个木偶似的,直勾勾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易笙也跟了上来,怕我想不开会做傻事似的。
在我的房间门口,我们停住脚步,沉默了良久,他说:“难受就哭出来吧,会憋出病来的。”
本来咬紧牙关的我,突然觉得好委屈,加上易笙突然这么关心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易笙把我搂进他的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怀抱,让我踏实了许多。
我哭的特别狼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易笙的白衬衣上,沾上了许多的污渍,像他这样洁癖的人,居然没有面露嫌弃。
哭累了,也宣泄得差不多了,我揉揉眼睛,离开易笙的怀抱,在他对面不远不近地站着。
“谢谢你。”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没有掺杂任何的虚假成分。
他说:“不要想太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看你,眼睛肿的跟核桃仁似的。”
他的语气莫名的温柔宠溺,我仿佛在做梦,这还是那个傲娇嘴欠的易笙吗?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如果有,也只是在俞可源面前。
可能是他觉得我今天比较惨吧,所以给了我一点点阳光,果不其然,我开始灿烂了。
晚上,刘阿姨来到我的房间,可能看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所以过来安慰我。
刘阿姨轻手轻脚地爬上我的床,在我旁边坐下,看我抱膝坐着,她说:“孑然,如果你觉得难受的话,可以抱住阿姨,阿姨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我没有特别难受,也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单纯地陷入了这种悲伤的氛围当中。
我抱着阿姨入睡,像所有受了委屈的女儿一样,栖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当中,特别的温暖踏实,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我的破手机快要宣告罢工了,老是卡顿,电量也不太耐用了,有几次,我亲眼见证了它自动关机后重启的全过程,我以为我的手机被施了魔法。
夏木木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有听到,也没有显示未接来电。
今天真好,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房间出来时,差点吓到了易笙,从他惊恐的表情可以想象到,我当时该是多么的狼狈。
我在沙发旁边找了一通,找到我的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之后,习惯性地登录QQ。
突然跳出来一堆信息,我都有些惊奇,像我这种人,一般没人找我聊天,谁这么一大早就联系我?
带着疑问点进聊天页面,发现全是夏木木发的QQ消息,还有QQ电话和戳一戳,消息那儿显示99+,这个夏木木,是要轰炸我的QQ系统吗?
我赶紧回了一条:“在了,什么事?”
那边半天没动静,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画室了吧,我放下手机,打算去洗漱一下,这个鬼样子吓到大家不好。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里面有人。这个时间点,阿姨肯定去买菜了,叔叔肯定去上班了,里面一定是易笙。
等了很久,还不见人出来,我试着拍了拍门,里面出声:“马上。”
易家虽然也算富贵,但近几年生意难做,易叔叔的工厂已经举步维艰,利润越来越低,再加上他们家本就不张扬,所以房子车子都没有过多的讲究,以至于大家共用一个卫生间。
“里面地滑,小心一点。”出来时,易笙贴心地提醒。
我点点头,走进卫生间。
他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到底干什么?
环顾四周,我看到晾衣架上,我的内衣正湿淋淋地挂在那里,往下滴着水,他不会帮我洗了内衣吧?
我感到特别羞耻,夏木木经常调侃我,说我发育不良,穿这么可爱的内衣,易笙会不会觉得我幼稚?
低头又在洗漱台旁边看到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往洗衣机里扔衣服时,请检查里面是否有他人物品。”
所以,是我把自己的内衣和他的衣服混到了一起,而且,他还帮我洗了。
以后怎么面对易笙,好尴尬。
我还在磨磨蹭蹭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回来晾已经甩干的衣服。
他突然停下手里的活,说了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他说:“内衣不能放在洗衣机里和其他衣服一起洗,你到底是不是女生?”
我难道很像个男生吗?我只能悻悻地“哦”了一声。
易笙有些时候还挺可爱的,一本正经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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