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澜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脸边的头发，楚木飞又看手里的单词。窗户敞开着，一阵阵的微风穿过楼下的垂柳掠向上空，夹带着丝丝凉意吹起半掩的窗帘，两人影子变暗，又马上嵌在光里。
“小澜，拜托你，走得慢点……累死我了。”张琪琪在后面双手叉腰慢步上楼梯。
“不快呀，上搂有那么累么。”张小澜在楼梯口停下来，靠着扶栏。
“反正我是觉得要命，估计补习班爬一年楼下来，我的身材就完美了……”
“我高中爬了三年，也没发现身材有哪完美。”
“我说呢，感情是高中练出来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累，教你个方法吧。”张小澜竖起食指。
“什么？”
“楼梯这么宽，知道斜面原理吧，上楼梯的时候你斜着走，就这样，Z字型。”张小澜边说边示范，“这样就很省力，像专业的爬山爱好者都是这样上山的。”
“懂得不少还，我试试……”说完，张琪琪学着张小澜的方法走了几阶，“哎，真的变轻松嘞！好神奇呀！”然后就一直沿着Z型往上走，张小澜在后面不禁窃笑，“喂，省力归省力，但是你不觉得这么上楼别人看见会以为你抽抽么……”说完，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琪琪回过头，“好啊，你耍我……”便追张小澜，张小澜从边楼梯另一侧跨上去：“但真的省力呀……”俩人追到教室门口才罢休。
“好累——”张琪琪趴到张小澜背上。
“压死我了。”
教室的人还没有来齐，这所学校是开放式的，因为学校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跑校生。早午晚学生会到外面，学校挨着边上有好几家小吃店，路边也有实惠的小吃摊。四块钱一个超大分量的鸡蛋灌饼都吃到肚子里，肯定能撑到你上不了五楼，所以人们一般都是带回到教室吃，再加上一杯现泡的柠檬水。因此每个班的早饭时间都弥漫着一股饼子味儿，可以一直持续到第一节课结束……一般跑校生不习惯吃在学校的餐厅吃饭，外面去吃，回来的也比较晚。尤其是女孩儿们，天生的选择困难症，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不用说，到小吃店坐在座位上，几个人就开纠结，
“今天要吃什么呀？”
“麻酱拌面？”
“昨天刚吃过。”
“小笼包加混沌？”
“等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那吃什么你们倒是给个意见呀。”
“你们随便吧……”……
张小澜把张琪琪推开赶快去自己的座位，看见楚木飞已经到了，不过没有在看书，右手托着下巴在看窗户外面，一动不动，又像刚开学在校门口看到的一般模样。犹豫了一下，张小澜还是鼓起勇气打了招呼：“楚木飞，早上好！”
“早上好。”楚木飞回过头笑了笑。
“在看什么呢？”张小澜边说也边踮起脚，双手撑着窗台向外面看，事实上她是在躲避楚木飞的眼神，她总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是红的。
“没什么。”
“……吃过早饭了吗，我……”她本来想说“见你早自习走的很迟”但又没说出来，那样好像显得自己太关注人家了。
“什么？吃过了。”
“没事儿。”张小澜笑回以微笑，到自己的座位上，感觉脸还是热的，楚木飞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书。“会不会打扰到他了。”张小澜心里又想，拍拍脸，也便看向外面楼底下的垂柳，枝叶很是繁茂，从楼上看着真的就像是以前书里所形容的那样，是一团弥漫的绿烟。
上课铃刚响，英语老师就压着铃声进来了，这是这所学校的传统，老师不会提前进来，也不会迟到（除了郝明兴，他迟到是家常便饭……）。其实老师们到的要比学生早，只是一直在教室隔壁的办公室里，等着上课铃声一响，一开门马上就可以到教室。要问为什么有这样的传统，就不得而知了，这种问题从来就无从考证。
老师翻着手里的答案册：“同学们，高考考好了没？”
“没——”你可以想象底下学生的心理。
“……我知道啊，我是说……英语。”老师明显有点尴尬，重新弄了弄嘴边扩音器的耳麦，拉了拉淡绿色的印花宽松T恤。
“没——”
“都没考好啊，看来高中是都没好好学英语。下来我们先看看今年的英语题，都带着高考的答案册吧，现在拿出来，我给大家讲讲，看看今年的英语题究竟是难不难。”
看着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在翻着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册，张小澜有点难为情，“坐在这儿迟早会被老师看见的，可是自己主动要求和楚木飞一起看又不合适……”
心里正在迟疑，楚木飞忽然回过头，“要不和我一起看吧。”
“……”这让张小澜一下有些紧张，没说出话来。
“等一下。”
“啊？”
楚木飞起了身，把凳子搬到张小澜的座位边上，拿了答案坐下来，“这样就好了。”楚木飞朝张小澜笑了笑。张小澜红了脸，马上把自己的凳子往里面移了移，看着桌子，“谢谢，你……往里面坐一坐，那样看不舒服……”
“同学你没有答案册？”明显这一幕被英语老师看见了，在讲台上看向楚木飞这边。
张小澜正要说，楚木飞站起来先开口了：“老师，我的在家没有带。”
“现在没正式开学，手头也没什么资料，肯定是先看看高考题了，还会放在家……好了，坐下吧。”英语老师摆了摆手里的答案。
“对不起……我”发生的一连串让张小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关系。”
张小澜看着楚木飞，他好像可以看懂自己的心里所想，主动过来和自己一起看答案，还替自己缓解尴尬。在短短的几十秒内，他就可以很自然的解决自己所有的难为，而又那么自然。张小澜心里不禁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好感，看着楚木飞的侧脸，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的眼睫毛真的很长，看着毛绒绒的。
在老师讲题的过程中，张小澜发现楚木飞一直没有回答过，只是静静地听着。后来直接在桌子底下看起了单词，自己也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时不时地悄悄看看楚木飞。
“……你这些题都会？”
“不会。”楚木飞抬起头说。
“不会？！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一直看你在记单词。”
“听不懂，只能从先记单词了。”
“噢……那你……”
“我高考只考了五十多分。”
张小澜正好刚才是想问的，楚木飞先回答出来，现在一下倒不知道怎么说了，“那挺低的，我还以为……”于是随着口就说出这么一句，马上又收捂住嘴，“真是不会说话！”张小澜心里怪怨自己。
“没事儿，补习班就准备恶补英语了。”
“……”张小澜看着楚木飞呆呆地点点头，“其实，英语很好学的……”
“恩？”楚木飞挑挑眉。
“我是说有方法的……”张小澜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英语主要是阅读的分，其实阅读都是有高频词汇的，只要把那些高频词汇认识了，大部分就能看懂了。”
“以前听英语老师也这么说过，不过也没在意。”
“作文的话都是分几种类型，每个类型的背上一片，到时候套用就行。”
“恩。”楚木飞点点头，“你英语大概很好吧。”
“还……还行吧。”张小澜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脸边的头发，楚木飞又看手里的单词。窗户敞开着，一阵阵的微风穿过楼下的垂柳拍飘向上空，夹带着丝丝凉意吹起半掩的窗帘，两人影子变暗，又马上嵌在光里。一节课过得很快，张小澜觉得。
“下课了是吧，现在讲的有点慢，剩下的下节课讲。”英语老师说完出了教室。
“那我先回我座位了，答案就你这儿吧，估计下几节课还会过去。”
“恩。”
楚木飞搬了凳子又坐回去。“原来他是英语不好呢。”张小澜看楚木飞直直地坐着又在看单词，“对了，或许我可以帮他抄录一下那些高频单词！也算是谢过他了。”
课间十分钟很短，往往是同学们趴在桌上眼睛一闭一开之间。“哎，我又来了。”
张小澜又往里挪了挪，微低着头坐好，“还是拿着英语书？”
“除了英语，其它问题不大。”
“不过我还是觉得适当的时候换换，一直看着英语效果也不好。”
楚木飞看着张小澜，张小澜一下子脸热了便马上侧过头，盯着桌上打开的答案。
“同学们好啊，在这个——‘热闹’的夏天，大家又来了。”政治老师郎丽笑着打招呼。她在这所学校也呆接近四年，一直和郝明兴是同事，但比郝明兴年轻多，穿衣打扮很讲究，老公在地税局上班，自己是研究生毕业，郎才女貌。这位老师性格也平和，从来不会批评学生，按她的说法来，是理解学生们学习的负担，为了以后，大家都不容易。现在这样“通情达理”的老师真心不多。
“假期还没享受就又过来了，大家真辛苦。”郎丽说话声音很清晰，也很好听，“是啊……！”全班回应。“我想大家兴趣也不高，不如我们先不讲了，大家自己想看什么看看。坐在一起的都认识吧大概，聊聊天也行，大家随便。”
刚说完，班里面就躁动起来，脸上都大写的兴奋，也不管周围的张三李四到底认不认识，也相互看一看，笑一笑，似乎这么一来才合适。
张小澜悄悄看了看楚木飞，他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又继续看着手里的单词。盯着楚木飞一阵子还是没说出话来，就双手交叉握着放在桌沿，稍显不自在地盯着上面的答案册。
“同学你俩高中是一块儿？”这时郎丽正好走到两人旁边，弯下腰低声说，脸上还是开始的笑容。
楚木飞马上把手里的单词对折，“不是。”两人同时回答。
“恩……”郎丽认真地点点头，走了过去。
“老师不讲题？”楚木飞小声问张小澜。
“……她说……让我们……让班里的同学先熟悉熟悉，自己看，下节课讲。”她感觉说这一句话几乎用光了她的词语。
“那你看吧，我先坐回去了。”楚木飞用边小声说边用手指指自己的座位，轻轻搬起凳子回去了，张小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想过。
长舒一口气，张小澜把头偏向窗户，窗帘半掩着敞开的窗户，把帘子往边儿拉了拉。阳光把外面的世界整个充斥，楼下的柳树一动不动；外面来往电动车和淡蓝色的出租车，远处是正在开发建设的小区，都是三十多层的欧式风格；大楼后面应该是滨河公园，张小澜没有见过，她从未去过呢。
“哎，那个男生是谁了？”张琪琪趴在上铺探出头来。
“谁？”张小澜把手机挪开，左手转转嘴里的棒棒糖。
“谁上课跟你一起看的试题答案？”张琪琪拍了拍边上的围栏。
“噢……问这干嘛……”张小澜又看着手机。
“好奇呗。”
“……名字叫楚木飞。”
“没问名字呀！”
“那你要知道啥？”
“人家是问你倆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刚认识的话应该算同学关系吧。”
“刚认识？刚认识给你一起看，刚认识就英雄救美？”
“真的，要那么说的话，只能说人家心好。”
“看你自己都笑了，还装，算了，不问了，白搭……”说完，张琪琪没趣地探了回去。张小澜把挡在脸前的手机移开，把糖嚼碎，翻身，脸侧过去朝向了墙，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正式开学之前，整个宿舍还只有两个人，夜晚的光透过窗，映显出整个宿舍的轮廓。上下两个铺的荧光显得格外突出，时不时会发出消息提示音来。隔着屏幕的那边，是另一个世界，那儿有她们过去或者不久之前的好朋友们，她们会一直聊到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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