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到十几年前,地处山区某个普通村庄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伴着落日余晖,快步向村外走去。他来到山野一片荒地,荒地有几座坟头,秋风习习吹过,让人感到凄冷。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少年看看天接近夜色,不由心中有些着急,忽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飞快朝村里跑去。
男孩回到村里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一户人家,如他所想院门开着。进到院里是三间瓦房,因为经常来 ,对这里他不陌生。进屋有一个十岁左右小女孩,抱着个布娃娃呆呆坐在床上。男孩见到她悬着的心放下,说:“你怎么自己回家了?以为又去了你奶奶坟前。你看,天都黑了,跟我回家,不要让我奶奶担心。”
“江岩哥哥,我想我奶奶,真的很想奶奶。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我靠谁呀?”说完竟哇哇哭起来。
这个哭泣的小女孩姓夏、叫微风,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父亲因一次意外致残,成了瘸子,不能干重体力活。她爷爷身体不好,哮喘病需常年服药,如此使本不富裕的家更加贫寒。因此十里八村当地人,哪家父母也不想让自家姑娘嫁到夏家。这样,微风的爷爷奶奶就给自家的儿子买了个外地媳妇,可是微风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夏微风的妈妈走后第二年爸爸去世,妈妈走后第三年爷爷离世 ,如今奶奶也驾鹤西去,夏微风成了孤儿。
江岩面对哭泣的夏微风,不去也不想去安慰。也许他知道任何安慰语言消除不了她心中的悲伤,任由她用哭宣泄心里悲哀。
一辆车驶入这个村庄,开车的是位40多岁男子,他是江岩的爸爸江海洋。在外的游子一回到故土,总有许多往事浮现在脑海,虽然有些事实在不想忆起,可又无法抹去。一想到此次回乡的目的,隐藏心底的伤痛来袭。
上世纪70年代,中国还处于贫穷,在地处山区农村更是艰难,没有电,大多数人家买不起煤。这就需要夏秋季草茂盛时,多割草,割下的草需要在山坡上晒干,以备冬天做饭取暖用。一个星期天,江海洋和两个小伙伴去割草。和他一起去的一个叫高小凤,一个是夏微风的父亲夏云天。十几岁的孩子活泼好动,他们来到地里较高山上,因为山越高草不止茂盛也高。太阳落山,就在他们准备回家时,江海洋不小心绊倒,情急之下他双手紧抓住一块大石头,所幸没有掉下山崖。不过只是两手抓着石头,只要手一松劲儿就掉山下,看着就让人担惊受怕。高小凤一个女孩见此景又怕又急,哭着转圈圈儿。还是夏云天,不愧比他们大两岁,遇事冷静。去伸手救江海洋,最終夏云天使劲全身力气把江海洋拽上来。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是其他原因,夏云天把江海洋拉上来了,自己却掉下山。等人们把他送到医院,命是捡回一条,一条腿却残废了。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救自己致残,夏云天也许是另一种人生。想到这里江海洋不由落下眼泪,并且下决心要如同女儿一样照顾夏微风。
夏微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无法入睡,明天她给奶奶烧了五七纸钱,就要离开这里到陌生的环境去生活。虽然,人们说着那里各种各样好,可是还是不愿意去。因为这里有熟悉小伙伴,关心她的老师,万般疼爰她的奶奶,尽管惟一的亲人奶奶一个多月前去了天堂。想想奶奶生前种种好,想到永远见不到奶奶了,泪水又不由流下来。
门开了,高小凤走进来。微风连忙擦了下泪起身,“高老师……”
高小凤坐在床边,说:“我以为你睡着了,怎么?是不是想到明天要去陌生的环境生活,心里有些紧张?”
“高老师,我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
从夏云天的母亲去世那天起,江海洋就决定带夏微风离开这里,这是村里人人皆知的事。对于别人家的孩子离开农村到大城市生活,也许是向往或梦寐以求的事,可是这段时间,高小凤从未看到微风因此兴奋。甚至不只一次向小伙伴们说不想离开这里,可见她不像其她孩子向往大都市生活。其实高小凤对于微风的离开,心中也有不舍。不止因为她身世可怜,不止因她是自己一个学习成绩优良的学生,更主要是因为她爸爸是夏云天。江海洋、夏云天、高小凤三人从小就是玩伴,并且是多年同学,三人之间建立了很深的友情。夏云天的遭遇和过早离世,不只是江海洋心中的痛,也是高小凤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一份悲哀。所以对于好友留下的唯一血脉夏微风,高小凤也是尽力给予最大的帮助和关怀。
高小凤爱怜的看着夏微风,安慰道:“你离开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环境学习、生活 ,刚开始也许不习惯,不过慢慢的就会适应。那里生活条件好,学校也好,也都是教学好的优秀老师,尤其是那里学校,教学设备齐全,比我们这农村的小学校可强多了。”
夏微风:“再优秀的老师,也没有高老师你好。”
高小凤:“小丫头,嘴真甜!再说这次你江叔叔不只把你带走,还有江岩。他已经给你们两个找好学校了,也办好了转学手续。有江岩哥哥保护你,就不怕有人欺负你了。”
三座坟墓相连,夏微风立在墓前,想到这里埋着她所有亲人,眼泪不由掉下来。
夏微风毕竟是个孩子,不懂压抑自己的情绪。江海洋、邓玉君夫妻二人与高小凤、文思康夫妇,四人烧纸钱,她就在一边哇哇哭。也不懂顾及旁人的感受,哪里注意到她的哭声让人揪心难受,令人在场的堂堂男儿也落泪。
不知道高小凤因是微风老师,还是因小凤对微风照顾有加,这小丫头很听她的话。高小凤为了缓解这悲伤的气氛,劝阻夏微风止住哭声,把她拉到一边。
纸钱烈火燃尽,留下烟灰,江海洋说道:“叔,婶,云天,你们在这里好好安息。放心吧,微风我会照顾好她,今后她就是我江海洋的女儿。”
一阵清风吹过,把烟灰吹散,并且飘向天空,在空中欢舞。也许是亡者听到了江海洋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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