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
桀骜冷不丁问道。
炽潍赶紧上前,恭敬答道:“没什么,神君大人只是很好奇为何有两个炽潍。”
桀骜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我,冷笑一声:“将自以为是,当做聪明使不得,作为胡思乱想的依据,更会害了自己。焱兮,我劝你省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赶紧随我去取笛子,早日离开昔隹山,还我安宁,才是正道。”
我想着他是白止的救命恩人,受他几句呛,也是理所当然的,便难得的心服口服道:“桀骜神君所言甚是,焱兮谨记于心。”
桀骜双目一瞪,好似见了鬼般吃惊不已:“你……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桀骜神君所言差矣,此乃焱兮的肺腑之言。”
“你……你……你愿意作就作吧,反正我也不怕。”
说完,桀骜便继续领着我往前走。
我跟在后面,想起肉包子先前动不动就跟我玩亲亲玩抱抱的情景,心情愉快得很。
“到了。”
桀骜指着前面的宫殿,懒洋洋的说道。
我抬头一看:三生殿。
我不记得清风殿里有个三生殿。
炽潍当真是机灵,见我望着殿前的匾发愣,便知我在想什么,转身凑过来,小声道:“神君大人,您不用绞尽脑汁的想了,清风殿与紫阁殿唯一的区别,就是清风殿里没有三生殿。”
我就说嘛,清风殿虽空旷,但我也没闲着,早就偷偷逛了一遍。
桀骜已经推开殿门,径直进去了,我原想跟上,突然又停顿了一下,扯着炽潍再问:“清风殿明明才是正殿,为何它要比这躲在暗处的紫阁殿少一间房?”
炽潍嘿嘿一笑:“这您可就说错了,紫阁殿才是我们的正殿,清风殿不过是拿来混弄四界生灵的。”
“什么?紫阁殿才是正殿?”
“嗯。”
炽潍自豪的点点头:“昔隹山的一切生灵都是仰仗三生石的灵气才得以修道成形。我们自然要好生侍奉三生石大人。为防止有人对三生石不利,王才在修建紫阁殿之后又照原样修建了清风殿,以此来蒙混世人,混淆视听的。”
真是想不到,竟还有此等稀奇之事。
这使得我更加确信,有这般胆识与谋略的桀骜绝对有能力救下白止。
遂欢天喜地的跟着入了殿。
进殿以后,才发现殿内陈设出奇的简陋,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石头堆砌的床、桌子、凳子以外,再无他物。
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心里嘀咕着,见桀骜站在石床边,床上似乎躺着谁,赶紧上前一看:躺着的是肉包子,猪身的肉包子,或者可以说是我的白止幻变的猪身肉包子。
奇怪的是,肉包子双眼紧闭,笔挺挺的躺在那里,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上前握住它的蹄子,轻轻唤了一声:“白止。”
话刚出口,桀骜身子明显晃了一下,他睁大眼睛望着我,惊恐道:“你……你叫他什么?”
“白止呀。”
我抬头望着惊慌失措的桀骜,笃定的答道。
桀骜脸色大变,压低嗓音指着床上的肉包子:“我才说让你不要把自以为是当做聪明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眼圈泛红,眼泪开始打转,十分感激的说道:“我知道你已然是知道白止的身份,怕传出去给你带来麻烦,才故意这般。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也好,白止也好,早有了离开神界之心,我们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哈哈哈”
桀骜突然大笑起来:“焱兮,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别说我没办法从荒天大泽里面把你的情郎救出来,即算我有办法,那你倒是说一说,我为何要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跑去救你的情郎?”
我奇怪的望着肉包子,桀骜这么大声,竟未惊醒它半分,心里有了担忧:“白止为何不醒?我们这么大声说话,他为何还不醒?”
“昨夜它吹一缕相思笛,受了点反噬,幸得……罢了,说了只怕会让事情更混乱,我只能说,它没事,睡个三五日,便会好。”
也怪我当时整颗心全在肉包子身上,所以没有留意到桀骜口中那个“幸得”后转折的深意,白白错过了一次知晓一切的机会。
事后再想,又觉得即算我当时听清了,也生了疑惑,却未必能想到那么深直接挖出真相,毕竟我当时能记得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我只知道,在我听桀骜说出肉包子没事后,便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伏在肉包子的床前。
桀骜是真的瞧不下去了,他朝炽潍使了个眼色,炽潍就心神领会的出去了。
待炽潍一走,桀骜特意拉了把石凳,规规矩矩的坐好后,方与我正式说道起来。
“焱兮,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当面说清楚。”
我抬起头,被子的一角已是湿哒哒一片。
桀骜只当看不见,又道:“如果肉包子真的是你的情郎,你们又早有相守之意,那他劫后余生,为何不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他是谁?反而要看着你相思成疾?”
这点,我自然想过。
“从荒天大泽逃脱,必是受了极苦,神力肯定被吞噬得所剩无几,没有神力支撑,就无法托起神识,那么他的形体自然会消散,露出本相也就在情理当中。如果他这个时候跟我吐露实情,依照我这性子,便会放下一切,与他一道去了人界,不再过问任何事情,如此便耽误了我夺晶石之志。我这身体支撑眼下还行,若想长久在一起,必是妄想。所以,他情愿不告诉我,让我借着替他复仇之心,一口气夺回晶石,保我性命。”
我将我能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满以为能令桀骜信服,不料他却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反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讥讽了我一把。
“你这情根,四界独有,不让你当司姻之神,真是糟蹋了。”
我呼的一下就站起来:“桀骜,我念你救了白止,所以对你处处忍让,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好好,我错了。那我再问你,我凭什么救你的情郎?”
“凭什么?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不顾一切的跑到碧落城救我?还有那三生石,白止的手上为什么会有三生石?你别告诉我,那东西是白止从你这紫阁殿里偷走的?”
“唉”
桀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好事做不得。”
“少跟我装糊涂。”
“好吧,如果是因为这几件事才让你有了那些荒唐的想法,那我桀骜今日就啰嗦一回。”
桀骜站起来,抱起床上的肉包子,半闭着眼,开始念术。
我原有几分不解,很快便见肉包子躺着的石床哐当一声——塌了。
我惊讶的望着桀骜。
桀骜露出一个不甘心的笑容,指指窟窿:“我说,你也未必会信,还不如让你亲眼见识一下。”
说完,就跳下了那个窟窿,我虽然不解,但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纵身跳下。
原以为这窟窿下面有个如碧落城般的地下神殿,不想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没有底的万丈深渊,整个身子一直往下掉。越往下,呼吸就越困难,意识也有点模糊,不多久,眼前开始出现幻象。
那是一片水草茂盛之地,风啸不止,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桀骜,另外一个便是我的白止。
“真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琥珀色的眼睛。”
这是桀骜的声音,从他这番话不难听出,他与白止当真一早就熟识的。
白止浅浅一笑,从腰间掏出一物,递给桀骜:“你曾说过,很想见识一下名动四界的一缕相思笛,今日,我是来让你如愿的。”
这,这说的到底是什么?
白止将我给他的一缕相思笛给了桀骜,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桀骜想见识一番?这怎么可能,一缕相思笛可是我的半条命呀,他怎能如此轻易借人?
我望着这个白止,觉得他既亲切,又很陌生。
桀骜接过一缕相思笛,笑笑:“根据约定,我可以细细赏玩半月。”
“半月不行,三日后,我会来取笛子。”
白止说完,转身欲走。
桀骜脸色一变,飞身上前:“此话何意?”
白止含情一笑:“三日后,四界之中便再无魔君康回,也不再……我只是白止,为焱兮劈柴烧火的白止。”
“你当真要舍弃一切,包括……”
“桀骜。”
没等桀骜把话说完,白止就出声制止了他:“我从前是父神之子,后是魔君康回,现在我终于做回我最想做的白止了,此生足矣。我没有看错,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司姻之神,这段姻缘,既然没有刻在三生石上,那只能说明,神界没有我与焱兮的容身之所。既是如此,何必强求。四界之中,只要与焱兮在一起,哪里都是乐土。”
“我当初就不该跟你打这个赌。”
桀骜突然懊恼不已。
白止一愣,续而温厚的拍拍桀骜,只道:“三日后,我会带三生石来换一缕相思笛。”
“白止?”
“你觉得你劝得动我吗?”
“可是白止……”
“我不管什么天道,我也不在乎什么轮回,我心里只有一个焱兮,虽然这不是你给的姻缘,但我很感谢你当初给了我三生石。”
“白止,有件事你应当……”
我瞧着桀骜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张着嘴巴似乎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但他们突然离我远去,风声变大,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头越转越晕,越晕人就越困。
我挣扎着念出术,掌中火凤鞭立出,握着鞭子,呼啦就是几下,幻境消失了,我也未再往下坠,忍不住又挥了几下鞭子,我便已回到三生殿内,眼前正是肉包子的石床,却完好如初。
我走过去,将这石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机关,心中诧异,挥着鞭子就是一下,石床立刻碎成一片。
“怎么会这样?”
我嘀咕一声,便见桀骜从殿外走了进来,脸上有伤,我吃了一惊:“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不想你就出现了。唉,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桀骜袖子一甩,两股旋风,脱袖而出,凌厉的向我袭来。
柔情丝?
我忙念术,用火凤鞭筑起一堵火墙,直接将那两股旋风挡了回去,桀骜飞身避开,旋风就席卷着这屋子里的石凳石桌一齐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
我收了火墙,怒不可遏。
“我干什么?”
桀骜也是一脸怒气,指着自己的脸怒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干了什么?”
“我……我干什么啦?”
“你说呢。”
桀骜气得喷了我一脸唾沫,我眨巴眨巴眼,似乎明白了。
不好意思的收起火凤鞭,讪讪问道:“莫非,刚刚那是你的神识意境?”
“是,威武无比的火王殿下。”
难怪我冲出来后,这厮的脸就伤成了这样。
原来是被我伤的。
我吐了吐舌头,想着要道歉,但一想到意境中看到的那一切,心里又恨得牙痒痒起来:“说,你跟白止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打了个什么赌,竟然用我的一缕相思笛做赌注,你们才活得不耐烦了呢!”
“我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
桀骜手一挥,刚刚被风吹到外面的石桌石凳又全部回来了,他气呼呼的坐下来,随手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大约是见伤势不重没有毁容,方敛了五分脾气,叹口气又道:“很多年前,一个长着琥珀色眼睛的俊美神君找到了我,他说他想看看三生石上的姻缘。我本是不肯的,奈何他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他也如你一般,见到三生石后,便飞身冲了上去,想寻到自己的姻缘。只可惜,三生石上姻缘虽多,却没有他的。找不到姻缘,他就怒了,不想,这一怒,那个有着琥珀色漂亮眼睛的俊美神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持幽篁戟的魔君康回。”
“你也见识过幽篁戟的威力,上古神器,果然不同凡响。他威胁我,若我不给他姻缘,他便一戟子,毁了所有人的姻缘。我被逼无奈,只得从三生石从取下一块赠与他。偏他是个明白人,知道没有刻名字的三生石只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所以,他让我在上面刻一个名字——‘焱兮’。”
“我虽只是一介姻缘神君,但我却能知晓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当时的火王还是祝融,四界之中,也不再有人记得曾有一位高贵的神女,她的名字就叫‘焱兮’。”
“但我还是刻了。因为他的痴情,也因为这段姻缘注定不会成真。我给他三生石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十大上古神器,我最仰慕的就是一缕相思笛,若是有幸,希望一见’他爽快应下,说只要姻缘成了,必让我如愿。”
“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不是救你,只是可怜那个琥珀色眼睛的神君。他逆天而行,最后还是一场空,我看守三生石这么多年,看尽情爱之事,只有他令我震惊,让我这颗冷漠的心又有了跳跃的旋律,大概就是这样吧。焱兮,现在,你还怀疑我怀里这只猪,就是你的情郎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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