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玉似乎对我特别的好,无论到哪里都喜欢呆在我旁边,烤了麻雀总是先给我吃,比赛抓鱼的时候总是给我加油,玩过家家的游戏也只肯做我的新娘,害的其他男孩都眼红死了。
有时候我们俩偷偷跑到山上玩,在山上找到一个小山洞当成我们俩的家,找了好多石头、树枝、稻草摆成各种各样的家具,有时候在里面一呆就是半天。我只觉得,和小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至于为什么,对于我这么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来说,是不怎么好解释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和小玉几乎形影不离,村里人看到我们都会笑着说:“这两个小孩好般配。”我听到这话总是特别开心,因为小玉长的很漂亮,大家说我们般配,说明我长的也不错吧。我家和方家本来关系就不错,两家的大人看我们俩这么要好,索性就帮我们订了个娃娃亲,这个在村里是很常见的事情,就像柱子和小红,一年前就订了娃娃亲。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没多久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父亲中午回家的时候,拎着个大袋子,脸色不太好看,一看到我就对我说:“你先进里屋去,我和你妈有话要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满腹狐疑的进了屋,把门关上,偷偷的躲在门后面听着。但他们声音压的很低,外面下雨的声音又大,我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往床上一趟,眼睛瞪着屋顶发呆,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场景:在那个小山洞里,小玉玩累了,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没多久,父亲和母亲推门进来,在我床边坐下,我一咕噜坐起身问:“爸、妈,到底出什么事了。”父亲叹了口气说:“你以后不能再和小玉一起玩了。”我顿时愣住了,嘴张的老大,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啊?为什么啊?”父亲又叹了口说:“总之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叫道:“告诉我,为什么啊。”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母亲默默点了点头,父亲于是说:“竿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说了你也应该能明白。今天吴村长请爸爸去,说打算让小玉去他们家做童养媳,又送了咱家好多东西……唉!吴家财大势大,人家这么做已经很给咱家面子了。”母亲接着说:“其实爸妈都知道你和小玉很要好,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脑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母亲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竿子哥!”窗外一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我从昏沉中惊醒,是小玉!我抬头用渴求的目光看着爸妈,妈妈轻声的说:“去吧,早点回来。”我一下子跳下床,伞也没拿便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我和小玉手拉手一路急奔到小山洞,全然不顾大雨把全身淋的透湿。刚进小山洞,小玉便扑到我怀里呜呜的哭起来。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知道童养媳和娃娃亲是有区别的,娃娃亲只是双方家庭的一个约定,要等成了婚,女孩才会正式成为男方家里的人,在成婚之前还是各过各的;但童养媳意味着女孩已经是男方的家里人了,必须住到男方家里,帮忙洗衣做饭做家务,很难再出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我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哗哗的流。过了许久,小玉才渐止哭声,哽咽着对我说:“竿子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拉着她坐到枯草堆上说:“我已经都知道了。”小玉像往常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竿子哥,我们以后不能一起玩了,你会想我吗?”我用力的点点头说:“会的,肯定会的,天天都想。”
又沉默了良久,小玉拿出一块手绢塞到我手里说:“这个送给你,上面的花是我自己绣的。”我低头一看,这是一块绿色的手绢,上面绣着一朵小红花。小玉突然抬起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玉已经站起身冲出山洞,消失在雨里……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浑身湿透,晚饭也没吃便一头倒在竹榻上,第二天我就病倒了。
过了几天,听说吴家敲锣打鼓的把小玉接进门了,又过了几天,家里收到大舅的信说要接我们全家去县城住。
走的那一天村里非常的热闹,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行,连吴胖子也来了,因为在村里人看来,能够搬去城里住,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我在柱子、墩子和小红的陪伴下往村口走去,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但我一直魂不守舍,眼睛不断的往人群里搜索着,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期望的身影。
带着无限的伤感和遗憾,我离开了这个给我留下无数童年记忆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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