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强大的心灵感应,让江轻言人在家中,心却牵着江墨。一开始,她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实际上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或许江墨现在好好的,正和顾如风在一起吃香得了喝辣的。可是后来,在她第三次因为神不守舍而心不在焉地做错事情之后,江轻言觉得自己坐不住了。
她给顾如风打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这一个电话,却让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什么?孩子丢了?”江轻言的声音近乎于嘶哑,她质问顾如风,“你在说什么?孩子这么小,你居然让他跑了?难道你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吗?”
江轻言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她的身体与她的心一起剧烈颤抖着。墨墨还这么小,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请,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止一次在心中呐喊后悔,为什么会让顾如风带着孩子。
顾如风没有做任何的辩驳,他甚至没有说自己为了找江墨已经花了自己在米国能动用到的一切资源。他知道江轻言着急,只静静地任她责备数落,仿佛这样可以让事态有些好转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轻言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低声道,“算了,是我不好。孩子这么小,我应该自己去看着他了。或许他太难过了,才会趁乱逃跑。”
顾如风感觉到江轻言深深的悲伤和绝望,在他还来不及分辨这是否正常之时,江轻言已一声令下拍板道,“这样吧,你继续帮我找孩子,我买最近一班的机票过来。”
“轻——”
“不要劝我,”还没等顾如风说话,江轻言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不要劝我,现在我已经顾不得什么理智了,只要孩子没事,我愿意付出一切。”
话一说完,江轻言直接奔赴机场,在路上,她用尽一切方法想要买到一张去米国的机票,但却一无所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三个小时内的机票已没有任何富余,若是等待,那需要再花上大半天的时间。
江轻言第一次感受到力不从心的感觉,她似乎看着墨墨从自己的指缝中慢慢溜走,可纵然如此,她仍旧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汽车座椅上的小羊皮被她抠下一大块,她的心似乎也掉了一块肉一般,生疼。
“太太,你还好吧?”司机老陈在倒车镜里观察了好一会,总觉得江轻言有些不对劲,在他印象中,江轻言素来都是冷静的,他从未见过她有除了微笑与淡漠外的另外表情。
江轻言缓缓摇头,神色木然,边自言自语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老陈想了想,低声提醒,“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许可以试试找顾先生。”顾先生是万能的,他可以解决一切,只要他能办到。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江轻言发了疯一般给顾如风打了电话。她在电话这头急切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没有任何条理,只有一个愿望,她希望坐最早的班机来到米国,她希望节省一切时间,只为了尽快找到江墨。
顾如风很平静,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他在电话那一头冷静地听江轻言把话说完,最后只是低声安抚。
他说你放心,有我在。
江轻言忽然觉得,有这么一道声音,一声承诺,似乎让她的心静了不少。她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急得乱窜,更加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方向。
顾如风果真是万能的,二十分钟后,他安排私人飞机,带着江轻言上了高空。
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江轻言不止一次在心中做着深呼吸,她想,只要墨墨平安,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在所不惜,在所不辞。
“顾先生,我们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小孩。刚才他趁乱跑到了卫生间里,是个女厕,所以我们疏忽了。”穿着西服的负责人毕恭毕敬地对顾如风说道,“你放心,孩子是不会丢的,这里治安很好,只要他能保护好自己,不出什么意外,那就一定能平安回到你的身边。顾先生,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吗?”只要孩子别出什么从楼梯上滚落,或是手脚被电梯夹住的幺蛾子,那基本就是能够安然无恙回到顾先生身边的。
孩子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吗?这倒是问倒了顾如风。实际上,他与江墨相处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只看得出这孩子机灵得很,人小鬼大。可一个孩子再聪明,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三岁小孩而已,能有多少的能力自我保护?
顾如风黑着脸,“保护自己?应该能。”
站在边上的负责人战战兢兢,“顾先生,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人人都说监控中的小孩跟顾如风长得一模一样,这让商场负责人叫苦不迭,他敢保证,若是顾如风在他们这里丢了孩子,一个迁怒之下,这商场甚至有可能被顾如风铲平。
“当然不是。”顾如风道。
他哪有这么大的孩子?
负责人哦了一声,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顾先生的孩子,那一切就好说了。
“即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比任何人都在意他的安慰,你们不能有任何麻痹大意。”顾如风似乎看穿了那负责人的小心思,冷声道。
“那是自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墨窝在女厕门口的楼道上,冷得发抖。刚才他想起妈妈,有些难过,一时气愤就直接跑走了,可是跑着跑着,他便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了。若是发现他丢了,妈妈该多担心啊,江墨自责不已。
他依稀记得以前妈妈曾经对他说过,如果走丢了,那就在女厕门口等着妈妈。国外没什么人贩子,女人又大多善良些,只要来往的阿姨们见到他,那一定是可以带着他找妈妈的。
江墨在厕所门外等了很久,可这商场的人烟太稀少了,他怎么都等不到一个看起来面善一些的阿姨对他施以援手。
不知不觉之间,江墨有些害怕了,他开始小声地哭着鼻子,泪水糊了他一眼,鼻涕冻在了鼻子边上,看起来好不狼狈。
“那里!那里有个小孩!”有人大声呼喊。
“你们是谁!”江墨噌地站起来,刚想逃跑,却被人一把抱住。
“你别怕,我们是你爸爸派来的人,带你去找你爸爸的。”工作人员好声好气地同江墨解释。
爸爸?江墨愣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妈妈带来的叔叔,顾叔叔。或许是顾叔叔在找他吧。
江墨没有反驳,他很乐意让别人误以为顾如风是自己的爸爸。他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有一个爸爸,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像发了疯一般找他,就好了。
顾如风见到江墨时,他正冷得发抖,鼻子因为流了太多的鼻涕,擦得红红的,像个逗趣的小丑。
顾如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无论如何,他揪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他走到江墨面前蹲下,紧紧抱住了孩子,“以后别乱跑了,知道吗?”
江墨推开顾如风的怀抱,像是想仔细看清楚他的样子,过了半晌,又再次投入顾如风的怀中。
“嗯,我知道了,对不起。”人家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不是只要他乖乖认错,这个临时的爸爸就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为他遮风挡雨呢。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一幕,开始暗自垂泪,他们纷纷小声议论,“多好的一对父子啊。还好我们找到了孩子,否则孩子没了爸爸,爸爸失去了小孩,该有多可怜。”
商场负责人暗自在心底反驳,不是的,他不是顾先生的孩子!可是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太容易被人推翻了,眼前这个孩子与顾先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感情又这么好,怎么可能与顾先生没有血缘关系呢?
听说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养一个私生子,或许这个孩子就是顾先生的私生子吧!想到这里,商场负责人像是了解到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一般,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拉着工作人员们退开,离开这个房间。
“我们不要影响他们父子情深了。”
低声安抚了一会,又千百般告诫江墨下不为例,顾如风才放下心来,带着孩子回家。
一路上,江墨的情绪有些萎靡。
顾如风问他怎么了,江墨才小声地将自己的心声道出。
“顾叔叔,干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如果她喜欢我的话,就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了。”他的眼睛不大,很细长,瞳孔很深,其中像是藏着浩瀚星辰或是汪洋大海。
江墨的眼神看起来很受伤,他是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顾如风知道,跟一个孩子说太多的道理,解释太多江轻言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的真相,都是无济于事的。孩子已经钻进了死胡同中,一时转不过弯来。
于是顾如风告诉了江墨一个好消息。
“谁说干妈不喜欢你了?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一知道你不见了,就心急火燎地买机票回国了?”
听了顾如风的话,江墨先是怔愣,他傻傻地看了顾如风的脸许久,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狂喜看在顾如风的眼中,变成了一道可怜又可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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