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茵甩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真是没劲!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我拉的是你的手诶,你还提这种丧气话!”
她如此骄纵蛮横,顾临风却无法讨厌她,她对他来说是新奇的是有趣的。顾临风一笑,掩饰心里那一点点失望,疏朗地说:“我被你用来气那个人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了,这份人情你得还吧?”
唐茵说:“你想怎样啊?”
顾临风指了指旁边一栋教学楼的楼顶,回道:“在那里看运动会应该更好些吧?陪我去吧,我想和你独处,好认识认识你。”
“哼!怎么?到东区走一趟,连一中的书呆子脸皮都变厚了?”她不屑地嘲讽他。
顾临风也不恼,他坦然地解释:“不是,其实在操场上见你第一面时我还是很不好意思跟你说话的,但是见识过刚才那一出,我觉得把握机会是很重要的。我要是在你面前唯唯诺诺遮遮掩掩,肯定会被你瞧不起的,不如直接了当一点,我对你感兴趣,我想认识你。”
他的这份胆气的确赢得了唐茵几分尊重,不过她的态度依然是拒绝,笑说:“那我也直接一点好了,我是不会跟北区的少爷约会的……”
“唐茵姐!”嘉禾的声音打断了唐茵坚定果决的话语。唐茵以为是许亦安叫嘉禾来劝她的,心中暗喜,故作冷漠地回头,问:“干嘛啊?”
嘉禾看看她看看顾临风,勉强地微笑一下,把唐茵的包提给她:“我给你送包来的,我看你的手机还在里面,想着你可能需要……”
唐茵问:“就这事儿?”
嘉禾懵懂地点点头:“是啊。”
唐茵再次失望,恼火地一把抢过挎包背在身上,再次当着嘉禾的面拉起顾临风的手,说:“走!我们去天台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就让该死的许亦安见鬼去吧!”
嘉禾看着唐茵拉着顾临风走了,她郁闷地站在原地,心里感觉很复杂,她也不喜欢自己乱想,所以就没再管什么了,去运动场找仲凡和他一起卖饮料。
教学楼有五层高,唐茵一鼓气往上面跑着,顾临风跟着她跑,两人一鼓气跑上爬上天台,刚跑完一千五百米的唐茵体力不支,撑在围栏上喘气,顾临风走到她旁边。
他们往下望,站在高处俯瞰整个体育场,人山人海,一场紧张的男子八百米赛跑正在进行,鲜红的新塑胶跑道在微微阴沉的天气里显得太过扎眼。
唐茵干笑了几声,指了指体育场,说:“如果你早半个月来,这个地方才不会是你看到的这样,那主席台上面本来堆着一大群垃圾,观众席上那些塑料椅子也是刚装上的,原来那些木头椅子被虫啃得稀巴烂,还有那足球场草都长到了半米高,还有那跑道……”她停顿了,只是望着那条塑胶跑道。
听她说着这运动场的变化,顾临风觉得有点自豪,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爸顾春明为三中带来的,他笑说:“看来三中的新校长的确有所作为啊。”他只是由衷地感叹并没有炫耀的意思。
事实上,就算是顾春明在一中当校长时,他都没怎么跟外人提过校长是他爸。无论外面传他家多么有钱有势,他都只把自己当普通学生,将家里带给他的影响力降到最低,顾春明向来是这样教导他的。
唐茵撇了下嘴,不在意他的话,她望着跑道,继续说:“原来那跑道根本不能算是跑道,只是一条煤渣路,我和许亦安小时候经常到这来……玩,因为这里偏僻,我们可以躲开一些……坏人,他喜欢在那烂篮球框下连投球,我就沿着煤渣路一圈一圈地跑……”
“那年我们十岁,有一个省级体校的教练,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是脑子抽了什么疯,他竟然到三中来选田径运动员,结果那群中学生都没我跑得快,那教练就想把我选到体校去,说我以后去参加奥运会都是够格的,傻傻的我还真高兴了好几天,体校的学费那么高,瘸叔东凑西凑还把我家的房产证拿去抵押,钱刚到手,我那杀千刀的妈刚好欠下了好多赌债,追,债的人就差没把她打死!我们没办法啊,只能用那笔钱给她还赌债了,我的愿望落空……”
“我第一次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就是那个时候,他妈的该死的东区!我第一次有那么一点希望,全被拿去填我妈的无底洞了……从那之后我就算是在三中读书都没有再来这跑道上跑过步,除了这次。”
天台上的风吹乱她的头发,唐茵的眼眶微红,可强硬的她还没堕落到在陌生人面前落泪的地步,可越是这样,越让顾临风心疼,如此模样的她彻底让他动容了。
顾临风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真有无能为力的事,可他不是她说的许亦安,没法和她有什么共鸣,说不出什么有共鸣的安慰的话,他不由得低声对自己说:“我的确来晚了……”
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很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女生。”
唐茵一把打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是眼瞎还是智障啊?”
果然,在她面前纯情是矫情,深情是矫情,故作薄情都是矫情。
顾临风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了,但是他是喜欢听唐茵说话的,他想更了解她。
唐茵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包拿出手机来瞄了一眼,只是仲凡发来的幸灾乐祸慰问短信,连一条许亦安的信息都没有。她愤懑地把手机塞进包里,不经意一瞥,看到包里的一个白色药瓶,她怔了下,把药瓶拿出来看。
这是许亦安的药,自从他那次发病之后,就一直在服用这个药,每天定时定量,她监督着许亦安,保证这个药从不离他身,然而今天许亦安因为要搬货,没法背书包,口袋也揣不下,所以就放在她包里,自己光顾着生气把这事都忘了。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他昨天就是这个时候吃的药,医生说他服药的时间间隔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她见过太多次许紅姝不按时服药而发疯的样子,虽然许亦安的情况完全不能和许紅姝相比,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不行!我得去找他!”唐茵紧抓着药瓶,立刻往楼下跑。
顾临风不知什么情况,问了一句:“你去找谁?”
她头都没回,大声回道:“许亦安!”
许亦安,这是顾临风第一次将这个名字记住了。他看着唐茵的背影飞速地消失在楼梯口,她把他一个人丢在天台之上,去找那个她真正在乎的少年。
顾临风颓败地转过身,继续看着下面的运动场,天台之上他一人的身影落寞。
唐茵不管不顾,狂奔着下了楼,匆匆忙忙地去找许亦安,一下去就撞见嘉禾和仲凡,他们看见她都眼睛一亮,两人装刚好路过,唐茵问他们:“许亦安死哪儿去了?”
仲凡笑嘻嘻地指指高二的那栋教学楼,回答:“大安哥在他班里点货!”
唐茵听了转身往那栋楼跑,手上的药瓶里药丸碰撞作响。
嘉禾和仲凡看着她的背影,两人相视一笑,奸计得逞般得意,两人满意地去操场继续卖东西。
许亦安弄来了几万块钱的货,为了方便提取,反正运动会期间教室又没人上课,他就直接把货码在教室里,早上这些货还堆满了半个教室,到了这会儿,就只剩一半了,许亦安在那一边数钱一边点算货物。
唐茵飞似地冲进来,把药瓶往他面前一放,太过用力了,震得课桌都抖了一下。其他人见状,都撤出了教室。
许亦安抬起头来,两人对视,唐茵不说话,倔强地抿着唇,幽怨地看着他。
懒散地靠在货箱上的许亦安勾唇坏笑一下,把药瓶拿起来,倒出两颗药一下送进口中,吞下之后,张开嘴对她吐了下舌表示自己真的把药咽下去了,引得她噗嗤笑了出来。
“你说过寸步不离的。”
“我错了。”
“我就是很在乎……”
“我也是。”
默契的眼神,默契的话语,最懂他们的永远是对方。
唐茵怨气顿时不复存在,嘟嘟嘴,到他旁边拿账本来看:“我们赚了多少了?”
“分给小五和南子之后,加上你比赛的奖金,我们到手这个数。”他比了个数字给唐茵看,唐茵欣喜地和他击掌:“真棒!那奖金是我一人的,你别想!”
许亦安说:“不会占你便宜的哦,瞧你小气劲儿。”
她推了下他:“谁让你惹我的?哦,对了,小五和南子他们呢?还在运动场卖东西?”
许亦安的目光往别处一扫,说:“不是,我叫他们去揍人了。”
“揍谁啊?”唐茵问。
许亦安满不在乎地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吗?他们去教训那个一中大帅哥了呀,没在路上碰上你?这会儿应该把他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哈哈,怎么你心疼他毁容啊?”
唐茵脸色骤变,重重地捶了他一拳:“你疯了吧许亦安?顾临风是一中的诶!你这个时候把一中的人打了,要闹上去,这运动会还开不开了?这些货还卖不卖了?”
许亦安冷冷地说:“说让他惹老子不爽的?”
唐茵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气,把账本砸到他的额头上:“该死的许亦安!我就指着这次空手套白狼狠赚一笔呢?你倒好自己给自己捅娄子!”
她转身,再次狂奔起来,返回她刚刚离开的那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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