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初到北京
逃离异乡的兴奋盖过了些许伤感,跳出车厢的颜溆舒展了几下筋骨,十几个小时的卧铺并不辛苦,难熬的是要同时忍受5个陌生人的睡眠习惯,有半夜还煲电话粥的,也有磨牙打呼两不耽误的,颜溆能做的,仅仅是调高耳机声量重重的把头埋进靠墙的角落。
北京的五月,已有些夏天的模样。
颜溆深吸了一口气,拖着箱子走出车站。"喂…你到哪儿了"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男音。"我在主路边上,对面有一个大的广告牌,你看到了吗?…对对,你什么颜色车?打个双闪"颜溆努力的描述着自己的位置,生怕背着这重重的蜗牛壳多走一步冤枉路。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男生,皮肤油黑,穿着随意,抬手打了个招呼,弯腰就把颜溆的蜗牛壳塞进了后备箱。颜溆笑了笑,生涩的钻进副驾。“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陆川”颜溆边说边按下车窗透口气,烟臭味呛得她轻咳两声。
说也奇怪,自初中快毕业就消失的陆川,大学里频频冒泡,不过大抵也都是隔着电话把颜溆当垃圾桶,今天为这个女人满腹愁肠,明日又说那个女人非他不嫁,关于他花花公子的富二代生涯,颜溆也是略有耳闻,一贯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该做兄弟做兄弟。今日见他,亦是久别再见得第二面而已,视觉上还生疏得很。上一次见,是第一次出差来北京,陆川尽地主之谊,带颜溆北京地标半日游,除了王府井摆摊儿的炸蝎子,颜溆只记得分手时的场景。从地下通道出来,不远就是颜溆所住的酒店,简单寒暄道谢告别,颜溆转身便走,只听得陆川叫了她,急走两步上前抱了一下,颜溆本能想躲,但那一幕发生得既快又突然,而陆川的一句"再见到你真难得,我很高兴",也让颜溆只当他是重温同窗之谊的真情流露,并没有放在心上。
颜溆正出神,没听到陆川说话。"发什么呆呢…我说,你说来北京还真来了,不是在电视台挺好的吗?"陆川一边娴熟地在车龙里钻来钻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颜溆聊天,颜溆也答得敷衍,因为究竟为什么选择北京,她也无法三言两语讲得清。北京的确好大,在家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时间,到了这儿才仅仅是跨了两个区。而颜溆的目的地,基本要跑到北京的最北边,地名说了一次她就记住了一一上地。
终于到了地方,颜溆当时就蒙圈了。这好像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平房这种东西,在家乡就从小住电梯高楼的颜溆不敢相信脚下这里称之为帝都。眼前是一小片破旧的平房,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职工宿舍,光秃秃的马路也因为平房和远处的加油站映衬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突突地冒出一辆拖拉机。
颜溆:“到了?”眼神里写满失望。
“到了啊”陆川笑呵呵的,“你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颜溆:“这哪是我选的,我有得选吗?”一边嘟囔,一边往平房深处走。跨进一个涵洞一样的门头,左转就到了整片平房的入口,狭窄的水泥走道还残留着公共厕所渗出的臭水。一个妇女正捧着盒饭斜倚着墙站着,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盯着跳雪花点的小电视咯咯直乐。
颜溆清了下嗓子:“您好,想问下这里是上地新村11号院吗?”
妇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是邓总介绍来这里的,他说这是清华公司的员工宿舍…”颜溆一边说一边打量了周遭几排像简易公厕似的小房间,一个年轻人从其中一间推门出来,门板薄的忽闪着就掩上了。
妇女放下盒饭,冲里屋喊了一句“唉,来人了”。吱扭一声,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拖鞋在地上呲呲作响,手里掂了一串粗线绳串起来的钥匙。“你哪个公司的?”中年男人问。“邓总介绍清华公司的。”颜溆答到。只见他些许得意的拨弄着钥匙串儿,找出一支攥在手里:“这边儿”。颜溆和陆川跟着中年男人径直走到小走廊的尽头,右手边一拐,就看到了一个门上贴了手写“空”的房间,中年男人抓下那张纸,随手揉了丢到脚边,低头开开门。可能是水泥地不平,门在开的过程中还踉跄了一下,而门后的世界不由得让颜溆皱起了眉头。大概是一间不到6平米的小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略显华丽,除了一张床空间仅够开门,颜溆和陆川面面相觑。中年男人把钥匙递给颜溆,指着门鼻说:“这你自己配个锁头吧,那边是公共洗手间和洗澡间,有人用就等会儿,需要买水卡电卡,充多少用多少。”他说完就被刚刚走出门的年轻人叫走了,好像是洗澡到一半没了热水,光着膀子低着头站在小房子前等充值。
颜溆此刻的心情跌到谷底,本就没有誓要征服帝都的雄心,此情此景更恨不得买张回程票和北京就此别过。她的手停留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进屋也不是,退一步又不知去哪里。陆川拉过行李箱,兀自向外走去。“走吧,还傻站着干嘛。”
行李回到了半小时前的后备箱,可是颜溆的心情回不到半小时前了,车子追着夕阳一路向西,陆川开了音乐打破沉默。就这样走走停停开到天擦黑,车拐进一座小区停了下来。“到了”陆川说,“唔”颜溆从沉思中抬起眼,外面是几栋别墅,有的灯火辉煌,有的杂草丛生。“这哪儿啊”颜溆问到。“我家”陆川锁了车,帮颜溆拿行李。“怎么开到这了,会不会打扰你父母,我有地方住…”颜溆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个只在发快递时写过一次的地址,并没真的来过。“他们不在家。你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陆川拿出钥匙,开了一扇门,进入门厅换了鞋,再开另一扇门。不可否认这是颜溆第一次见到身边的朋友住别墅,朋友中也有家境殷实的,但是似乎也没有如此高调。
陆川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明明是三层高的独栋,却因为空间设计的并不合理而显得荒芜而又局促。设计风格倒是统一的土豪欧,颜溆抬头看看餐厅的蓝天吊顶不由得用手压了压嘴角别笑的太明显。
“这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一个人住,不瘆得慌么?”颜溆笑问。
陆川撇撇嘴,“我还经常去地下室玩儿呢,打打乒乓球什么的。唉我说,你真打算住那个鬼地方啊?”
“我…我也不知道”颜溆讪讪地说, 不用陆川说她心里也明白,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周边配套,都不适合一个刚毕业还是初来乍到的女生独居。现在颜溆把希望都放在清华公司的报到上,期待公司能做更好的安排吧。毕竟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活动范围比较受限,只好暂住在陆川家,空荡荡的大房子倒是没什么尴尬,一人一层相安无事。离报到还有两天,颜溆就和陆川一起见了见初中的同学,还有陆川的一些本地朋友,都是年轻人,颜溆又是个爽朗性子,相处倒也融洽。
这天,颜溆正和陆川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手机来电,颜溆低头一看,心不由得沉了一下,是他…手机上显示得只是一串号码,但是这11位数字却如同施了魔咒,让她无法从脑海里抹去。颜溆按了静音继续吃饭,手机又响了,她不由得皱皱眉,陆川在旁边看得真切:“不接么?”颜溆没说话,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我在五道口地铁口等你,手机马上就没电,你不来我不走”,虽然短短几个字,但还是透过屏幕看得到那张倔强的脸,没错,那张颜溆爱了四年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叫林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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