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正抬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却毫不迟疑的把那杯酒给灌了下去。
一杯酒尽,他垂下眼睛凝视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突然沉默得有些可怕。
琥二以为他是默认了他的话,一时心头火气,恨不得立马拂袖而去。
“二子。”
琥二猛地转过身,刑却突然叫出了声,这一声熟悉的‘二子’成功的阻止了他的脚步。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一声‘二子’了?
自从他们跟着他走出了琥丘,这一路杀伐征战,当初那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不知不觉的都长成了如今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这一声熟悉的‘二子’却再也听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都是那些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二大统领’。
他们一直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可是越是明白反而越是怀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他们长大了,可是他们在他的面前却永远都只是长不大的孩子。
“二子,我不想骗你。我绝不会弃你们于不顾,可是我也绝不能再失去她。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那她就是你们的大嫂,也只能是她。”
那一声熟悉的‘二子’让琥二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可是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了他的头上。
如果无法阻拦,那么就只能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蒙上自己的双眼,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悬崖地狱,只要不顾一切的跟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从不曾令他们失望。
琥二沉默了良久,最后却失笑一般摇了摇头。
他不仅没能劝了他,却反而被他给说服了。
谁让他不仅是他们的主上,也是他们的大哥呢。
如果没有他,琥二这个名字恐怕早已是那千里冰峰之下的一捧冰霜了。
“今天夜里,有一辆马车鬼鬼祟祟的出了轩王府。驾车的是天玑,一出王府就径直驶出了城,向着颍州东南方向去了。”
“车上的人看清了吗?”
“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派人跟上去了么?”
琥二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却又补了一句话。
“但是以天玑的功夫,恐怕跟不了多久。更何况,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出他们去了哪。”
“哦?你连天玑的心思都能猜出来了?”
“下午的时候肖未急匆匆的赶回了镇北军,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又急匆匆的出来。我趁机潜了进去,没想到他竟然又回来了,所以才。。。”
一想到下午的事儿琥二就憋屈的要命,谁知道那个肖未搞什么鬼,明明出去了没想到一转身又回来了,害得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帐篷下沿开了一条缝,趁机爬了出来。
幸好肖未的帐篷是在军营的最里面,没有被人发现,不然能不能安全逃出来且不说,光是灰溜溜的爬出来这一条可就丢尽了他的脸。
“所以,你搞成那样是因为被肖未发现了?”
“。。。我跟他打了起来,结果突然又有人来了,我只得告诉他,我是来帮那位钺姑娘的。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搏一把,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还替我瞒过了来人,我才有机会趁他们说话的功夫逃了出来。”
“肖未堂堂一个祁国将军竟然也不担心你是去窃取祁国军机的探子,居然就这么放了你。”
刑一听之下可真觉得这肖未是越来越有趣了,真不知是该说他大丈夫义薄云天,对钺这个妹妹可谓尽心尽力,还是该说他这个将军做得可实在不怎么称职。
“他可是为了那位钺姑娘才对我手下留情的。”
琥二斜着眼面无表情的补上了这么一句话,果然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精彩纷呈了。琥二心里早就暗笑出声了,偏偏脸上还得装得一本正经,认真之至,否则别的不说,光是刑藏着的那些马奶酒他可就千万别想再喝到了。
“就你机灵,还有什么?继续说,就凭这些可猜不出天玑的心思。”
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可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过这小子,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
看来他这个做主上的对他们这几个小子可真是太过纵容了。
“咳。肖未虽然又折了回来,但是就他出去的那一会儿功夫,还是被我发现了他回军营的目的。”
“你找到什么了?”
“一张祁国的旧地图,上面有三个地方被圈了出来,但是其中一个最后又被划掉了。”
“看来,这三个地方的其中一个应该正好是在东南方向。而今天早些时候,肖未正好去了一趟轩王府,天玑就想方设法的给他送了消息。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肖未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完整,所以他才匆匆赶回军营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肖未的样子可能刚好错过了正确答案。”
“那你明天就想办法把这个答案给钺送过去吧。”
“啊?。。。”
琥二怎么也没想到刑居然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他不是巴不得天天都要去见那位靳姑娘么?
可是他却不知道刑今天不仅光明正大的见过了钺,还一亲芳泽纠缠了半天,但是却又因此引起了注意。虽然他并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轩王,但是明天再去的话,恐怕就真要引火上身了。
“小心点儿,尽量隐秘,千万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刑想到这里,又补了一句话。这下琥二可就更迷糊了,难道他还有不隐秘过?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为好。
第二天一大早,肖未就直奔乜舞楼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琥二也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乜舞楼的房顶。
因为清晨时分的乜舞楼正是最安静的时候,却也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
而清晨时分的屋顶,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琥二轻手轻脚的猫着腰通过隔壁的房子爬上了乜舞楼的屋顶,然后悄无声息的趴在了钺的房间上方。
琥二把一张纸条叠成了一个小卷,再用极细的鱼线绑了起来,然后朝着钺窗口的方向放了下去。
他这个办法的确隐秘之至,可惜他却算漏一件事。
钺还没有起床,她的窗户也还是紧闭着的。
琥二等了半天,那扇窗户却毫无反应,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件事。他真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想到,这位钺姑娘居然是个经常睡到日上三竿的大懒虫,这下他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不过,肖未无意之中却是帮了他的大忙。
“钺?起来了么?”
敲门声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紧接着肖未的声音便隐约传上了屋顶。钺可没想到肖未居然这么早就来了,睡的正香却被敲门声一吓,猛地惊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盯着床顶发愣,直到肖未的叫声传来,她这才回了神。
“等等。”
钺应了一声,匆忙跳下床穿衣洗漱,折腾了半天终于打开了门。她刚把肖未放了进来,紧接着就转身打开了窗户。
琥二眼睁睁的看着那扇窗户打开了,可是接下来却没了动静。
她竟然根本没注意到窗户外面有东西。
难道是因为他叠的字条实在太隐秘了些?
这下琥二心里可是郁闷得呕血,他等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钺起床了,可是她竟然没注意到窗外有东西。
没办法,看来只得把那字条先收回来再说。
琥二只得慢慢的把那字条往上拉,可是刚拉了一点儿却猛地被人拽住了,紧接着就看见肖未的脑袋探了出来。
肖未刚坐下来,却看见窗外有一个白色的小条正在慢慢的往上移动,他马上下意识的冲上去拽住了字条。
然后他伸出头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却刚好和琥二大眼瞪小眼对了个正着。
这不就是昨天那个人么?
肖未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就想翻出窗子追上去,可是紧接着却发现这窗户可实在太小了些,他根本连站都站不上去。
这下肖未可傻眼了。
钺眼看着肖未突然冲到了窗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张字条才反应了过来,紧接着探出头去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屋顶上的人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又让他给跑了!”
肖未气急败坏的低声骂了一句,钺却听出了他的话里似乎还有什么隐情。
“怎么回事?大哥认识刚才那个人?”
竟然让同一个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两次,肖未简直气得脸都绿了,偏偏他现在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抓不住一个连逃跑方向都不知道的人。肖未暗自顺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钺。
怪不得肖未刚才那么生气。
钺听完肖未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肖未这居然是双份的气闷,看来他这口气可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钺原本想笑,可是看了看肖未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要把这双份的气闷变成四份为好。
“那人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肖未的身子猛地一震,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竟然忘了他手里还抓着东西。他急忙摊开手掌,幸好那张字条还好端端的躺在他的手心。
钺拾起字条,小心翼翼的摊了开来,却见那字条上只写了六个字。
‘东南方 杏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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