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跟我回家吧。”顾如风走到房里时,江轻言仍是在哭,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此时,顾如风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哭泣有些颤动。
江轻言知道,她知道此时此刻,江旭一定还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她与顾如风的互动。江旭这个人素来谨慎,想必他仍在怀疑江轻言今日来到这里的动机。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她觉得自己的心出奇镇定。
“我不想回家。你以为我被你欺负了就没地方去了吗?我可以回娘家的。虽然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哥哥还在。”江轻言说这话时脆弱得像个孩童,她将自己满心的鄙夷与不屑藏得很好,顾如风没有看出来,江旭也没有听出来。
躲在房间边上拐角处的江旭听着江轻言口中的一切,不禁冷哼,这丫头,这么多年了,仍是咩有半分长进,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将哥哥看得比天还要重。
唇角不自觉上扬,江旭想,他是不是该好好怜惜这个妹妹,好让她不那么可怜巴巴的呢?笑容愈发肆意,江旭的心有些雀跃。
其实顾如风的话并不多,在众人心目中,他向来都是冷漠无情的存在,可眼下,顾如风像是哄小孩一般安慰着江轻言,他安慰了她许久,把自己平日里不擅长说的话都说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轻言的抽泣声渐止。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问,“你和魏嫒过去,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江轻言觉得十分庆幸,她庆幸在这个时候,魏嫒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她将顾如风请来,既可以让江旭放下心来,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又不会让顾如风产生疑心,实在是一举两得。
毕竟,她实在不想让顾如风知道太多。这是她与江旭的斗争,江轻言不想让顾如风参与其中。
顾如风有些诧异,他不知道在江轻言的心目中,魏嫒的事情留下了这么大的阴影。这么说来,江轻言对他应该也是在意的吧。
不自觉间,顾如风的唇角扬起,他笑了起来,眼神像是个得逞的小孩。
若是此时江轻言手中有一颗糖,那她是一定会塞进顾如风口中的。
顾如风又抱着江轻言说了许多话,第一天与魏嫒相识,到后来她意外受伤,顾如风答应娶她。直到最后,他选择取消婚约。从头到尾,顾如风的言语都是平静而又公正的,他特意隐瞒了自己对魏嫒的一切怀疑,同时,他对魏嫒也没有半分情谊。
江轻言觉得,眼睛是会说谎的,耳朵也是会说谎的。只有心不会说谎,此时,她的心告诉自己,顾如风说的好像是实话。
她不敢确定,半信半疑间,她靠在了顾如风的身上。
从小到大,江旭见过江轻言的许多面,娇俏可爱的,聪明伶俐的,还有懦弱悲伤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江轻言像此时此刻一样,温柔而又充满着女性独特的力量。
他的拳头愈发攥得紧了。
看来江轻言与顾如风的感情不错,这丫头居然还吃醋了。
“如风,那我们回家吧。”听见江旭离开的脚步声,江轻言相信,无论他是生气也好,开心也好,无论如何江旭都已经相信自己了。
外头有些冷,江轻言依偎在顾如风的怀中出门。她想过要不要去跟江旭打个招呼,但是走到主卧门口时,她摇摇头,“哥哥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直接走吧,明天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是了。”
顾如风与江轻言的争吵也终于在这样的情况下落下了帷幕。他们一起回家,如彼此的暖阳,照亮着前方的路。
时间在日历本上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江轻言发现,经过这一次之后,顾如风对自己似乎更加好了。他在家里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候顾如风甚至会将笔记本电脑搬到卧室,与江轻言待在一起办公。
江轻言的工作其实并不忙,但她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于是,两个做事认真的人凑到了一起,在时不时的争论中会激起不少火花。
江轻言觉得,她与顾如风的关系有了很大的变化,就如同从量变到了质变。她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闲暇之时,江轻言会去魏家陪陪魏嫒。这段时间,江轻言与魏嫒的关系还算过得去,虽说两个人谈不怎么来,但江轻言却愿意花时间与她说说话。江轻言总觉得,魏嫒变成现在这样,她难辞其咎。
而魏嫒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她变得看开了许多,再也不在家里哭哭啼啼了。家人们欣喜于她的改变,甚至在说起玩笑话时庆幸魏嫒这次的自杀。
魏清港啧了一声,指责魏源,偏说是童言无忌。
魏嫒笑了笑,“爸,自杀意味着重生,没什么好禁忌的。”
说完,魏嫒便回房,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起来。一会顾哥哥就要来了,虽然他已经娶了老婆,但是每每面对顾如风,魏嫒仍希望自己可以以最好的姿态。
她化妆的手势很熟练,一会描眉,一会扑粉,没多久,魏家最美的大小姐便坐着家里的入户电梯下楼了。
“开饭了,开饭了。”魏母看起来十分兴奋,她觉得,江轻言简直是他们魏家的贵人,这段时间若非江轻言,恐怕魏嫒没法这么快想开。
江轻言挽着顾如风坐在沙发上喝茶。听见魏母的吆喝,立马站了起来。
顾如风打趣,“听见有吃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轻言耳朵尖,转过来一脸揶揄地凑近顾如风的耳朵,“那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在家是不是把我给饿坏了?”
“哦?”顾如风挑眉,一把将江轻言拉入自己的怀中,“老婆,怎么我没喂饱你吗?”
一阵笑闹,江轻言推开了顾如风,反手拉着他的手往餐厅走去。
这一切,尽数落在魏嫒的眼底。她失望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凄凉地笑了笑,而后便由新看护赛丽推着入座。
“顾哥哥,今天齐环科技的齐开找我,他说自己周六要结婚了,叫我务必要去参加。你去吗?”魏嫒对顾如风说话时的语气总是带有试探性,她有点怕他。
顾如风嗯了一声,说话的语气有些僵硬,“齐环和我们顾氏在生意上的往来十分密切,这次他们的少东家结婚,是一定得去捧场的。”
顾如风与魏嫒的关系在江轻言的带动下也有了些缓和,在暗地观察了一番魏嫒之后,他发现她似乎与过去不同了。顾如风没有花太多时间在魏嫒身上,他只是觉得,既然她愿意将过去的事情翻篇,那他又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那次的车祸……眼神的微黯,顾如风没有再深究下去。
听见顾如风的话,魏嫒便放心了。她笑了起来,红唇如娇艳盛放的鲜花,“那就好了,顾哥哥去,那轻言姐姐也一定会去对不对?”她将头靠在江轻言身上,像只可爱的小花猫,撒娇道,“轻言姐姐,我最怕一个人出席这些场合了。如果你也去的话,那就可以和我作伴。我们可以看看新娘子。”
见魏嫒如此兴奋,江轻言点了点头,笑得十分释然。
在她看来,眼下是最好的结局了。或许有时候,做人不应该在意旅途上的经历,那些经历是有好有坏的,可人生哪有完美可言?既然无法将过去的一切当作粉笔字抹去,那就只能欣然接受过去,而后为往后的人生做更多的努力。
回家的路上,江轻言的心情很愉悦,唇角的笑意从上车到到家都没有消失过。
就这么一个瞬间,顾如风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江轻言觉得开心,那就是值得的,他轻笑,笑自己傻。
“明天是周末,不如我带你出去郊游吧。”顾如风转头说。
顾如风带着江轻言去了超市,这是他们第一次去超市。
江轻言很困惑,在她看来,家里的管家似乎面面俱到,会买好家中所需的一切日用品,顾如风实在不像是会将生活过得如此接地气,愿意去超市做一番大采购的男人。
怎料,她一问出口,便被他一阵抢白。
顾如风说,“明天去郊游,我要带你来买点吃的。”
江轻言笑眯了眼睛。
她记得小时候春游之前,自己总爱嚷嚷着要去超市买好多好多的零食第二天去和同学们分享。当时妈妈很细心,还会在临行之前给她准备一个饭团,让江轻言对付一顿午饭。后来渐渐大了,而她也越来越独立,可每每出门之际,她的母亲仍是会这么做。
只可惜,往后再也不可能的。
“轻言,你在想什么?”顾如风轻声提醒。
他发现江轻言就像是一个浑身上下带着秘密的人,她似乎总是心事重重,时不时便会走神,思绪也不知道去了哪个外太空遨游。
顾如风记得江轻言的性格不该是这样的,据私家侦探所查,过去的江轻言就像是个活在蜜罐中的小公主,笑起来时,连唇角的梨涡都像是能甜得掐出水来。
是什么让江轻言变成这样?顾如风满腹狐疑。
“没什么,我在想,要不要买点菜,夜宵给你做一顿满汉全席。”江轻言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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