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灯光十分微弱,越来越多的不安感席卷我全身,我想起港片中那些杀人分尸的片段,不敢再往里挪一步。突然黑暗深处响起易拉罐叮叮当当的声音,夹杂着醉汉梦中呓语,我吓得拔腿就跑,结果被一个垃圾桶绊倒在地。我跌进前面的小泥坑,身子湿了一半。
我爬起来,坐到桥下绿色垃圾桶旁边,痴痴呆呆地看着刚刚跌倒的水坑,又怕那梦中的醉汉突然醒过来。我缩紧身子,心中无限悲恸,却哭不出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叫我,随后,有车灯缓缓照过来,我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应答。那辆车靠近,在我面前停下来,有人从车上下来。他走近我,用手擦擦我满是雨渍和泥浆的脸,问道:“妍妍,你有没有事?”又摸摸我湿透的衣服,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黑暗中的醉汉突然大声梦呓,吓得我浑身发抖,眼前的人想来拉我,我避开了,无比平静地对他说:“走吧!”
他掉转车头,向市中心驶去,经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我叫他停车,拿着钱包下来,他跟在身后。从收银台的玻璃里,我看到自己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脸色惨白如水鬼。
我拿了一瓶水和一包夹心饼干,付完钱走出去,听到身后人说:“请给我一包纸巾。”
收银员软糯的声音传来:“出来找小妹妹哦。”
那人说道:“她是我妻子。”
我不想去看收银员的表情,也等不及那人回来,自己打开饼干,坐在副驾驶室吃,吃几块后没了胃口。他抽出纸巾,要为我擦头发上滴下来的雨水,我偏过头。昏昏沉沉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不知何时到家,裴瑜清抱着我下车的,等我醒来,他已经报到电梯口。我挣扎着下来,他只得放开我,我们一路上无话,我没有去看他的神情,回来之后,呆呆坐在沙发上。他走进我的卧室,之后又出来,下楼来抱我到浴室,他已经放好热水。
他备好毛巾,伸手解我的扣子,我握住他的手,阻止他,他轻声问:“妍妍,你自己可以吗?”我点点头,他转身出去了。
泡在热水中,眼中酸热感涌上来,那些咸咸的眼泪融在水中,也没有了味道。我起身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我以为他已经回去休息了,没想到他还在我房里。
他走过来替我擦头发,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感恩,还是面无表情地呆滞着。他用吹风机吹干我的头发,在呜呜呜的声响中,我似乎听到他轻声说:“对不起。”
泪水成了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他关掉吹风机,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轻声说着“对不起”。
我伸出双臂环抱他的腰,泪水落在他的衣衫上,很快便打湿一片。之后他喂我吃药,然后关灯回去休息,此时已是凌晨4点半。
我与他,隔着轻纱蝉翼,又隔着水远山遥。
最近裴瑜清似乎很早下班,一般晚上9点之前就回来,最晚也没有超过10点的。那日的事,我们都没有重提。
周末有时候他也会在家,他待在书房工作,而我要么待在卧室看书,要么待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下来就打声招呼。除此之外,再无更多话语可说。我也会观察他,有时他神色暗淡,但我学着视而不见,只努力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一日,我在客厅里看报,他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我本想置之不理,但是响了好几遍。我看了一眼,是林书打来的,如此着急,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上楼将电话递给他:“瑜清,电话,响了好久。”
他点点头,向我道谢,接起电话:“喂,林书,是我。”他们的谈话内容我不方便知道,于是我直接下楼了。
楼上突然传来他愤怒的声音:“是谁签署的派遣令,除了家放还有谁?好,我这边联系。”我惊得跑上去看,他很少这么大动肝火。
他拨通了电话:“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动我的人?”这次他压抑着怒气,冷冷地说着命令。
电话那头穿了裴瑜明的声音:“二弟,谁是你的人,他陈家放是在裴氏工作,是裴氏的人,别说派他去内陆,就是派他去不知名的小岛,他都必须去。”
瑜清冷哼一声:“大哥,别太过分。”
那边大少直接挂掉电话,瑜清将电话“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手机的后壳都摔掉了,他无力地仰靠在椅子上,长声叹气。
我推门进去,捡起被摔散的手机,把后壳安回去,然后放在桌面。他睁开眼看到我,说:“妍妍,是不是吵到你学习了?”
我摇摇头,问:“发生了什么?”
“大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将陈家放派去了内陆地区。”他说道。
一听是他与裴瑜明,我缄默,不愿再多问,转而说:“那我下去了。”
我转身出去,在关门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妍妍,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
以前,我与丽丽不开心时,都会去商场走马观花,去各种名店,挑好名贵服饰与首饰,只试不买。后来店里的人员知道了我们的套路,也就不会客气地为我们服务。之后实在不好意思去了,将这个习惯又改成大吃一顿。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会去大吃一顿。”
他微笑着看我,站起身大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走,我带你们去大吃一顿。”
我偏头问道:“你们?”
他点点头,“除了你,还有林书他们。”遂拉着我往楼下走。看着他坚挺瘦削的背,我突然站住不说话,想了想,说:“瑜清,等等我。”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看我,我扯出一个笑容,说:“我想去换件衣服。”他似乎每天都穿得优雅华贵,而我总是穿着随便。
我回卧室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轻便小礼服,搭一件白毛外套,挑选一双银灰色高跟鞋,头发放下来,略施薄妆,原本精致的脸多了几分俏丽。我出门,瑜清在那里等我,他也换了衣服,穿的是我送他的那件风衣,里面是藏青色衬衫搭配灰白色格子西装,帅气简约,在配上他俊逸的容颜,简直好看极了。上次他出差,我没机会看到他穿这衣服的样子,今日看到,果然很适合他。
我忍不住感慨:“瑜清,你真的太帅了。”突然安全感下降到极点。
他微笑着默默我的头:“你也很好看。”我不禁有些羞涩,因为他从来没有夸过我美丽,我以为,像我这种稚嫩的学生妹,根本不符合他的胃口。
他又说:“妍妍,谢谢你。”
“什么?”我都不知道他谢我什么。
“这件衣服很好看。”他指指身上的衣服。
我低着头说:“我的钱只够买这样的,其他的我买不起。”他口中说着“我很喜欢。”
我们去的是一家法国餐厅,因为陈家放原来在法国上学,瑜清很顾及这位得力干将的心情。走进包房,他们已经到齐。
陈家放看到我们进来,砸吧着嘴,说:“瞧瞧。”林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嘴。
服务员拿来菜单,我点了“黑钻石”松露,煎鹅肝,鱼子酱,法式蜗牛,一份牛排,和一份马赛鱼汤,还有一份红酒烩鸡,然后满意地将菜单还给应侍。陈家放那聒噪的家伙,又开始了叽歪:“妍妍,没想到你身板小小的,却是大胃王。”
“陈先生,如今有金主请客,何不大吃特吃,留到明朝再吃吗?”我朝他们吐吐舌头,逗得几位忍俊不禁。
实际上,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多点些不过是为了让身旁这人开心罢了。
席间,他们浅浅交谈,言笑晏晏,有几次陈家放欲开口公司的事情,都被林书挡了回去,我知道他们不愿意多透露。
我端起酒杯,对陈家放说道:“boy,我给你饯行!”然后喝下那一口红酒。
陈家放被我激得牙痒痒,但是就是奈何不了我,恨声说道:“苏小姐,路很长,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因为他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而想起灰太狼来,那位妻管严的狼。我假装不知情地问道:“陈太狼先生,请问你家里也有一位彪悍的红太狼吗?”说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不知道我笑什么,面面相觑,最后瑜清问我:“妍妍,你讲的是什么故事?”
于是我将动画片中看到的桥段讲给他们听,陈家放囧地耳根都红了,后来我才知道陈家放确实对他的女友唯命是从,然而他的女友却弃他远走巴西,有一段时间,我为自己的鲁莽感到自责。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见到消失已久的刘仲明,他魂不守舍地从我旁边走过,我叫他他都没有听到。我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眉开眼笑地问我:“妍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来这里吃饭。你呢?”
“别提了,我老爹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女人。”他神色灰败地说。
“是这样啊,那祝你好运。”我说道。
他连声叹气,说:“自从遇到你,我已经失去了对所有女人的兴趣。”
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上个月我还看到他在校园里与女孩子亲亲热热,我打趣儿说道:“你的莺莺燕燕这么多,何不领一个回家呢?这样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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