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峫挑了一下眉，“那老家伙还没死？他可真能活啊。”
他们是认识的。音离垂下眼帘。
君临看了峫一眼：“你怕是要比他老上许多吧。”
峫撩了下头发，音离瘪瘪嘴，峫说：“可是我看着比他年轻多了。再说了，那老家伙当年被下了噬魂阵，又被仙界各王追杀，谁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下了摄魂阵？”音离皱皱眉，噬魂阵，“那可是凤凰一族的阵法。涅槃不是凤凰族的重生之灵吗？为什么凤凰一族会给他下噬魂阵？”
“呵，”峫轻笑，有些讽刺，但更像是在嘲笑涅槃这个灵，“对啊，可是那又如何？六界之人不都是这样的，当利益相冲突的时候，谁管你是谁啊。”
音离回头看了一眼音瞳，眼里有些悲哀。
“涅槃，他能做什么？”君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音瞳，一个软弱的重瞳之女。果然，他如他预想那般，不是未央宫一个普通侍女，而是九川音离亲近的人。
“他能……塑魂。用凤凰一族的方法。”她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不是……”君临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划过一阵风，卷着杀气，他极为灵敏地躲开，耳鬓落下一丝碎发。
君临看着它落在地上，然后抬头。
……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大概是阿离第一次见到长歌时的感觉。
那时候，音离还只是五层天上的美人公主，没有九川城，也没有命格劫。初见，她惊于他的灵力，他惊于她的资质。
然后，他因她是凤凰余孤而教导她灵力，她因凤凰一族而接近他。
长歌一直在想，音离回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想来仍是红衣黑发，她立于九川城内的梨花树下，梨花落在她肩上，她于树下回眸。
只是他不曾想，音离回来，第一眼见于神殿，第二眼见于邪灵旁边。
……
“神王，长歌？”峫歪着头，慢慢道出他的名字。
长歌没有看他，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音离，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感情，只是略微带有对她同邪灵交易的不满。
君临伸出手，摸了下被长歌削了只剩半截的鬓发，眼睛微微眯起。
长歌开口：“过来。”
是对音离说的。但她拉着音瞳，没有动，只是对着君临轻轻笑了，说：“你什么时候能找到涅槃，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塑魂之术的方法。”
“九川音离。”长歌警告性地叫了她一声。
她扭头看着他，毫无畏惧，一如当年。
君临点点头，转身，冲神王轻轻一鞠，这是他天生的对手啊，很强，不错。
他们走了，只剩他们。
他看着音离，问：“为什么啊？”
“各取所求啊，”音离看着凤凰神族破损的宫墙，那些年的荣耀和光芒早已不复存在，她说的甚是随意，“他们要塑魂之术，日后就不会因满月祭而伤害他人；我要涅槃问出当年真相，也就……不用再与六界纠缠。”
“你就那般不愿同六界往来了？”
她愣了一下，不答反问：“你不在六层天，来这干嘛？”
“今日你在神殿，没有给个准信，他们不放心，让我问问你，是否还会继续帮六界抵抗邪灵？”他们的确不放心，不过倒是还没人敢劳烦他亲自来问。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还你救命之恩。”
长歌眼瞳微微张大。
“九川音离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灭神涯下活下来吧。我不会那般自负。”她像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她的灵魂被灭神涯下的九天玄火烧坏，散落四方，她用五百年来修补灵魂，待灵魂一体后，她便感觉到，她的灵魂间除了自己的灵力，还有另一个强大的灵力在帮忙修补，也正是因为这股灵力，她当年才未魂飞魄散的。
“你，可是恨过？”那是长歌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是日日梦回，他醒来后仍旧会作出同样的选择。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神王，这天地的守护者。
音离摇摇头：“其实，这么多年了，至少你们如约，没有动小瞳。”
音瞳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转身对她，极度温柔：“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音瞳该是受了惊吓，泡了热水澡便沉沉睡去。
音离慢慢移着步子，走向小花亭。
长歌身着玄色，坐在矮凳上，用小木夹夹起土陶茶杯，慢慢地用热水冲泡，小火炉上炖着的茶壶冒着浅青色的热气。
他听见她脚踝处的铃铛声响起，微微侧过头。
九川城内尽是梨花，一片雪色中，唯一的红色便那么耀眼。她红衣如火，长发过腰，肌肤胜雪，面容惊丽，这是，九川音离。
她走到长歌对面，然后坐下，轻轻抬眼看着长歌。
长歌煮着茶：“你想问什么？”
她要是没什么要问的，早就赶他走了。
“你认识涅槃吗？”
他煮茶的手停住了：“涅槃？那个凤凰神族重生之灵？”
“对。”
“为什么要找涅槃？”他问音离。
“你知不知道，现在凤凰一族，已经没有了浴火重生的能力了。”
长歌将茶壶从小火炉上移下来，慢慢盛了一杯茶，茶色淡青中微微透了点红，是极好的茶，他递给音离：“知道。因为涅槃和凤凰神族隔断了契约关系。”
“有多少人知道？”她接过茶，端在手心，没有喝。
“不多，不超十个。”凤凰一族已灭，知道的，应该也只有三方君王，他，涅槃，和青龙神后吧。
她看着茶水，指尖微凉，被水暖了暖，她说：“长歌，凤凰一族被灭的时候，北荒被封了两年，你们都不知道，杀我族人的，用的是火。”
那个人知道，凤凰一族，已经不能浴火重生了。
长歌的指尖颤了下。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就想问问，是不是他。”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仇人，是不是那个护卫了他们千万年的灵。
“阿九，”他看着她，“涅槃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你知道，”音离抬手，喝下一小口茶，“我要找它，并不是找不到，只是我用的方法，你们接受不了而已。”
“我这九川城下，忘川河内，有多少魂灵，你们知道吗？这么多魂灵，能够塞满整个六界，这样，我还找不出一个涅槃吗？”
长歌沉默。他知道音离问他是因为不想再和六界起冲突，可是他了解音离，若是六界找不出涅槃，她就不会再去等待了。
许久后，长歌屈服：“我会通知六界各王，帮你找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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