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笑得可以说很和善，钟安暖自然更加警惕，不自觉退后一步，“伊恩副总经理找我？”
“当然！”伊恩打了个响指，脸上笑意更深，“继续讨论。”
钟安暖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接话，直接忽略伊恩，就要办公区走。见状伊恩快步堵在钟安暖前面，继续笑道：“怎么还是只能说公事？那就去帮我去倒杯咖啡，加糖加奶。”
倒你妹的咖啡！为难别人还能不能找个新点子来了？
钟安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好意思，副总经理我是销售部的实习生，不是您的私人助理。”
“对啊，你是销售部的，可你为什么是销售部的？”伊恩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思考状，“你是慕景灏带进来的，可他为什么会让你被安排进销售部，又不是不知道慕景蓉对他有什么心思？”
发现伊恩竟然也知道慕景蓉对慕景灏的心思，钟安暖心中一惊，同样表现在脸上，为了确认问道：“慕景蓉对慕景灏什么心思？”
“你不知道？”伊恩挑眉，将钟安暖拉到一边，样子鬼鬼祟祟，刻意放低音量：“慕景蓉喜欢慕景灏啊。”
果然知道！看来慕景蓉隐藏得实在不太好。
钟安暖手指紧紧扣着挎包，看着伊恩问：“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挑明？”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有人路过，伊恩抬眼眼睛迸出冷光，等那人消失在他视线中，才将目光放在钟安暖身上，神情不复刚才温和，“慕景蓉不敢说，慕景灏也不会说，那我为什么要挑明，看他们彼此在对方面前装着根本不存在不是更有意思？”
钟安暖实在理解不了伊恩的脑回路，“他们这样，你很开心？”
伊恩也似对钟安暖的问题感到不理解，“难道我不该开心？”眼中冰冷转化为玩味，忍不住将钟安暖打量了一边，“等等，难道你不知道我跟慕家的事情？”
慕家？等等难道不是只能慕景灏？
沉默说明了一切。
伊恩低头，深邃的五官在钟安暖面前放大，“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每个单词间都充满浓浓的好奇。钟安暖语塞，她就说应该起码知道个大概，这不是就被问出破绽来了？吱吱唔唔半天，最后直接耍横，说了一句：“要你管？”甩头就走。
见好就收，伊恩目送钟安暖进了办公区，心情大好，这一次好像让他挖到不少猛料，心里将两人名字默念了一边：慕景灏！卡罗琳？
……………………
敲门声响起，慕景灏整理了一下他此刻杂乱的思绪，喊了声进来，看来人是张正，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问：“怎么样，同意了吗？”
张正摇摇头：“那个范华说要和您本人谈。”
是他，而不是钟安暖吗？
慕景灏冷笑，心里憋屈，出口自然没有多愉悦，“倒是对他们占得那点市场份额很有自信。”转而他微微停顿，“九月二十号的公司酒会，他答应参加了吗？”
“嗯知道了。”慕景灏低头，淡淡应了一声，“没有什么事情就可以出去了。”
张正嘴微张，语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又被慕景灏叫住。
“你去准备一套晚礼服。”慕景灏微顿，觉得自己没说明白又补充一句，“给钟安暖准备。”
张正听后凌乱了，这下终于可以确定慕景灏有点奇怪，让他一个男人家准备礼服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该怎么买，慕景灏就让自己去准备一套，也不告诉自己尺码，他万一买的不合身呢，破坏了他的计划，那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所以自己要问一下钟安暖的尺码吗？不该问！张正自己先给了个否定的回答，可是再想想，他不该问吗？总之他一个去过阿富汗，见识过枪林弹雨，任性黑暗的美国退伍大兵，此刻竟然慌乱了。
见张正站在原地不动弹，还一脸纠结，突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恰当，拳头抵在嘴边，干咳两声，“让辛迪进来一下。”
张正点头，如获大赦，立刻逃出慕景灏办公室。
不一会儿辛迪敲门进来，“慕总经理有什么事情吗？”
“去帮我准备一套女士的晚礼服。”
听到慕景灏的要求，辛迪微微惊讶，“请问礼服的尺码？”
慕景灏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一阵他报出一组数据，那是钟安暖的三围。这个是原先那件礼服的作用，还记得那场订婚宴上，她穿着那件礼服带给自己的惊艳，布料包裹着她玲珑身躯，没有紧绷也没有多余，仿佛那件礼服就是他为她度身定制。
辛迪听慕景灏面不改色地报出一组三围数据，脸上惊讶终于掩饰不住，原来一直不仅女色的总裁竟然能对一个女人这么关注，是那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吧，突然想起昨天伊恩对她质问这件事，心不免沉了沉，赶忙离开。
午休时间，辛迪就将礼服选好，就要出办公室到店里去取，意外和伊恩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了一下，辛迪先先一步微微侧头，伊恩随后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对上，两人相向而行，走出几步，伊恩顿住，转身对着辛迪的背影道歉，“昨天我说重了，对不起。”
辛迪闻言，脚下的动作慢了一些，不过立刻恢复正常，继续朝外走。
“你要去哪里啊？”
“啊……没要去哪里。”
伊恩冷哼，“不就是给慕景灏做事，用得着这么躲着我？”
受不了他一直这样冷嘲热讽，转身迎上伊恩的目光，提高音量说：“是我就是帮慕景灏了，还是给卡罗琳准备礼服，是为什么准备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我还没有把礼服取回来，就不在这里和您浪费时间了，再见！”
见辛迪就要转身走，伊恩伸手抓上辛迪的胳膊，辛迪一急，用力晃动，这动作发生的突然，没给伊恩松手的机会，胳膊被她的动作带着剧烈晃动，扯动伤口，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松了手上的力道，胳膊无力垂下。
看伊恩痛苦地捂着右肩，辛迪立刻慌了神，站在他旁边不知所措。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辛迪红着眼瞪他，不说话。
伊恩叹了口气，“对了现在慕景灏在办公室吧？”
伊恩再次跟自己打听慕景灏，辛迪心不免沉了沉，看伊恩右胳膊还耷拉着，神色纠结，“你非要去找他麻烦？我想艾米丽也不想你一直……”
藏在心底的名字被提及，伊恩被刺激到，浑身想起了倒刺，眼神冷酷，仿佛只要看向看向哪里就能让哪里陷入冰窖，而现在这眼神就放在辛迪身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她？”
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呼吸滞涩，全身血液仿佛停止流动，手脚被痛麻感侵袭，心中伤痛夹杂苦涩蔓延，辛迪神情恍惚，怔怔低下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伊恩见她这样心中不忍，“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我没有任何资格左右你的决定，你也没有任何义务谁放弃自己的未来。刚才我只是一时冲动，希望你可以不要在意，对不起。”
辛迪保持着原本的站姿，突然大理石地面溅出两朵晶莹，接着“啪嗒啪嗒”泪珠如雨落下。
没有任何资格……没有任何义务……，所以伊恩，我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了吗？
因为肩上的伤，迈克藏起了他所有车钥匙，禁止他开车，只能由他接送，无奈出了公司，伊恩只好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点，而后便仰头躺在后座，双手捂脸，掩去眼中的疲惫。
行驶一段，车速渐渐减慢直至停稳，伊恩转头去，入眼是个一个路牌标识，上面写着：Cypress Mountain Cemetery。
午后纽约下起了小雨，从远处看去青松满布，经雨水洗礼显得葱郁青翠，不高的山丘下，停着零星几辆车。
伊恩付了车钱，等车离开，脚也未挪一步，看着这熟悉的景物怔怔出神，皇后区柏山公墓，四年来，已经记不清来这里多少次，花开花落，不管周围景物如何变换，每次出现在这里的沉重心情却从未变过。
这场小雨似乎下了有一阵了，路上铺的石子之间蓄上雨水，慢慢汇聚成一股，缓缓流动，将一条石子路冲刷干净，伊恩一只脚踩实了，才抬起另一只脚，这样小心的动作，是因为路面湿滑，更是因他的双腿一如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
再往前走几步，一排排石碑赫然出现在眼前，各种不同的形状，上面纪念的不同的人，却不管是看到哪一座石碑都让人感觉沉重，哪怕附在石碑的照片中的人还展露着笑颜，也不能感染看到他的人，伊恩立刻撇开目光，直直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慢慢靠近。
终于在一座墓碑前站定，看墓碑前放着的郁金香浅绿色的花瓣上带着雨水留下的晶莹露珠，在乌云间隙漏出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花朵中夹着一张黄色的卡片，上面的钢笔字被雨水浸润，已经有一点点模糊，但还是能依稀认出那是慕景灏的笔记，伊恩不悦皱眉，随即“川”字消失，然后只是看着墓碑发呆。
沉默是他每每出现在这里做的最多的事情，
雨丝虽细，却还是在伊恩西装上留下很细，浅浅的烟灰色被染深，终于立在雨中的身体活动，半蹲着将照片上水珠抹静，露出一张带着和伊恩一模一样笑容的青春面容，照片下刻着一行英文手写体：艾米丽·克莉丝汀·利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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