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让苏桃第二天中午去新闻中心取相机的时候,顺便把铭牌也领过去,不然去采访的时候没有身份证明。苏桃答应了,但依旧担心邵桓到时候会不会不愿意配合自己。在她的认知里,邵桓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次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自己,不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要整自己吧。
她没想到的是邵桓准备酝酿阴谋整人不错,只不过要整的人不是她,而是凌寒,邵桓最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凌寒身上,以至于没什么心思去管苏桃。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打算把苏桃怎么样,能怎么样呢?再不好也算是苏樱的妹妹,自己纵然再恼火也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顶多就是不再管她罢了。比起苏桃这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邵桓更加气的是凌寒这个所谓的多年好友和他整天把家族荣誉挂在嘴上的妹妹邵静,这一次这两个人把他狠狠地涮了一把,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简直都说不过去。是的,也就是想做点什么而已。他这么做,其实不全是为了夺回原来的位置,甚至不是为了复仇,而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如果有人是肆无忌惮的伤害了你,而你却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屈辱的了。他是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几乎已经是回天无力了。他知道自己消沉的这些天里,凌寒已经把自己的势力安插在各个角落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这种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的感受。可能人到了这种时候,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得做点什么,维持一下尊严吧。这种感受,他之前没有体验过,因为他几乎没有碰到过什么不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不能迎刃而解的问题。而今年他却在反反复复的体验这种无可奈何。得知苏樱死讯的时候,他的心情和现在有点像——什么都做不了,就已经全都来不及了。可是却又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苏樱死了是因为他输给了老天爷,他没有任何对象可以宣泄。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全面溃败完全是人为的结果,是这些人一手造成的,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他暂时没有什么兴趣去关心。
而另一边的苏桃一边翻阅着明天的采访对象汪振兴的资料,一边心里惴惴不安地担心着下午的事情。她有点儿佩服博亚新闻中心的采访资源了,这个叫汪振兴的也算是驰骋商场的一位商界大佬了,一个私立高中竟然能够轻松得到采访他的机会,倒是叫她有些惊讶。当她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汪振兴竟然是博亚高中的投资者之一,在校董会里也有一部分的股份,怪不得愿意花时间来敷衍一下学校里这群高中生。苏桃了然地一笑,有了些困意,她觉得自己反正明天只是去拍照,又不参与采访,也没有什么非要把这些材料看完的必要,还是先睡觉好了。正准备合上资料夹时,苏桃突然被汪振兴履历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恒隆集团董事长,名下资产包括恒隆商城、恒隆地产等一系列投资产业……
恒隆商城……苏桃倏然之间明白了自己之前对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恒隆商城的连锁商场和分支有好几家,而苏樱出事的那家商场就是恒隆商城的一个小分支,严格意义上而言,还是汪振兴名下的产业之一。怪不得自己看着这么眼熟,当时报纸的头版除了报道了苏樱在火灾中的离奇丧生之外,所报道的最多的篇幅就是恒隆集团在此次火灾中所遭受的损失,作为恒隆集团的董事长和最大股东,汪振兴的名字更是时常见诸报端,苏桃时常浏览,对这个名字也留下了一定的印象。苏桃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尽管她知道火灾的发生没法怪到他的头上,但自己依然对他有本能的反感,总是隐隐觉得如果不是他开了这家商场,苏桃就不会进去购物,意外就不会发生……虽然这种指责毫无逻辑可言、似乎不能成立,但是不满的情绪依旧深深根植在苏桃的心里,尤其是出事之后恒隆对调查的不甚配合,火灾发生就算是电路老化发生的意外,那摄像头坏了这件事又要怎么解释呢?如果不是这个恰好“失灵”的摄像头,怎么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就算真的没有凶手,有了摄像头做佐证,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充满了执念。所谓的电路老化,不工作的摄像头,还有莫名其妙被锁了的门,都让人没法不心生疑惑,如今又说什么所谓的管理人员群体过多的鬼话……等等,管理人员!自己没法要求公安局告诉自己仓库管理人员的名单,但是如果说自己明天有机会接触恒隆的董事长的话,那么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以受害者家属的名义来向他寻求帮助,就算他不愿意帮忙调查,但是提供仓库管理人员的名单和值班表应该没有问题,否则他所谓的愿意给“遇难者”家属提供帮助和赔偿就显得毫无诚意,苏桃觉得像汪振兴这样商场上的老狐狸应该懂得权衡利弊得失,不会因为一个名单而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除非其中真的有鬼。
这样一想,苏桃立马就踌躇满志地想要大干一场,然而事实上显然没有这么好办,明天自己是跟邵桓一起去的,几乎没有单独跟汪振兴相处的机会,跟何况自己压根儿不承担采访任务,根本没机会跟他说几句话,也没有什么暗示的机会。如果什么都不管,当着邵桓的面说,恐怕又会把本来就不简单的事情弄得更复杂。想到邵桓,苏桃又皱起眉头,差点忘了这么个大麻烦!对于明天要怎么单独面对邵桓,她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对于上次的意外事件,苏桃心里其实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愧疚的,尤其是当听说邵桓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好久,甚至圈子里的地位也受了影响的时候,无论之前自己如何给自己的行为开脱,此时都不得不承认欺瞒他人这种行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一种相当可耻的行为。正因如此,她对待邵桓时,并没有对待章慧敏或是圈子里其他人时的底气,因为面对这些人,她可以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殉道者,一个反抗压迫的勇士,一个质疑不合理制度的斗争者,她可以毫无顾忌、毫不愧疚地把他们当作是敌人,可是邵桓不行。她没法自欺欺人,她知道自己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对不起邵桓,是她主动要求邵桓推她入圈的,是自己主动求他帮忙的却又事到临头坑了他一把的,因此每当面对邵桓时,她都满腹愧疚,同时又因为害怕报复而充满了戒备。这两种情绪让苏桃矛盾不已,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然而现在不过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他们俩就再次被迫见面了。苏桃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告诉邵桓现在苏樱案件的进展,然后再告诉他自己想要取得名单的计划,有了邵桓的帮助,或许可以顺利不少。但是她自己很快就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因为想到上一次自己这么跟他推心置腹、相谈甚欢之后就提出入圈的请求,然后就是众人皆知的一出大戏……邵桓这次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自己,除非他脑子不大清楚了,更何况自己实在也拉不下脸来说提要求了,每一次自己对邵桓态度好转之后就要提要求,实在是目的性太强了。换做是自己,碰到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轻易相信的。如果说了,邵桓不信,或者更糟糕的情况,他要有意为难自己,那这件事就更难办了。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邵桓搅和进来,看来这一次又要靠自己了。苏桃寂寞无助地靠在沙发上,看似无意识地注视着平摊在她面前的资料,眼睛慢慢地就模糊了焦距,周遭的一切也都显得抽象起来。她慢慢地把身体紧密地蜷缩成一团,觉得仿佛这样就可以在这么一个凉意十足的夜晚里积攒起来一点热度。
周二的中午苏桃领了铭牌和相机,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开始研究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是新款的单反相机,苏桃不禁再次感慨起了博亚的财大气粗。连相机的配置都这么优秀,她一边熟悉着相机的用法,一边计划着下午采访时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苏桃正想得入神,冷不防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喂,说实话,苏桃,你加入新闻中心是不是为了接近邵桓?”
苏桃被吓得虎躯一震,转头看那个神经病居然这么没礼貌,她一回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章慧敏和她那一群圈子里朋友们正凑在一起,不怀好意地等着她,嘴里嘀嘀咕咕、叽叽喳喳的,显然没说什么好话。见苏桃没有答话,章慧敏只以为她无话可说,愈发的得意了起来,张狂地说,“昨天我不在,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迹。你很厉害啊,一来就把老师哄的团团转,把你跟邵桓安排在一组,你也太性急了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什么目的吗?”
旁边一个叫何宣仪的女生立马接过话头,讽刺道,“是啊,来日方长呢。一来就这么着急着勾搭别人,吃相真难看!”苏桃认出她是那天在图书馆一楼带头欺负韩莉莉的女生之一,暗自鄙视道,真是个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家伙。
“你不觉得你这样自说自话的嘲讽很幼稚吗?”苏桃冷冷地回应道,“至少在我看来,相当幼稚。”
“但是你知道么?没人在乎你是怎么觉得的,苏桃。”章慧敏撇嘴嘲讽道。
“怎么?你这么恼羞成怒,是被我们戳了痛处了吧。你不就是像接近邵桓么?”何宣仪继续刻薄地污蔑着苏桃。
“不不不,你搞错了。”苏桃无所谓地笑着回答她,“我来这不是为了邵桓,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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