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眨眼间已到了第二天。学校里,讨论的氛围还很浓郁,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细细的私语声犹如微微震动的马达一般。
上课老师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手里拿着课本走上讲台,右手指关节在讲课课桌上轻轻敲动两下。就是找到了闸门的开关,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看着每个同学的课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他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走下讲台慢慢向下走去,视线一排排扫过去,有折小船、纸糊的喇叭、玩具飞机、柳条编的小筐……各式各样,既有童真也带着童趣。
当路过一条走道的时候,一抹甜甜的香味顺着教室里淡淡的风吹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一怔,随即脸色难看起来,稍显严肃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荡,沉声问道:“谁在教室里吃零食?!”
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抬眼看着他,鸦雀无声,更别说有人主动站起来承认错误了。
他沉默了片刻,见依旧没有起色,又说:“现在站出来承认错误的处罚不那么重,不过要是被我抓到,打扫一个星期教室!”
“……”
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神犀利的在教室里扫着,忽然视线被一个摆放在桌上的饭盒吸引了目光。看到饭盒的主人,他不禁有些头疼,周小好……这名字如雷贯耳啊,刚刚一年级不到一月,整个教室办公室都在传扬她的‘奇葩’事迹。
不过此刻她面色不变,看到他盯着她看慌也不慌,镇定自若。
难道……不是她?上课老师心里犯着嘀咕,脚步疑惑的踱到她面前,指了指她光亮的饭盒。
“这是什么,你的手工作品呢?”
“盒里呢。”周小好回答道。
“?打开看看。”在饭盒里的手工作品,他倒是很想见见是什么。
周小好应了一声,端坐在位置上,双手扣住饭盒边缘啪嗒一声打开了。
迎面而来是一盒糖肉,觉带焦色的白糖裹着肥瘦夹杂的大块肉丁,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那老师脸都绿了,特别是听到周围的好几口吞唾沫的声音,他脸都快难看得滴出水来。
周小好抽出书包里用塑料口袋包着的筷子,往饭盒里插了一块肉顺势扔进嘴里,甜而泛油的肉丁牵出好长的丝来。
“这……就是你准备的玩具?”他都快气得发抖了,这些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有胆大的学生。
“对啊。”周小好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有恙。
“你倒是给我看看,这怎么玩?!”
“老师,我刚才已经给你看过了呀。”她用筷子戳着肉,一弹一弹的,松紧有度。
“老师你看,这像不像个皮球?”
“……”
“这糖熬得能牵丝呢。”
“……”
周围一众的吸气吞咽唾液的声音还都盖不住。
“……这个手工作品必须自己完成。”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
“我参与了勒。”周小好斩钉截铁。
“这是你做的?”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我帮着烧的火。”
“……”
“放学到办公室里来。”
很多天以来,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还算可爱的皮囊里装着一个逗比的灵魂。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室办公室里竟然掀起来一股谈论周小好最近趣事的文风,见到任课老师被她气得刷新新大陆,他们竟然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嗯……不好不好。
办公室里,谭欣蕊以手扶眉,望着对面端坐着的周小好既是无奈也是生气,任课一年多,之前加起来的老师投诉也没有进来一个月多。
“说说吧,你爸妈明天总不会交叉感冒了吧,他们可是连续生病两三周了。喔,对了。你们家的亲戚生日都快过完了吧……”她虽然有她爸妈的电话,但是如果由她打过去那兴致可就不一样了。
这小东西每次都惹些不大不小的事,说是大错又不至于,说是小错可又挺严重。特别有些事还弄得她哭笑不得,索性也随着她的理由一拖再拖。
周小好很为难,眼皮抬了抬,眼珠子在里面咕噜转,不过看到谭欣蕊警告的眼神之后只得张了张嘴巴,实话实说,“在家。”
谭欣蕊点头,“那明天应该不会缺席了。”
话刚谈完,从外走进一个老师,他看了看周小好,亲热的打招呼,“哟,小好,又在接受教育呢,这次干了啥事啊?”
一看就是常客。
“她怂恿班上几个同学主动考差成绩,并且还骗人家到我这里讨糖吃!”
“你给了?”那老师接着问。
“当然没有了!”谭欣蕊摇摇头,“结果她还死性不改不说实话,弄得现在班里都在传扬我是偏心眼儿。”
“哈哈哈……还有这种事,谭老师,你真是躺枪啊,哈哈哈哈……”
谭欣蕊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道:“好了,我现在正在叫家长呢。”
“……哈哈哈哈”
偌大的操场上,艳阳正好,橡胶做的操场地面在明媚的阳光下灼烧的散发着点点焦味。黄色的外圆圈里,几个班的学生整齐的排成两列,沿着那线跑着,纵使操场只是400米跑道,可是两圈跑下来他们都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周小好磨叽什么呢?快跑呀!”
一声哨响,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的男老师跑跳着踱步子朝后向她靠拢。
“来,跑起来,跑起来。”
周小好气喘吁吁地甩着两个小胳膊,此刻已经和大部队落了好长一段距离,原本精精神神的两个马尾辫儿,看起来都筋疲力尽了,两只小短腿像注了铅一样,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我跑不动了。”声音有气无力。
“……让你平时忙着捣乱,一点也不锻炼。”他说着,陪在她身旁放慢步子跑着,“我昨天可是看见了,你指使你们班的两个小男生帮你打扫卫生,倒垃圾。”
周小好满脸不屑,“那是他们跟我打赌打输了,自己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赌的什么呀?”他饶有兴致的问,这个周小好脑瓜子整天都在转悠,鬼点子多得都要溢出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天生智力没用在学习上。干的那些事情让人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做事情老是半途而废,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做得势如破竹,那就是在学渣的道路上越挫越勇,成绩江河日下。
上个月周小好的数学终于没能拖班里的后腿,谭老师都拍着肩膀鼓励她,心里颇感欣慰。
瞧见周小好半天没说话,他接着问道:“赌的什么啊?”
周小好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
“也不是。”周小好说道,步子忽然迈得轻快起来,“我们赌的是你有没有对象。”
那老师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不自然了,有些复杂的看着越跑越快的周小好,嘟囔道:“小小孩子不学好,成天专研这个!!”
他今年二十九岁怎么了?没对象怎么了?他也没有干扰别人吧?!
更可气的是,周小好跑着跑着竟然还撇过头来看他,目光中怜悯的神色简直一言难尽。
可恶的小东西!
他狠狠咬牙,这么早熟估计是饲料猪肉吃多了吧,哼!不过再过两天就是家长会,到时候有你哭的。
跑步大部队很快就绕了一圈追上周小好,马建宇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悄悄问她,“嘿,你和体育老师说啥呢?”
“没啥。”周小好拖着步子,呼呼的喘着大气,嘴边古灵精怪的挂起一抹笑,“不过他现在怕是在等着看我笑话勒。”
“到底是啥啊?!”马建宇急了,眼看着大部队又要超过她了,连忙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看见过体育老师参加相亲会吗?所以我骗他说没对象真可怜,哼,谁让他每次都去向谭老师告我的状来着,实在可恶!”
马建宇有些佩服地看着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周小好,你真行!连老师都敢戏弄。”
“唉,这有啥。”周小好连忙谦虚的摆摆手,道:“我爸说了,看我这几个月的表现,他已经不指望我能够飞黄腾达了,继承了我妈读书的智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爸真豁达……”马建宇惊愕,这说法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想了想他家里催促他学习的样子,他都理解不了她爸的想法。
围着操场跑了两圈下来,只是简单做了个操就集体解散了。马建宇朝她和秦澜使了个眼色,她们两个连忙跟着他过去。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小秘密,每次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到校园山坡后的一个大石头上去,不过石头旁边高耸的草丛后面有个小小的山洞,那才是他们的地盘。就像是三人的地下根据地,带着些零食呆在里面吃东西才美妙。一个隐蔽的独立的空间。
三人小心翼翼的避开洞前的几株杂草,小小的山洞他们已经打扫过了,虽然空间不大,不过看起来比较干净。他们还在旁边放了三个小小的木凳子,因为上几次一直蹲着实在太累了。
三人刚刚才进去藏好,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几道窃窃的声音,通过洞前的杂草的缝隙,他们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教学楼道后面的小道爬上来,一个人还不停的在周围观望着。
“他们干嘛呢?”秦澜捂着嘴低声问道。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怕被别人知道了。
马建宇和周小好都摇摇头,不过都很识趣的没有出声,安静地坐在里面,看着外面的动静。
洞前的杂草很茂盛,从外面几个人的角度想要看起来很困难,他们根本不用怕被发现。
最初爬上来的那个男人左右观望没有见到人,就对着后面上来的那个轻声说了句啥话,只见那人点点头,附身下去伸手拉着什么东西。
周小好三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有静静的盯着那两人的方向。
轻微的声响传来,只见那人伸出的手那另一只手使劲向后拽着,最后的那个人也被拉了上来。不过以前两个人不同的是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同周小好她们一般大,现在正被他用左手环着腰搂着。
那孩子的头夹在他的腋下,正脸恰好朝着周小好他们的方向。
“李……李俊?”三人乍一看发现竟然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上一次还嘲笑周小好的那个数学课代表。
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乐观。这么大的动静他都不醒,肯定是被迷晕了。
马建宇凝神屏气,压低了声音问,“咱们学校有没有监控啊?那个李军太倒霉,肯定是遇到拐子了。”
“监控?什么是监控啊?”另外两人一头雾水,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呢。
不过拐子这两个字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偷到学校来了。教学楼后上方的老操场周围的围墙不高,竟然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那现在怎么办啊?”秦澜急了,眼看着他们就要带着李俊溜走了。这里里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可是他们三个大人离他们太近了,恐怕他们还没有找到救援就被一锅端了。
周小好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说:“咱们三打三,不怕!”
“你怕是只猪喔?”马建宇白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外面,颇为无语,“就咱们三个年龄加起来都没有其中一个人大,你告诉我这是三打三?”
马建宇很无奈,说:“好了,现在听我指挥。我们每人记一个男人的相貌特征,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去找人救马俊。”
“为什么不跟上他们呢?万一他们跑了,那马俊岂不是完了?”虽然那个人很讨厌,不过看见他因为考试考砸了被请家长罚作业,似乎惩罚也够了,要是真的落在人贩子手里,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马建宇瞥了一眼围墙的高度,脸色很难看,“墙太高了,爬不上去。”
周小好瘪瘪嘴,指了指自己,很是自豪,“我行啊!”
话音刚落,外面走着的最后一个男人忽然转头过来,视线朝后方扫视着,眉头蹙了蹙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哪有啊,你想多了吧,哎,快走吧,待会儿等他们下课了发现了我们可就遭了。”
“别墨迹了,我先翻墙过去,你们把人递给我。”
等三人翻墙出去之后,周小好三人才从洞里出来,心脏都像是突然之间安装上了电动马达,怦怦跳个不停。
“我们先去告诉老师,小好,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秦澜满脸担忧。
“放心吧,我会给你们留记号的。”周小好拍拍胸脯,很快朝着那边墙头跑去了,然后在秦澜和马建宇惊愕的目光中,微胖的身子十分灵巧的攀上墙头,稍微迟疑了片刻就翻身而出。
周小好小心翼翼的出去,果然,前面的三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
李俊大约一米来高,恰好现在天气有点偏凉,所以其中的一个高大的男人用大风衣把他包裹在胸前。在外人看来像是爸爸抱着睡着的孩子一样,一点也不会引人怀疑。
他们看起来心情颇好,一路过来虽然步子走得有点快,但是时不时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围着那几条为数不多的巷子,在周小好即将转晕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脚步,不过接下来的动作险些让周小好吐血,他们……他们竟然爬上了摩托车。
周小好急了,万一他们把车开走了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这边正在跳脚,前面的三人忽然从摩托车上下来了,偷偷的不知道在交流什么,然后就把摩托车推到另一个巷子里去了。
看到他们全都拐弯了,周小好心里一喜,连忙跟上去……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巷子里两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周小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后快速跑去,可是巷子出口另一个中年男人稳稳的堵住。
“呵呵,要不然摩托车的反光镜,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小尾巴呢。”
“叔……叔叔们,你们……说什么呐?”周小好尴尬一笑,“我们……我们这不是顺路吗?”
“哟……好女娃,你的谎话还这么脱口就来勒,顺路?怎么从小学围墙那里就开始顺路了,这还准备顺多久啊?”明显的目的不善。
周小好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不禁往后退了一大步,讪笑勉强挂在脸上,“就顺到这里了,叔叔们,你们忙哈,我就先走了……”
“走?走的掉吗?!”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
周小好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鼻孔,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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