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些许日子以后,季晨旭便要求出院了。可医生反复强调,这次他后脑勺受创,如果日后不多加注意很可能会造成脑积血。
季晨旭坚持出院,给出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但在坐车回家的路上,他对忆希的真实解释是:“这医院不好,男女居然还要分病房。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我一刻看不到你就会心慌么?这样怎么养病!”
忆希的脸色这几日好多了,但腰上还要带着一个硬邦邦的固定器,围着忆希的腰绕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把她平常可爱的小蛮腰给缠成了水桶腰。
看出忆希的不高兴,季晨旭垂眼将目光落在她的腰部:“你这个样子倒是蛮像个孕妇。忆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我们的宝宝?”
迎上季晨旭灼热的目光,忆希小脸儿一红,嗔怪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正经……”
赵思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会心的一笑。
可也正是这片刻的分神,等再回过神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车前竟然躺着一位年迈 的老人!
赵思一个急刹车,差点从老人身上碾压过去。
车上的忆希被惯性一冲,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不禁尖叫了一声。季晨旭连忙伸手扶正她的身子,这才使疼痛减轻。
“怎么回事!”季晨旭严厉的问道。
赵思也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回头解释着说:“少爷,咱们遇上碰瓷的了!我这就去给点钱把她打发走。”
说完,他便急急忙忙地走下车,弯腰想把老人扶起来,可老妇人却无力地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然后赵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沓红色的钞票来,送到老人面前。刚刚还无精打采的老人却一伸手使劲儿将钞票打落在地,十分的抗拒。
忆希在车里看着老人消瘦的身影横在马路上,旁边车流车往,看起来很是惊心动魄。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老人就这样躺在地上感到心里面很是心疼,于是忆希对身旁的季晨旭说:“你去让她上车来吧,没准她是真的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呢?”
再说了,就算是碰瓷,以季晨旭的财力和实力,也完全不怕啊。
季晨旭点点头,然后打开车窗对赵思说:“让她上来再说。”
赵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急得满头大汗,一听季晨旭的话,如释重负地连忙将老人扶起来走到车上去,这次老人居然没有反抗。
上车后,老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她苍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面容消瘦,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就连嘴唇都干燥得开裂。
“阿姨,您的家住在哪里啊?我这就让赵思把你送回去。”忆希问道。
老妇人听到了忆希的声音,这才像是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一样,慢幽幽地回过头来,她凹陷着的眼窝对着忆希,眼珠子浑浊:“啊,啊……”
季晨旭皱着眉头,小声对忆希说:“看来是有些糊涂了。”
忆希看着老人的脸,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忆希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激动得想要哭泣。
“赵思,送她到就近的警察局吧。”季晨旭吩咐道。
忆希看着老人,竟然移不开眼。只听到老人苍哑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地连接成一句完整的话:“弗、弗山……路,二十、二十……五号。”
“您说什么——”赵思凑近了去听,可老人却抿紧了嘴巴,怎么也不再开口了。
忆希对赵思说:“可能是弗山路,25号。你先去找找看吧。”
赵思连忙答应,可转念一想,他就觉得不对劲儿:“少奶奶,这不对啊。那弗山路是别墅区偏僻的很,来回一趟估计得两个小时。可别是这老太太迷糊着瞎说的啊。”
也难怪赵思觉得不可思议,看着老人浑身破旧不堪的衣物,和消黄的面肌,让人完全不能接受,这样一位老人居然住在别墅区。
再说了,这么远的路程一位老人家怎么可能会走到这里呢?
忆希想了又想,然后问老人:“阿姨,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老妇人瘫软无力地靠在软背上,黝黑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划来比划去,口中念念叨叨:“啊,啊、青青不回来……她,长大了、青青长大了。”
“青青是您的家人么?”忆希问道。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闪出光泽来,望着车顶部充满希翼:“青青,我宝贝女儿……”
忆希叹了口气,对季晨旭说:“看来是个可怜的老人,我觉得她说的话都是对的,要不然我们先把她送回去吧?这样一个老人待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
季晨旭很担心她腰上的情况:“这样吧,我们先回家,然后让赵思把她送回去,等安置住了再给我们打电话。”
忆希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好点头同意了季晨旭的提议。
赵思脚下一踩油门,很快就把忆希和季晨旭送到了季家别墅,在将要下车时,忆希最后看了老人一眼,老人突然伸出皱巴巴的手抓住了忆希的衣服。
忆希被吓了一大跳,季晨旭也很震惊,他反握住老人的手腕,生怕她会突然发疯对忆希不利。
前两次经历的生离死别,让季晨旭精神有些紧张,他从心里面已经在害怕了,他怕一个不留神就真的……
这种假设他想都不敢想。
老人瞪大了两颗眼珠子,拼命地伸着脖子,嘴巴哆哆嗦嗦的想要表达什么:“青青!青、青青,回……回家!”
忆希楞了一下,难道老人是把她当成口中的女儿青青了?还是说,老人在向她求助,帮忙找她的女儿回家?
“阿姨,我们会帮你找到青青的,您放心!”季晨旭不由分说地扯开了老人的手。这时,赵思也将轮椅从后备箱里抬了出来,忆希坐在轮椅上,被季晨旭推着进了别墅。
“季晨旭,”忆希回头望着老人坐在轿车里面的身影,心里面有些疑虑:“你也认为她是想要我们帮忙找人,而不是……把我错认成了青青?”
季晨旭迈着稳健的步伐:“就算是又怎么样呢?况且你又不是那什么青青。在街上遇见这么一个老人家,本来就已经很棘手了。希望她真的住在那个别墅区吧,否则我们还要把她转送到警察局,这样对于她来说也何尝不是折腾么?”
忆希沉默了,她知道季晨旭说的是对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那可怜的老人身上看到了往事的影子。
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的话,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一提到这个,忆希就揪心的痛。在她五岁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痛苦地死在医院的病房里面。
母亲临死前也是像刚才那个老人一样,紧紧地拉住言镇成的衣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忆希才五岁,等我撑不住了,她该怎么办呢?”
忆希闭上眼睛,可是最令人痛心的是,她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
到现在她也只能重新回忆起当初五岁的自己看着至亲的人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那种绝望的感觉,那种害怕和无助。即使自己的父亲当时在站在旁边,却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这种害怕受到伤害的心理跟随她进入言家,她的父亲对她一直都是很严厉的,而言母从来都是表面一套暗地里又一套。
所以她从小就很敏感,怕被人欺骗,怕不被人爱。
想到这里,忆希突然抬头看着季晨旭,在这个角度的是迎着光线的,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带着胡渣微微青色的下巴。
“季晨旭,你又没有害怕过?”忆希问道:“怕被人欺骗,怕不被人爱。”
他稍稍一愣,然后弯腰将忆希连带着轮椅抬起来,搬上台阶:“我从来都不怕这些。”
然后他将门打开,推忆希进去:“到家了。”
“那你怕什么?”忆希抓紧了季晨旭放在轮椅上的手。
他蹲下身子来,看着忆希,一字一句地说:“我唯一害怕的是,你会离开我。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我都不能接受。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拼命地找你,不管你去了哪里。”
忆希的心跳漏了两拍,她看着季晨旭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眼中的情绪是这样的真挚,不容置疑。
她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抖了抖,手指慢慢摸索着,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那条如同导 火 索一般危险的项链,举在他们中间:“那么,这个呢?”
项链在空中摇摇坠坠,锁形状的坠子正在闪闪发亮,两人相顾无言。
沉默了片刻,季晨旭终于动了动喉结,嘴唇轻轻吐字:“忆希,我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因为一切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听说男人都会说这样一句话:“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忆希尚且还能保持冷静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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