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做戏做全套?
眼下便是!
甭管王后寿诞是真是假,西海龙宫操办的规模之隆重,发帖邀请的神友之众,实在不会让人再去揣测真假。
我本是要与云湛同行,又怕碰到熟人穿帮,就撒谎哄骗他先走后,再特意找婢女讨来一块蒙在脸上的面纱,这才大摇大摆往设宴的正殿而去。
一路上,珍珠明媚,水晶璀璨,珊瑚精致,竟比昨日又奢侈几分。
正咋舌之际,却听身后隐约有说笑声,八卦之心一起,就忘了正事,转身捡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认真听起墙角来。
紫衫神女先问:“姐姐这般高贵之神,怎也亲自光临小小龙宫道贺?”
白裙神女答:“凭我的尊号,自然不屑来蹚这浑水。只不过,他请帖上写得明白:‘此次设宴,一是贺寿,二是谢恩。’谁不是冲‘谢恩’二字来的。”
绿纱神女嘻嘻笑道:“傲天的心思,都在这谢恩里面。”
另一绿纱神女,则十分不屑:“火王何其尊贵,雪族神女瑶华何其美艳,最后不都是水中月,白忙活一场。凭她?一点点模样,就能当成冰王后?白日做梦!”
最末的紫纱神女也是一副讥讽:“正是。否则这冰王后,也不会一直空着。
白裙神女吃吃一笑:“谁说一直空着?”
旁者再问:“姐姐快说。”
白裙神女却面露难色,一笔带过:“不怪你们见识浅,毕竟那都是五千万年前的事了。”
再有人想追问时,一虾兵跑了出来,满头大汗:“宴席已开始,请诸位神女们随小的这边走。”
一伙人,只当刚才什么都未说般,敛了笑,急忙去了。
五千万年前有过王后?
果然是个三心二意之人!
我气鼓鼓的跟着混入宴席,照样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启禀龙君,飞上银霄殿送来各式云锦十匹。”
礼官话刚落,周遭就议论纷纷。
有说:“风神纤琼素爱热闹,难得他竟不亲自来。”
有答:“你没听说吗?他去长白山赤阑殿讨说法去了。”
有问:“那个坏脾气的火王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
答曰:“听说火王将大水泉烧干了,风神纤琼气不过,理论去了。”
有人讥笑:“好在只是小小得罪了她一下,烧干大水泉而已;若真是惹出点大事来,只怕飞上银霄殿也没了。”
……
人族俗语: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没想到我的名声竟被人恶意诋毁到了如此地步。
借着刚刚听来的八卦,妒火与怒火纠缠,脑血沸腾得本神君想直接撕了这些王八蛋!
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些长舌妇在背后乱嚼舌根,不日,定要正经清算一次。
刚欲起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入殿恭贺。
“火王使者司闭代我王送上血玉十枚,恭贺王后寿诞。”
血玉……十枚?
谁?谁同意的!!
我本是要对那些背后说我闲话的神友们画个圈圈,不想,司闭这龟儿子一句话,就气得我全没了那心思。
暗道:才从他老婆手里骗回来十颗东珠,你转眼就给他送去十枚血玉,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真是一群败家鸟们!
“司闭大人亲贺,本君甚是感动。烦请大人代本君谢过火王。大人,请上座。”
司闭满场环视了一下,咧嘴一笑:“谢龙君美意,不巧,本使近日偶感风寒,还是坐那吧。”
说完,直接走到我旁边,一屁股坐下。
我强忍三分火,皮笑肉不笑的挨过去两分,咬牙切齿的问:“你家火王当真命你送来十枚血玉道贺?”
司闭面不改色,端起酒杯大饮一口,理直气壮答:“自然不是。”
“司闭!!!”
几日不见,这厮竟也变得如此狂妄不羁,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还未请教,神友是哪位神君的使者?”
我手一抖,杯中酒悉数倒尽。
如果跟我这般套路的是司至,我兴许还有闲心欣赏一番。但,他是司闭!我家那个最明事理,最忠心耿耿,最一丝不苟的木头疙瘩司闭!
今日是什么鬼日子,事事不顺心,撞邪啦!
我重重搁下杯子,满腹心事离席而去。
待走到一僻静园子,方停住脚步,转身望着身后的人。
“我去茅房拉屎,司闭大人莫非是想同去?”
“咳咳咳,神友说笑了。司闭只是出来透透气,不想……”
“司闭,司闭。”
我突然冲上前,揪住他的耳朵:“你真当我瞎,还司闭司闭的说个没完。”
“好痛,王,饶命。”
“王?什么王?我不是神友吗?”
“我错了,王。您再揪,耳朵就没了。”
我放开这只笨鸟,仍在心疼那十枚血玉。
血玉乃我天池特有。除能做照明、取暖之用外,再无神奇功效,也非少产少见之物。
平素我送礼,都是送血玉。十枚为基数,名号大的就多送几个十枚,名号小的就少送几个十枚。万一哪天送完了,再命司分跳下天池,想挖多少就有多少。
西海龙君王后寿诞,送十枚,实在不多。算来,还是我这几千万年送得最少的一次。
但对象是傲天,再少我也心疼。
“王,您消消气。西海送了帖子,我们总不能当着使者的面,将帖子烧了,再睁眼说瞎话,硬说帖子没收到,不去也不送礼吧?再者,十枚血玉,已经少得很末流了。”
完了,又贱兮兮的问:“您是怎么瞧出我不是司闭的?”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是不是因为纤琼,所以司闭才无暇前来?”
“可不是嘛。风神纤琼非要拔司启的羽毛,害得司启东躲西藏,这都闹了好几日。我瞧着,风神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捉不到司启,竟请司至帮忙。司至鬼点子是多,但不讨司启喜欢,此事谁人不知。偏他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帮手。今日我动身之前,他们方把司启抓回来。”
“那羽毛可取走了?”
“怎么取?司启死活不变身,三个人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坐在赤阑殿的正殿里纳凉呢。”
纳凉?
这是什么鬼比喻?没文化真可怕,说的就是你司分!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来就你来,为何扮成司闭的模样?”
“这个,嘿嘿。”
司分不厚道的干笑了两声:“听风神说您在西海……嘿嘿。”
“怕我抽你?”
“嘿,谁不知道您记恨西海龙君一千多万年,若是让您看到送血玉的是我,指不定以后怎么抽我。不过,您……会抽我吗?”
我又白了他一眼:“若有下次,我建议你扮司至,一样的贱兮兮。”
“您就偏心吧,谁不知道您最喜欢司闭与司启。”
司分不高兴的撇着嘴。
我也没心情再跟他多耗,只交代他,赶紧走人。
打发了司分这呆子后,特意拐了个大弯,准备再入席。不想,半道却被绀烟拦下。
“兮儿姑娘让我好找。”
“绀……烟公主,找我何事?”
绀烟满脸愁绪,泪眼迷离,伤心欲绝的模样格外惹人怜。
我心下了然。
冤孽,又坑一个。
看在你为我尽心尽力的份上,我就好心帮你骗骗这傻姑娘,让你少背一笔情债吧。
“绀烟公主这是为何事伤心?”
“王说羽山不适合我。”
“这话没毛病呀。”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你想想,西海阳光普照,温暖宜人,水草丰茂,宫殿处处都是蓬荜生辉,一看便知你是娇生惯养,备受呵护长大的真公主。但羽山就不同了,孤寒阴冷,全年见不到太阳,那种地方,云湛说不适合,确是实话。”
“可我并不在意。”
“你不在意,是因为你对他一往情深;他在意,并不能认定他对你无情。”
“此话怎讲?”
我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昧着良心,故意错误引导着眼前这痴情的神女:“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此番说的,极有可能是心疼你,不愿让你去陪他受罪。以前,他也曾说过:‘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带我去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由此便可说明,在他心中,羽山并非他理想中的家园。这是其一。”
“其二嘛?绀烟公主,不是我说你。你这心,是不是也太急了点?好歹我现在还没退场呢,你就这样咋咋呼呼的私下约了他,开门见山的提出要跟他回家,他如何回答?一口允了,显得他薄情;一口回了,又怕日后懊悔。左右为难之下,索性说句大实话,给彼此留一个余地,多好呀。”
绀烟听我这么一分析,脸色由阴转晴,十分认同:“如此,确是我思虑不周。”
笮柳琴上古神器,只求一心人,相伴永不离。不想,左盼右盼,盼了几千万年,竟盼来这么个主。
真是枉顾了它择主心思与忠主的美名。
“其三……”
有一有二后,绀烟未料到还有一个三,故睁大眼,惊讶的望着我。
被她那般看着,我心猛的一紧,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狠心说了出来。
“应该与我们这次要去的目的地有关。”
“兮儿姑娘与王要去何处?”
“西海之滨,夺穷桑果。”
绀烟一听,神色立刻就变得惊慌不已。她出生西海,自然知道弑神兽的厉害。
我低低一笑:“公主不必如此惊慌,云湛神力高强,定能全身而退。”
绀烟不语,若有所思。
第二日,云湛辞别傲天,与我再度上路。
西海之滨,乃虚境,常人的方法是到不了的。
云湛放出玄冰剑,抱着我,御剑飞行,一直向西。
飞行了大半个上午后,玄冰剑终于在一个地方将我们放了下来。
说来实在可笑,我原以为能供养穷桑树的西海之滨不是高山流水的绝美之地,也应是别有洞天的秘境,再不济总得有光明宫那种奇花异草萦绕,方不毁它名声。
可惜,它就是个不要名声的地方。
巴掌大的贫瘠地上,杂草都懒得投生,一棵又矮又小又单薄,似树非树,似草非草的植物,挂着几片枯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
我走到那株植物旁,捏住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想扯,却扯不下?
活见鬼,难道我已经弱到如此地步了?
又憋上五分力,眼看着不堪一击的叶子,仍是纹丝不动。
这是欺负我不是神吗?
我冷冷一笑,正欲发火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也不怕生,见到我,就扑上来,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我弯下腰,仔细端详着:大小恰似人族豢养的家猫,眼睛圆溜溜的转,倒有几分灵气。也不知是饿了多久,瘦得皮包骨,毛色暗淡,分不清是灰色还是褐色。
我当是个多奇特的畜生,不想,却这般寻常,当即对它失了兴趣,伸腿就是一脚,将它踢至半米开外。
它十分委屈,小嘴微张,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却没有声音,想来是看清楚了我的为人,知道我不会同情它,又可怜兮兮的跑向云湛。
云湛蹲下去,在它背上轻抚两下,以示安慰。
我吃吃的笑:“这畜生,就是遇神降神,遇魔杀魔的弑神兽?”
云湛冰魄色的眸子寒气逼人,修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会吗?”
“若这破败玩意是穷桑树,那它为何不能是弑神兽?”
“也是。”
云湛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星辰司算过,穷桑树结果就在此刻。”
我倒不关系那个,反正呆会流血流汗去抢的人又不是我。
“焱……”
云湛似乎有话想我与说,但他还没未来得及说出口,这贫瘠之地就毫无征兆的摇晃起来。
云湛一把抱住我,飞上玄冰剑,悬在半空。
底下,无数新土从地心涌出,将这巴掌大的地方越填越宽广,待扩张得比两个西海龙宫还大时,才停止了震动。
云湛放下我,以为已经消停,不想又有新动作。
无数如玛瑙、水晶般长相奇特的浅草,争先恐后,破土而出。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变化,破败、凋零一去不复返,眼睛能见到之处,之物,皆变得绚丽多彩,又梦幻无比。
再看那株植物,此刻已摆脱病怏怏的残败,树干越长越粗壮,光秃的枝头如雨后春笋般长出无数新叶,片片娇艳欲滴,绿意盎然。
很快,万绿丛中一点红。
一只红得十分透彻的果子傲立树冠之上。
“穷桑果。”
云湛低沉一声,便飞身冲上树冠,手还未碰到那抹红,地上那只畜生突然长啸一声,变成一只长有四角,四眼,两鼻,一嘴,全身红毛的庞然大物。
只见它尾巴一甩,就将云湛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好家伙,西海之滨,穷桑树,弑神兽,果然名不虚传。
(未完待续)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415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