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赵云先是讲解了这次考试的试卷，他在黑板前讲的头头是道，佑佑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好一点点全部抄写到笔记本上，留到第二节课去慢慢琢磨，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赵云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而且也不再把后面六道解答题的步骤一点一点详细地写在黑板上了。在佑佑看来，那些步骤单独都能理解，但是把它们全写出来，佑佑就觉得有人给了自己一堆珠子让自己把他们串起来，却没有给小绳子，甚至有时候连孔也不打，赵云自顾自地说“这道题还有一种更快的解法”，然后就在黑板上推理起来，几笔下来，答案就出来了。佑佑只听到林彦、魏一舟等人恍然大悟的声音，抬头看看赵云，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接着他说：“好，看22题！”
唯独邝诚，只要自己会做，而且解题思路简洁，在课堂上就从来不听赵云讲课。刚开学的时候，赵云还会在课堂上走到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听课也不记笔记，他都把两手一摊：“我已经做出来了。”久而久之，赵云也不在课堂上管他了。但是童天佑就在赵云身边，他往往顺便看一下自己战况，佑佑总是做出一副殷勤听课做笔记的样子，好照顾一下他在邝诚那里丢失的威严，然而更加搞不懂自己笔下的函数符号集合运算。哦对了——集合还是搞得懂的，函数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碰到抽象函数就容易心里发虚，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题了。
终于熬到下课，赵云把书放在讲桌上，抄起茶杯喝了一口。铃声落了之后，教室里依旧安静。
“好，下节课自习。”
等他走了，教室里才炸开了锅。不过这口锅并没有怎么炸就熄火了，除了上厕所的和继续做题的，就是趴桌上补觉的。佑佑不喜欢教室里的空气，闷热缺氧，就放下了笔。右边的程碧晨把胳膊往课桌上一摔，书本一合，站起来气鼓鼓地出去了。
看起来，她的接受程度也不是很好，至少佑佑还没见过她姐姐对于手中的题目苦恼过，当然这也可能是看不见的缘故，程昱晨的座位在第三排，自己在最后一排，班级里的女生的虽然占了一小半，佑佑却也只能注意到周围的三两个，前排的刘燕，右手边隔着两个座位的程碧晨，坐在后门口的班长渝泽婷，只有程碧晨离自己最近。佑佑看了一眼她的桌上，白色的答题纸被叠了一条线压在透明的塑料直尺下，空白位置同样写满了抄来的解题步骤，虽然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是写的远比自己的要整齐工整，果然女生的字一般都写得比较好一些。
童天佑只是顿了几秒钟的时间，偷看了几眼就出了教室后门。程碧晨正从卫生间那边过来，抬头和她的目光相遇，佑佑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好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而窥视了她的试卷是一件让自己羞愧的事。程碧晨平日里不会和很多人说话，但是对于自己座位旁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并没有防备。
童天佑是那种不会让男生感觉到威胁同时又不会让女生觉得厌烦的人，在同学眼里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唯独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惋惜，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细腻心思和绮丽话语会让有的同学说：“你读理科真的不如读文科更合适。”即便是经常吟诗诵词的莫小余，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而莫小余有时候会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会突然地大叫大喊，会让人一下子受不了地皱起眉头。
程碧晨看到童天佑给自己打招呼就摆了摆手，浅浅地一笑，没有束到的一缕头发随着她低头而垂到了脸前，她顺势用手指轻轻将它拂回到耳鬓，擦身而过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窜入童天佑的鼻腔。佑佑回头看了一眼，程碧晨转身进了教室，只看到阳光下发梢一闪而过。
“啧，我真奇怪。”佑佑对自己也莫名其妙，想起来郑新建那天晚上不好意思的表现，感觉有些好笑。“自己这样的人，没有一点活力，怎么会有人青睐呢？”
佑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起了杂志。不知道为什么，高三一开始，童天佑对书摊上的课外书突然有了兴趣，现在也像班里看《青年文摘》和《疯狂阅读》的男生女生一样，买起了每个月出一期的《高考季》和《课堂内外》。看着封面人物的故事，会萨克斯小提琴各种乐器的“成功人士”笑意盈盈出现在纸上，被邝诚递过来的一个笔记本挡住了。
“嗯？什么？”佑佑抬头问道。
“这次数学解答题的详细解题步骤。”邝诚的声音不是很响亮，几乎被响起的上课铃声淹没，佑佑听了个大概，他就放下本子转身继续做题了。
赵云在铃声落了以后一分钟之内进了教室，还是那副老样子，先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转了两圈就回办公室了。佑佑翻看着邝诚整理的笔记，看来他上节课没有听讲是在写这个，对他来说，写的这么详细是有些浪费时间的。再抬头看他，他刚刚拿出一张新的数学试卷，选择题都不怎么演算就写出了答案。
佑佑微微叹气，翻开了第一页。
教室保持着一段时间的安静。佑佑的目光在纸上游走。对照着上节课记的笔记，也一点一点理解了赵云简略的解释。然而过了半节课的功夫后，佑佑就又回到了走马观花模式，心思也渐渐飘散。合上牛皮纸的封皮，就想起来咖啡的颜色，佑佑愣了一会儿，又想起来早饭后第一节课前脑中冒出的那个疑问。
“应该问问我爸，他这个人守不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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