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皓远内心一阵无语,“痛不痛,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她悲壮地继续坦白:“啊,我装的。”
安皓远也是很无奈,“你那晚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你还能装得了痛?”
“条件反射吧。因为平日里我都会告诫自己,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万千准备,不能暴露了自己,所以可能我的潜意识促使我这样做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安皓远都不忍心拆穿她,她那晚疼得把他的肩膀咬得有多深。
他深深地看着她,藏着得意和戏谑。亓洛看到了,赶紧心虚地自圆自话,“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现在就走,好吧。”
她一站起身,安皓远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但是由于安皓远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腿间空开了很大的空间。他一拉亓洛,亓洛猝不及防,没站住脚,整个屁股重重地跌到了他用大长腿围成的空间。
“我顶你个肺,安皓远,你是有病吗?玩报复吗?”亓洛摸着自己的一侧臀部,吃疼地骂道,就要撑着地板起来。
安皓远也不是故意要造成了这样惨重的事故的,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还不忘钳制住亓洛,说:“你别动。”
这样的姿势有点暧昧,毕竟她就在他怀里,他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刚都道歉了,还有完没完了?”她怒瞪他。
“闭上你的嘴。”安皓远喝住她,伸手拿过药箱,从中挑出一瓶药膏。
亓洛不明所以,被他强硬地按下头,脖子处传来一阵酸痛,被她咬牙忍住了。
那样隐忍的姿态,就跟那晚的她一样,无声地承受他带给她的痛。
他给她轻轻涂上药膏,亓洛感觉凉凉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其实,这种伤用药酒散淤会更好。”
“我没有药酒。”
“我什么都不涂,过几天也会好。”她强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又补充说:“你不用觉得对我亏欠,很多事情,时间久了,我就会忘了。”
“不是亏欠。”
“那是什么?”
“企业文化,善待员工。”
亓洛一头黑线,明明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偶然的不正当关系……
但她思虑着,她得赶紧结束这样暧昧的气氛、危险的关系,只要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剩下的,时间都会处理好。
“安老板,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亲近。”她尝试抬起头,被安皓远重重按下。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假装乖巧柔顺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假装温柔热情一点?”她学着他反问。
“哪种其他男人?尹启辰吗?我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没有热情的本性,勉强装出来会变得不知所谓。”
“那你说的哪种其他女人?宋可思吗?我也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没有柔顺的气质,勉强装出来会矫情讨人厌。”她又学着他回话。
安皓远知道她是故意堵他的,心里一阵憋气。亓洛刺儿太多,像狼一样,外表冷静,内心有兽性,不容易驯。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有点喜欢我。”亓洛闷闷地说,头低到很低。“我跟宋可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高贵,各种名牌换着玩;我随便网上买两件就能凑合穿好几年;她立志想当女强人挽救她的家族企业,我孤身一人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就行;她天天谋害这谋害那的过得像后宫剧,我天天玩游戏吊儿郎当的能混一天是一天。你喜欢我这样的生活方式,某个程度上,自恋地讲,我是你爱情的样子,轻松自在,我也觉得这样的爱情很舒服很好;但是严格来讲,纵然宋可思追求的东西不合你的眼界,但是你依然爱她、追逐她,也许,这才是爱情。”
她把头低得很低,低到安皓远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读不懂她话里的清冷,能看到的,只有她冷峻的侧脸轮廓,在黑暗的阴影里,像魔鬼的翅膀,蓄势待发。
气氛变得冷清,只剩呼吸交错。
他牵扯开一个淡然的苦笑,“你说得很对,分析得很合理,但是亓洛,你不是我,你的话是替宋可思说的。我有一个固执的信仰,把自己的身心交给‘命里有时终须有’的人。”
亓洛侧过头来看他,一半的脸隐在暗处。她的鼻梁和轮廓俊美,薄唇上抿着特有的冷静,而眉间清秀,眼神严肃,很认真的、聆听的神色。
他忽然被打动,她侧头看他的角度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他忍不住深情地表白:“我可以在宋可思面前坚守住信仰,但在你这不能。”
听完,她惊了一惊,慢慢地笑了,坦然地说:“我以为自我能控制得了本我的爱,才是真的爱。”
“弗洛伊德吗?”安皓远轻笑,“可我认为,本我才是最真实的自我,有时候本我的最直接,是自我的最纯粹。”
亓洛皱眉,她对这些很哲学的东西,懂得不多,顶多能耍耍嘴皮子,没多大感受,或者说,她对很多东西都太冷淡。她年少的轻狂都放在了军绿色的迷彩队里。她的生命里,被生存和死亡占据过很长的时间,连尹启辰带给她过的恋爱都被掩盖得不见踪影。当她经历过很多,她变得对一切漠不关心。
可今天,她突然对安皓远的话很感兴趣,因为那是一个她很少涉步的领域,无论是他的话题,还是他的感情,又亦或是他自己。
她害怕,又好奇。但她还是说:“你跟一个退役军人讲哲学?我跟你三观不合。”
“是你先提起的。况且三观不合的人多的是,没那么多思想相契合的人,看怎么磨合。”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了窗,一阵阵冷风涌进来。他望着远处,远处是一片黑暗得看不见的海面。
他苦恼的声音在风里飘扬,“我跟宋可思既不合,又磨合不来。她有她的追求,我有我的坚持,谁也不肯迁就谁,太累了,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你总不能要求她为你去改变自己,她有自己的追求,事业为上,利益最高,那才是真正的宋可思,你当初不就看上她的野心吗?”
“可是她的野心超过了对我的感情,她把我当做筹码,当做能放弃的棋子。只要我碍着她的事了,她会随时把我丢掉,而当我对她或者‘宋词苑’有好处的时候,就会跑来找我,周而复始。我不是那种爱她就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利用的人,我很小气,我觉得我的爱和她的不对等了,我觉得我为她付出了太多我力所不能及的辛苦,我觉得我累了,我就不想爱了。‘轻松自在,我也觉得这样的爱情很舒服很好’。”
“但是她离婚了,没有人帮她。你也还是想借着Ann's的势力把她竞争对手挤下去了。”亓洛似乎看透了一切,她的目光时不时瞄向他的笔记本界面,停在了一份策划书上,那份策划书,很明显是写给宋可思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把其他公司挤兑下去了,Ann's也顺利急流勇退了,‘宋词苑’也未必能拔得头筹。尹启辰不是傻瓜,他不会选一个走在破产边缘、没市场、没资金、没实力的公司。到最后,她非但不会感激你,甚至还会恨你。”
“也许我就想她恨我,好让我们都对对方死心。但是我又会想,我帮到她了,我成为她的踏板,心里真的很不服气。可我帮不到她了,我会觉得她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她。”
亓洛看着他的背,宽阔厚实,但是风强势灌进他的衬衣,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但他又是矛盾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
“我可以帮她拿到合同。”她轻轻地说。摸索着口袋,想找根烟,发现自己没有口袋,也没有烟。
待他悲戚地回过头来,她仿佛看到他眼里的绝望和无奈。
她心里泛起酸涩,忍不住同情地说:“我也可以帮你追到她,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谁也不用改变,谁也不用去迁就,就是单纯的喜欢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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