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问题么?”鬼秦问,“若没有疑问,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任务?”
“你母亲最后给我的任务。”
“抚养我,只是你的任务?”鬼棠优心里一窒,听父亲亲口说出开,还是很心痛。
“是的。”鬼秦毫不犹豫回答,“没有问题,你便离开吧。”
“我会离开的,父亲可否容我多留一些时间?”从昨晚开始,鬼棠优发现自己又到了那个特殊时段,灵力全失,跟凡人无易,他不敢此时离开鬼秦的地盘,玲珑兽的地域感很强,生性又比较好斗,不小心踏错地盘,怕有麻烦甚至不测,而且万一遇上苍寿齐,他也怕自己忍不住。
“不行。”鬼秦毫无感情。
“父亲,求求你了,我现在真是特殊阶段,不能离开。”
“随你去哪里,马上离开。”
鬼棠优想了一想:“父亲无心无情,不可能被自己说服的,怎么办呢?”他拼命想办法,先拖延些时间吧。“父亲,我还有问题。”
“说。”鬼秦倒也没有不耐烦,他所有的应对,皆无任何情感,仅凭直觉反应。
“既然父亲答应母亲,抚养我长大,为何屡次不顾我性命,任我自身自灭?”
“你是指你与他人争执甚至动手的时候么?不至死便可。”
“不至死便可,若我真的死了呢?”
“那是你自己的命数。”
鬼秦的回答令鬼棠优气结:“母亲若泉下有知,会失望的。”
“那是她的事。”
鬼棠优觉得父亲可恶又可怜,没有办法,又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白悠先前辈?”
“玲珑界外。”
“我自然是知道在玲珑界外的,我是问您可否知道具体位置?”
“不知道。”
“当年你们不是好朋友么?他住在那里,总有个大概位置吧?”
“不记得了。”
“好,我去收拾东西。”鬼棠优不想再说话,以免自寻内伤。一边拖时间慢慢收拾整理,一边心里默默盘算。自己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呆在玲珑界,修为不够不说,又有特殊的阶段,没有亲人帮助,别说建立自己的地盘了,能活下去都不容易,还不如索性离开。先去寻白悠先前辈吧,他跟母亲关系不错,一定可以帮助自己。
“父亲,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一切收拾好,鬼棠优最后跟鬼秦开口。
“恩,说。”
“我不知道玲珑界的出入口和进出方法,望父亲告知。”怕鬼秦又来一句“你这事与我无关”,于是补充说道,“作为玲珑兽,这也是需要知道的,该知道的都清楚了,以后我独自一人,再也不会来打扰父亲您了。”
鬼秦觉得“不会来打扰”听起来不错,于是点头:“你跟我来。”
鬼秦带着鬼棠优,两人一直往西,走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来到一片空旷之地。鬼秦伸出一只手,中指上一滴血慢慢浮现,然后升起,飞入上空不见,未几,前方显出一块石壁,这块石壁高耸入天。“这便是边界了,只要你放出血息,便可以召唤出石壁,然后不要隐藏玲珑兽的气息,便可穿越来去。外面还有幻阵,但对玲珑兽没有影响。”
“谢谢父亲。”鬼棠优看了一眼鬼秦,后退一步,跪下:“我即将离开玲珑界,望父亲保重。”叩首。他原本还想说,“待日后回来再见”,但最终咽了进去,鬼秦估计根本不想再见他吧。
鬼秦转身离开,毫无留恋。鬼棠优又湿了眼眶,最终咬牙,走向石壁。很顺利,他穿过石壁,外面黄沙满天,他走了有半天光景,终于看到了绿色,他离开了玲珑界。转身,后面是一片沙漠,鬼棠优看了看四周,记下大概方位,然后便迈步离开了。
离开玲珑界,鬼棠优反而觉得轻松,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待灵力恢复,便去寻找白悠先。既然白悠先这么有名,应该不难打听。
没几日,鬼棠优便知道了白悠先的下落,可惜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又是苍寿齐!”鬼棠优气愤,“难道悯生珏和父亲的心在他手上?”越想越有可能。还有一件事情,白悠先的那个孩子呢?
白穆的确将白夕冉藏得很好,让鬼棠优找得好苦。不过鬼棠优带走白夕冉,让白穆也找得好苦。
自从白夕冉和鬼棠优离开,白齐回到重音塔苑,急急给父亲传讯。白穆赶回,听白齐讲述了当时的情景:“父亲,三弟他是自己想走,跟着那个鬼棠优,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那个鬼棠优,气息很奇怪,我从来没碰上过,即像妖又不大像。”白穆皱眉。
“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三弟。”
“鬼棠优修为高,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也不必自责。我们先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他,或者找到些线索。”白穆拍了拍白齐的肩膀。他心里有担心,担心白夕冉的封印被解开,也担心被二哥白凌发现。
白穆于是派人四处寻找,许多天过去了,白夕冉像是消失了一样,讯息全无。白穆更加担心:“难道是二哥白凌已经发现了?”想到之前白夕冉中毒,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越发觉得有可能是白凌的安排。于是,白穆去了幻海天城。
见到白凌,白穆试探开口:“二哥,我的三子白夕冉,最近失踪了,我想请您帮忙寻找。”
“恩,之前记得听你提到过,云游在外,一时贪杯,便有了这个白夕冉,倒忘了问你,他母亲是什么人?”白凌问,看不出情绪。
“只是个山野村姑。”
“是么,现在人呢?”
“本来孩子就给她抚养,不准备带回府中,但后来她病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听你说过。”
“夕冉四岁的时候,我的家务事,不值得也不便让您烦心。”
“我怎么听说,养育白夕冉的那家人家,女的是在五年前去世的,那时候,白夕冉应该是九岁吧,已经接回你府中了。”
白穆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话说?”白凌的声音严厉起来,“你果真还留着那个孩子?”
白穆叹了口气:“二哥,当年我带走那个孩子,本想料理了他,让他跟自己的父亲葬在一处去,可是在大哥的坟前,我、我是实在下不了手,毕竟,那是大哥唯一的血脉。”
“那毕竟是个半妖。”
“半妖又如何,既然能生下来,便有他的造化。二哥,我就不信你真不心疼,要不,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我何尝不知那是大哥唯一的孩子,我心里也难受,也下不去手,所以才让你带走。这些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么?你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不就是掩人耳目么?唉。”白凌叹息。
“上次他中毒了,二哥你知道么?”
“知道,那个属下,我已经打发了,后来没有再次发生。其实夕冉他要是在你那里,安安稳稳一生,也好。”
“现在被一个叫鬼棠优的带走了,音讯全无,也不知后面会怎么样。”
“你拿我的口信,去忘川阁,问龟仙人,这个鬼棠优是什么人?”白凌对着手心说了什么,然后递给白穆一颗半透明的小珠子,“口信带到,你就先回重音塔苑吧,龟仙人会去查的,等有了消息,我自然告诉你。唉,后面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怕是我们也没法控制。”前不久,忘川阁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只蝶妖打听悯生珏的事情,白凌希望这只是个巧合。他之前占卜,卦象显示仙器再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希望大哥在天有灵,庇佑夕冉。”白穆离开。
此时的白夕冉正在三溪谷修炼。自从封印解开,体内妖力突涌,开始时的确凶险异常,但随着元丹形成,慢慢稳固起来。白夕冉天赋极高,进益很快,随着修炼的深入,他自身也变化极大,原来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不见了,身形长高了许多,体格也强壮了不少,妖力让他的面容带出鬼魅的容姿,修为每进一层,愈发妖冶。每次闭关出来,鬼棠优看到他,都难免会微微吃惊:“你这个样子,若是白穆看到,估计认不出来。”
“是吗。”白夕冉想到的是另一个人,暖暖,你还会认得我么?微微神游,白夕冉问鬼棠优:“我隐隐总觉得,体内有另一种灵力,分辨不出,似乎跟你的气息很像。”
“你本是风妖,体内有自然之灵的属性,而我有水属性,两性相亲,再说,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难免熟悉彼此的气息,甚至有些相互影响,并不奇怪。”
“我冒险强行突破更丹,现至高阶,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妥。”
“此话怎讲?虽然我催力助你修炼,但方法上并未走捷径,你的基础应该是扎实的。”
“妖力乱涌冲顶,隐隐有狂躁之意。”白夕冉轻语,他不大确定,但上次闭关,本可至睟景,因感觉不对,便急急停住。自己修炼以来,太快了,难免担心走火入魔,愈往后怕要愈加小心了。他知道鬼棠优心急,其实他自己也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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