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觉呀？”
值班护士的说话声将吴光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回头笑着回答道：“这就去。”
关了办公室的灯后，吴光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昏暗的走廊上灯影摇曳，使他突然想起来当时选科室时他爸极力反对他选肿瘤科的事，这个科室死的人太多，不吉利。当时的吴光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
值班室里是上下床，上床的床单被罩都没有铺，大家值班时一般都是选择下铺。吴光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但躺到床上时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感觉自己的上眼皮如大山一般搭在自己的眼球上，这使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朦朦胧胧中，吴光觉得有人敲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新病人过来了。但平常这种时候值班护士会直接站在门口边敲门边叫他，而不是只单单地敲门不说话。
“谁呀？”吴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除了有节奏的“咚咚”声外，门外并没有人应他。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半天鞋子都没摸着，遂直接赤脚走到门前，隔着这扇门，吴光再次问了一句，依旧没有人回答。
沉闷的空气使得吴光的心跳加速，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接着缓慢地打开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外面并没有人。吴光将头伸出去,昏暗的走道里寂静的出奇，令他毛骨悚然。他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抚了一下胸口之后，吴光将头缩回来，正准备关上门时，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死死地扒住了门框，吓得吴光猛地松开了手。
随后那只手从门缝里伸进来，死死地抓住吴光的手臂，紧接着出现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吴光想大声呼叫，但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很快，他的脚腕也被牢牢地箍住了。他拼命地挣扎，嗓子里不住地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就在吴光觉得自己快要闷死的时候，耳边传来呼叫声，“嘭”的一声，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没缓过神来时，只见云风着急地拉住他的胳膊问长问短。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吴光看向云风，他这才从失神中回过来，缓缓地坐起来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脸茫然地看向对方，不解地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刚到底做什么噩梦了，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给我感觉好像在扯什么东西。”云风迫切地问道。
吴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顿了顿，将刚梦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对方。云风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一直坐到了天亮，趁着大家都还没起床，云风先行离开了值班室，但他并没有回书店去，而是在医院门口等吴光交完班出来，他知道一般医生要是值夜班的话，通常第二天早上查完房交完班，上午就可以回去了。
当吴光从医院门口出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一扫他心头的阴霾。云风见他已下班，便迎了上去。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去医院？”吴光疑惑地问道。
“我也说不清，躺到床上时心里不踏实，总有股不详的预感，就索性去找你了。”
“幸好你过来叫醒了我，否则恐怕我就闷死了。”说到这，吴光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云风跟着吴光一直到了他的家，刚打开门，吴光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对云风做了个“嘘”的手势，便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
因为昨天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将客厅的窗帘拉起来，房间此时黑蒙蒙的，吴光之所以突然变了脸色，是因为朦胧中他貌似看到卧室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后背隐隐约约地露在了门外。在他“嘘”的同时，云风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不寻常之处。
两个人猫着腰轻轻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在靠近门口时，吴光看到了那个“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他回头朝云风看了一眼，对方向他点点头。两人便同时迅速转到屋内压住那个躲在他家卧室里的人。
只听“哎哟”一声，吴光重重地压在了那个“人”身上，云风及时刹住，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待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他哭笑不得地对吴光说道：“怎么回事？你把衣架放门口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你都说我不知道了，那当然不是我放的，别说了，快拉我起来，摔死我了这。”吴光不满地嘟囔道。
将吴光扶起来之后，云风打量着乱七八糟的卧室，“你家是不是进小偷了，怎么这么乱？”
听到这话，吴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事比较多，心烦，房间已经好久都没有收拾了，但是我必须再次申明一点，我走的时候这个衣架确实不是放在门口的，这点我非常肯定。”
云风蹲下来，用手指捏起地上的白大褂的衣领处，将它提了起来，就在这时，吴光呼叫了一声，眼睛睁圆，用手捂住嘴巴，一脸大惊失色的表情。云风不明所以，他呆愣地将衣服转过来，上一秒还在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被吓懵了的吴光，待看一眼衣服的背面时，瞬间嚎叫着将手里的白大褂扔了出去。
云风向后退了几步倚在衣柜上，他俩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待平复了心情之后，云风才率先开口说道：“我现在相信这个衣架不是你放在这的了，不是，吴光，我说真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恶作剧吓唬你。”
吴光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呆愣地站在一旁，抖索着捡起地上的白大褂，仔细地打量它的背面，“欠我的，你迟早要还”，血淋淋的几个字再次映入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拿到卫生间一把火烧了。
对于他的举动，云风不是很能理解，但他也没有问，而是独自一人仔仔细细地将吴光家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发现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两人处理好这些之后，才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竟一口饭都没吃，吴光叫了个外卖，便与云风一同坐在沙发上等午饭。
“待会我们吃完饭，去趟商场，我建议你在家里装摄像头，因为我有预感，那个人还会再来。”
听到云风的建议，吴光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正准备点上的时候，被云风一把扯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什么时候染上这个恶习的？”
“最近，心烦的时候就想抽一支。”说着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支出来点上，烟雾打着圈从火红色的烟头那冒出来，那一瞬间，云风觉得吴光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不一会儿，一阵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云风说了句“你订了什么，来得这么快”后，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外卖小哥将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一副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双眼，隔着镜片，云风看不出对方的表情，他总觉得眼前的人怪怪的，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他转念一思索，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接了快餐，说了声“谢谢”后关上了门。
拎着午饭的云风站在玄关处迟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朝着客厅走去。
“刚刚的外卖小哥我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最近被你的事情搞得我总疑神疑鬼的，看谁都觉得像嫌疑人，不过你说奇不奇怪，这都秋天了，那外卖小哥还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嘴角边那颗大黑痣也是足够抢戏。”云风边往嘴里扒着饭边说道。
一旁的吴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说起黑痣，倒让他想起了一个旧人，但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对方的样子早就模糊在了他的大脑里。
吃完饭，两人便一同去了商场，回来后，就迅速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装上了摄像头。忙完之后，吴光留云风在这吃晚饭，云风婉拒了，离开之后，他就赶紧回了店里。
到门口时云风看到墨尧正坐在大厅里看书，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低下头瞄了一眼封面，果不其然，对方正拿着《放学后》在看。
“今天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嗯。”墨尧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云风的眼睛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没有那么容易，你要注意安全。”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点线索吗？”云风不满地反问道。
墨尧瞥了一眼对方，心想着给个眼神你自行体会，还好云风悟性够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后便去了厨房。
云风离开后，墨尧继续看书，虽然他早就知道书里的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的重点不在这，比起结果，他更想知道的是原因，凶手杀人的动机。
墨尧想到，自己虽然活了上千年，但直到现在他也不是很能看得透人心，这世上，恐怕真的没有比人心更复杂的东西了。有时候一冲动，他恨不得跑到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去研究人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还有一样东西跟人心一样复杂，那就是人的情感了。这是个抽象的东西，从形到体，再从体到形，经历了十分复杂的过程。可以说对人的所有行为都可以做出解释，反过来也能说并不是对人的所有行为都能做出解释，相对的问题，真的很难得出结论。
看到书的最后一页，墨尧满意地合上书本，结局虽然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差距，但还是在情理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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