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笑把何涛叫进办公室。
“再安排两个人测试？”
“不用，林子涵一个应该没问题。”
“这么看好她？”
“作为新人，她挺笨的了。不过——”
“不过什么？”
“单纯，而且认真起来很拼命。”
“呵，那就好，这次的内测一定要搞好，不要落下什么话柄给白眼狐。”
“嗯。”
何涛回到座位，林子涵突然冒出来：“领导，啥时候开始做内测？”
何涛瞥了她一眼：“怎么？今晚有事？”
“不是不是，我想着，早点开工，万一哪里做的不对还能及时改过来，争取不给领导拖后腿。”林子涵老老实实的回答。
何涛冷冷的撕下一张Memo纸：“项目文件夹的路径和密码，现在开始。”
林子涵接过Memo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何涛想了想，点头：“有。”
“请领导指示？”林子涵双掌合十。
“别摔跤。”黑面神的眼神闪过一丝笑意。
“好，啊？！”林子涵反应过来，直觉膝盖的伤口隐隐一痛，何涛却捧着手提电脑站起来：“走，你跟我一起去会议室。”
“哦哦，好。”林子涵边说边一道烟跑回座位关电脑。
何涛愣住：“你干嘛？”
“搬电脑。”林子涵头也不抬，一手趴在地上，开始拔主机的插头。
何涛敲了敲桌子：“林子涵，公司没给你分配笔记本吗？”
林子涵抬起头：“没有啊。”
何涛没好气的向小苏喊：“去找马丽，帮她申请一台笔记本，拿去小会议室。你，”他又敲了敲办公桌下的小柜子：“电脑不搬，把这推到3号会议室。”
“啊？为什么？”
“你要亲手把三十几台手机捧到那里吗？”
说完，何涛捧着笔记本边走边摇头。
“我个猪脑子。”林子涵连忙爬起来，拍拍手上和膝盖上的灰，从小柜子拉出来直接推着走。
当小苏带着马丽将笔记本送到会议室的时候，林子涵已经做好准备工作——32台手机在会议桌上一字排开，两排插座上插满了充电线。何涛命她用笔记本打开测试文档：“给你10分钟，产品原型图简单过一遍，熟悉一下即将要测试的是什么。”何涛开始布置任务：“这次的内测包括两个部分，即面向用户和管理运营人员方向检视产品逻辑，一般来说，这两部分由CS和TS一起进行，但这次例外，你必须同时负责两个工作。测试步骤，电脑端，手机IOS和Android端各随机抽一，完成第一遍检视工作控制在2小时内，完成后结果给我，等我确认逻辑流程全部通过后，再进行全面测试，填好测试用例，好了，现在开始，加紧时间。”
“嗯。”林子涵坐下来，看见何涛将腿搁到桌上，开始闭目养神，忍不住问：“领导，待会是我一个人测试嘛？”
“当然。”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那你呢？”
“我睡一会。”何涛眼皮也不抬一下。
“哦……”林子涵叽咕了一句，开始干活。
“模块：用户登录，地址：test/userlogin.jsp，功能点：用户注册，输入操作：登录名，处理检验：身份检验，输出：正常，异常：无，跳转：test／userid.jsp……”
2个半小时后，挨踢新人林子涵叫醒何涛，上交了第一份新产品内测报告。
“哦，能测出几个bug，不错。”何涛翻着报告：“现在已经12点了，你先去打饭。”
“这么早？领导，食堂还有一个小时才放饭啊。”林子涵不解的问。
何涛盯着报告，鼻子哼了一声：“我没让你去食堂，去楼下买外卖，带上来吃。再说，这几个bug修正要一个小时，吃完饭正好赶上测试。”
“哦。”林子涵点点头，推门出去。
何涛喊住她：“在楼下荣记给我带一份叉烧饭，不要辣，不要肥肉，再来份炖汤。”
“哦哦。”被委以重任的小姑娘连忙答应。
“不要辣，不要肥叉，一份炖汤。”林子涵念念叨叨的沿着马路牙子走，眼看快到外卖餐厅，忽然看见一辆敞篷红玛莎停在餐厅前，大美人杨颖从餐厅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港式奶茶，看也不看她一眼，上车，关门，踩油门，绝尘而去。
“我跟玛莎拉蒂只差一杯奶茶的距离。”林子涵挺胸抬头走进餐厅，冲点单员喊：“麻烦一杯港式奶茶，两份叉烧饭，不要不要辣，一份炖汤！”
吃叉烧饭，喝着奶茶，林子涵偷偷打量十指翻飞码着代码中的何涛。
他的皮肤很白，几乎没有阳光的痕迹。他的鼻梁很高，眉头间距很小，沉思的时候严肃而严肃。他的嘴唇很薄，牙齿时不时咬在下唇上，显得很专注。他的眼睛低垂着，虽然是单眼皮，但眼角拖的细长细长，居然挺好看的。
何涛的眼皮抬了抬，一双深若寒夜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了过来，林子涵心里咯噔一下，埋头吃饭。
叶姝说过，人也好，动物也罢，饱暖思那个是一种动物性，叉烧饭才吃了一半，自己怎么就直勾勾盯着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下饭呢？林子涵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她脸色一变，丢下饭盒，捂着口鼻，“咳咳咳……”
何涛抬头一看，林子涵一脸猪肝色，正弯着腰，咳的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他一脸嫌弃的站起来走出去，片刻拿着一个纸巾筒回来，丢了过去。
“谢～谢领导，咳咳～～”林子涵抽了几张纸巾，醒了又醒，从鼻孔里喷出一颗饭粒。再回头，何涛若无其事的码着代码，仿佛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林子涵涨红了脸，转过身，默默的把饭吃完，拿着奶茶走到落地玻璃窗旁，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潮发了一会愣，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
“林子涵，林子涵！”啪的一下，林子涵睁开眼睛，何涛站在她面前：“你该起来干活了。”
林子涵哦哦的跳起来，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叫了回来：“把桌子擦干净。”
林子涵低头一看，奶茶杯子半躺在桌面上，溢出大片米白色的液体。慌慌张张的小姑娘拾杯子，扯纸巾，擦桌子，然后开始苦逼的测试工作。黑面神旁若无人的吃盒饭，喝汤，空盒子一推，抬脚放在桌上，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林子涵还在奋战着，何涛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小苏捧来了盒饭和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何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孩，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先吃饭吧。”何涛将盒饭和咖啡放在林子涵面前。
林子涵头也不抬：“等一等啊，马上就好。”
这一等，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林子涵放下手机：“终于测完了第一部分。”
她伸手一摸，发现没有盒饭，再抬头，何涛不见踪影。林子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下没注意，劲使过头，胃旁边的肌肉剧烈抽搐起来，疼的她蹲在地上。
何涛提着一个袋子和一个水壶推门进来，看到小姑娘惨白着脸，将东西一放，跑过去要扶。
“别！”林子涵嚷嚷着：“我没事。”她缓缓的揉着胃部，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慢慢站起来，扭了扭，抽搐终于停止了，她呲着牙，向何涛苦笑着：“饿太久了，没留神，闪到了。”
何涛没好气的指了指桌上：“快吃饭。”
林子涵跑过去打开袋子拿起盒饭，居然还是温热的，心中一动，回头，看见何涛站在窗户旁冲咖啡。
“这杯是你的，自己过来喝。”他把冲好的咖啡随手一放，自顾自走到电脑上看测试报告去了。
温润再次浸湿了林子涵的眼睫毛，她抽了抽鼻子，端着盒饭走过去，拿起咖啡呷了一口，洁净的玻璃窗映着耀目的霓虹，也映着男人的身影，窗内，女孩吃着饭盒，凝望着窗户。
小周末的夜晚，CBD商业区高楼大厦鳞次节比，灯火通明，每一层的玻璃幕墙后，有多少个IT公司，有多少IT人在加班？又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孤男寡女共渡这样一个夜晚？
“OK了，进入第二部分测试！”何涛的声音将林子涵从恍惚中抽离出来，她跳起来，开始忙碌。
长长的会议桌，他在这头，她在那头，今夜，是属于小白花和黑面神的夜。
“大功告成！”林子涵站起身，向着窗户扭了扭腰，突然发现窗外的天已渐白，晨雾中，一轮金黄的浑圆自林立的大厦之中升起，她趴在玻璃窗上：“快来看，日出！”
林子涵兴奋地拍着手，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何涛走到窗前，神色自若的喝着咖啡。
“看，多美。”
“哦。”
“您不觉得吗？”
“等你以后加班多了，就不觉得有多美了。”
女孩嗔怪着扭头：“领导，开心的时候别扫兴好嘛？”恰好撞见男人低垂的眼，两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流光，何涛猛然转身。
“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不是还有两个钟头就上班吗？”林子涵呆呆的说。
何涛合上笔记本：“今天周六，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加班，我也欢迎。”
林子涵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啊？周末，今天约了同学看房子，我差点忘了。”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何涛叹了口气：“我去停车场拿车，楼下等你。”
林子涵急匆匆的冲出大厦，看到钛灰色的马6正停在路边，何涛正打开副驾车门，连忙跑过去：“对不起，让你久等——”突然，林子涵停下脚，一个短发女孩上了马6的副驾驶座，何涛关上车门，回头看见林子涵：“上车吧。”说着，何涛钻进驾驶室。
林子涵木木的走过去，向驾驶座内说：“领导，您约了人，我就不打搅您了。”何涛看着她：“没关系，我女朋友李子，她没问题的。”
短发女孩李子嫣然笑着：“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加了通宵班，我们送你回去。”
“快上车，这里不让停。”何涛冷冷的说。
“别吓着人家小姑娘。”李子笑着转向林子涵：“他总是这样，别介意。”
“没，谢谢。”林子涵木木的上了车。假如这时有一盘葡萄放在嘴边，林子涵一定会觉得，葡萄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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