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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易禾未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平淡到现在已经多了点不耐,何易安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还甚感欣慰。
易禾未那种人,一个问题你问她一遍,她是这样回答,你问她十遍,她照样这样回答,态度语气都不会发生任何乃至一点的变化,她所有的情绪都不外露。
但现在易禾未好似冰川遇上了炽热而猛烈的太阳。因着太阳的影响,已经开始慢慢融化,展露出真实的面貌,渐渐地多了几丝生气,气息也不再像多天前他刚搬到她旁边时宛如木偶一般死寂如灰了。
何易安特别不要脸地觉得,易禾未的变化自己简直是功不可设。一想到这,他的嘴角就不自觉扬起,心底里淌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骄傲感。
但他觉得,至少自己离目标的核心越来越近了。
放学。
寒冬的天早早就暗了。
等易禾未搬着自己一箱子的书走出教学楼大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寂寥的天空,不禁皱了皱眉。
这天比她所预料的好像还有昏暗些,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重重地沉下来,仿佛要压垮这个已经模糊不清的世界。
她把头垂下了,不再看那片因为昏暗而变得朦胧的天空,刚刚她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漂浮着的几朵顽强不肯散去的云。
与天空相比,她手里不轻的箱子的清晰度可就高得多了。
易禾未使用自己最大的力度把自己的箱子抱起,但力气跟体力总归是不到位,两三步路就得把箱子放下一次,喘几口气,然后再接再厉般地呼了口气,继续走着。
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这已经是到了开启夜晚时间的天空了。
经过篮球场,她无意间撇到了一群少年正抢夺着那仅有的一个篮球。
篮球场边上的几个路灯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全部的灯光打在了少年们的身上,宛若他们便是天生的主角。
易禾未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她并未看清那些少年们的模样,也并无心情看这些,她满脑子都是要把自己那个费力的箱子搬回家的噩耗。
夜晚的天空,漆黑得浪漫,朦胧得美丽。
浪漫是因为你看不见我,但我看见你了。美丽是因为就算你看不见我也没关系,都怪这个天太黑了所以你才看不见我。
但何易安跟易禾未的夜晚,一点都不浪漫,也不带一点美丽。
他们之间总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所然地被告知到点了,他们该遇见对方了。
灯光下,反射出了何易安跳跃起来并投一记漂亮的三分球的身影。
今日与他们所对打的那一组人员是何易安之前从未见过的,而且实力尤为强劲,所以当球投中了那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正滑过了隐隐的得意。
何易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温和好看的笑意之中却蕴含着挑衅。
突然间,廖一之指着篮球场前的一条走道问道:“那不是大嫂吗?”
何易安立刻转过头,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来得及换,就顺着廖一之的方向望去,望了好久他才看到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抱着一个大得能将她整个人都容纳的箱子用着极缓慢的速度向前走着。
他敛起笑容,皱皱眉。
廖一之问:“那箱子看着怪重的,嫂子才那么点个。你不去帮忙?”
何易安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去。”然后就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书包飞快地奔向那个娇小的身影。顷刻之间,只留下廖一之一人站在原地摇摇头:“爱情啊。”
很快地对面一队的人就三三两两地不满地说道:“靠,真扫兴。打到一半就不打了。”
两队都没有替补,廖一之他们那一队少了个人,这样打着也不公平,让对面队退一个人对面队也不肯。有了不满,自然而然地,双方争执了起来,但很快地也就不欢而散了,并都十分不服地预约了下次打一决高下的时间。
易禾未艰难地用脚推着自己的箱子向前挪移着,一下又一下,一脚又一脚,到了校门口的同时,她看到自己爱护了整个学期的白边箱子脏了,正没有声音地坐落在她的脚旁,像个残破的废品。
她不禁心里一阵心疼,她轻轻地对着箱子说道:“不好意思哦。”
门外接孩子的家长们总是不忍看到孩子搬着这么重的一个箱子,远远看见自家孩子的同时,脚也飞快地就迈了出去,很快,孩子的箱子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上,重量也转移到了他们自己手上。
而他们身旁的孩子如释重负一般,欢欢快快地笑着。
易禾未看着与那些孩子同穿一样校服的自己,心底里泛起了酸。
自己的父母,从未这样。
哪怕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也从未这样。
他们一直如此。
去年,她有了林煦博。
林煦博就住在她家隔壁的小区,距离得很近。去年的这时,他驮着易禾未跟他的两个箱子送了易禾未回家。
那一日易禾未是格外的开心,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被丢下了。
没想到一年之后,风水到底还是转回去了,转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面去了。
她闭了闭眼,掩饰掉了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再度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极好地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与周遭的人并无差别。
她俯下身,想要搬起箱子往外走。
腰刚弯下,手都还没触碰到箱子,一直被她注视着的箱子就在她的凝望下被两只不属于她的手拿了起来。
她顺着手往上望去,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那对危险撩人拖人坠落的眼眸,是何易安。
何易安单手拿起她的箱子,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头。
这一敲,把她的神敲了回来。她撇撇嘴,不满地问道:“干嘛?”
“你蠢呐?这么重的箱子你这么点个搬回去搬死你啊?”何易安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态度,语气反而还有点……
易禾未感受得不太真切,但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何易安还有点……生气。
但这个结论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掉了。
何易安无缘无故生气干嘛?易禾未都在笑自己有病。
但何易安语气有点冲,只是他平日里是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一瞬间落差有点大,易禾未顿时觉得委屈油然而生。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又倔强的神情,何易安心顿时就软了下去,摸了摸她的头。
她把脸转去了他的反方向。
何易安笑笑,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轻轻地哄道:“好了好了小祖宗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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