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新的学期终于又开始了。
这是我在校园里的最后一年。
蘑菇和蚂蚱因为实习单位有事,说是过两天才能来。老大就第一天照了个面儿,开完班会后就急匆匆的跟着张英走了。整个宿舍只有我、盒盒、白熊回来了。
白熊说假期找了个专卖店打了个短工,但是非常不靠谱,琢磨着还是回学校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盒盒暑期也上了个补习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考研,刚一回来就热情洋溢的问我:“樱爱你上课上的怎么样了?咱俩今天要不要泡图书馆啊?”
我告诉她,我已近该放弃考研了。
“为什么?!”她和白熊异口同声。
“因为我妈病了,我不想上学,想上班了。”
关于妈妈的病,失恋回家后的第三天我就得知,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病,虽然现阶段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治疗所需要的费用也着实不少。
我想了很久,也许是老天爷想让我早一点独立吧。所以毅然决然的退了补习班,踏实在家陪我妈看病,顺便投简历找工作。
“那你现在有进展了吗?”白熊问我。
“唔,也不好说呢,常去看书的那家图书馆让我10月份去实习看看,另外,也托亲戚在找别的工作,学校这边呢,和你一样,也想碰碰运气。”
盒盒有点失望,说:“那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去图书馆了啊!”
我安慰她:“没事没事,图书馆我可以陪你去的,反正也没事干。”
我们俩背着书包去图书馆,一路上听她聊了聊最近的情况。盒盒说,这段时间自己冷静了很多,好像捱过了最难的那个阶段,突然有一天涅槃重生了。她说当前最要紧的,是能考研成功,不要让她妈妈失望。
我们聊完感情聊未来,她说她想考人民大学的金融专业,想未来去银行工作……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自习室的门。
我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想看看这个暑假过后学校自习室有没有变化,忽然,我的视线被生硬的按在了某个角落:是老项和宋霜,他们并排坐着,安静、恬淡的凝视着同一本书。
如果这时候有背景音乐,我想,应该是陈小春的《我爱的人》。
我知道 故事不会太曲折
我总会 遇见一个什么人
陪我过 没有了她的人生
成家立业之类的 等等
她做了 她觉得对的选择
我只好 祝福她真的对了
爱不到 我最想要爱的人
谁还能要我 怎样呢
我爱的人 不是我的爱人
她心里每一寸
都属于另一个人
她真幸福 幸福得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
她的爱怎么那么深
我爱的人 她已有了爱人
从他们的眼神
说明了我不可能
每当听见 她或他说我们
就像听见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樱爱,你还好吗?”耳边响起盒盒关切的声音。我回过神,“哦,没事,”然后指指另外一个安静的角落:我们坐在那边吧。
盒盒依言朝角落走去,我在她身后,默默收回了微微发颤的手。
自习室里安静极了,就连一点点窃窃私语,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目。可是在这么静谧的气氛里,我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他和她还在看书吗?有没有发现我进来了?
他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尴尬?还是,也会默默地凝视我?
不会的不会的,俗话说,身伴美人,哪敢分神。
好想大大方方的扭过身去一探究竟。可是,心里再清楚不过,看多少分钟多少次,他们都会是一副郎情妾意相映成趣的景象。
你又何必自虐呢?张樱爱?
如果这时候,小松松没有出现,我想,我可能真的会扭头观看、自取其辱了。正当我按捺不住时,一个人呼啸着蹿了过来,啪的一下拍了我的桌子,吓我一大跳。
“我靠!卢松,你吓死我了!”楼道外,我拍着胸口抱怨。
“瞅你那点儿胆儿!”他佯装不屑,右手却一直上下摸索着自己壮硕的身躯。
“诶?”我突然想起来,“大社长怎么有空泡图书馆啊?不像你风格啊!”
“什么大社长啊!”他的手终于在裤兜里停住了,半晌,摸出了打火机和一个烟盒。
“大哥!楼道里不能抽烟!”
他刚要打着火,听完后懊恼的说了句:“我操,差点忘了!”悻悻的把拿出来的那只烟别在耳朵边,火和烟盒又扔回口袋里,“我和你说,我啊,已经不是网络社的社长了!”
“啊?”我有点讶异,“你这乌纱帽也没戴多久啊?”
“嗨,戴不戴的又怎样啊?”他一脸看破红尘的神态,“本来网络社就成立的晚,按理说,我一个马上大四的,就不该接这个,你知道么,好多人私下里都叫我‘大龄社长’,操,说的就跟我多官迷似的!你走了没多久,我就让三秃子接了。”
“报社那边呢?”
“报社早就给谢凯华了。”
我歪头看他:“那你现在岂不是闲云野鹤一枚了?”
“嗯,无官一身轻,现在就琢磨着找工作了。”
“那你泡图书馆干嘛啊,应该去电子阅览室上网投简历吧?!”
“嗨,我啊,刚才又特么犯职业病了!”
“何出此言?”
他眼睛一眯,眉毛滑稽的抖了一下:“刚才那屋,你没看见?宋霜和那谁?看同一本书来着!我原本是要去网吧,哦不,电阅的,结果上楼时就看见他俩在前面走,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就跟他们进来了,要没看见你,我都打算走了,我他妈现在又不用写新闻抓热点了,总盯着人家干吗,有病吗这不是!”
“确实,人家又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算你写,也写不到人家头上。”
“我操大姐,师生恋啊!”他夸张的叫起来,又吓我一跳,“虽然咱们不能曝,但这事肯定好多人关注啊!”
“你怎么就肯定人家是师生恋啊?”我挖着鼻孔,“今年愚人节你还说有人传我和高老师呢。”
“这事儿说来有意思啊!”他听后笑意更深了,“你知道当初谁和我说的这事儿么?”
“嗯?”
他歪着头,朝自习室大门方向怒了努嘴,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你的,明白?”
我“呵”的一声笑出来,原来是她啊!笑过后,发现眼角眉梢里,全是苦涩的酸味。
“你临走时还推荐她去文学版,我就觉得你这人啊……真挺好的。”小松松恳切地说。
心里沉重的叹息一声。我这辈子收到的好人卡,摞在一起恐怕都比自己都高了,可纵有万般好,也换不来他的回眸一笑,又有什么意思。
“她也有她的好,只是,你我没有发掘到而已。”说完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假了,于是加了一句:“但我并不想发掘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松松简要总结,又引出下一个话题:“对了,马妍最近怎么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怎么了?”
“她最近老给我发短信,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感觉她过得不太顺心啊!”
“放假也没怎么联系,昨天和她发短信了,她说实习单位还有事,过两天来。”
“哦,我说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呢。”
“嗯,等她来了我再问问她。”
“嗯,也行。操,我他妈烟瘾犯了,先不和你聊了啊,撤了,出去抽烟了!”
“好,我也准备回宿舍了。”
于是我们分道扬镳,我又返回自习室,不自觉的又把目光投向那个角落,却发现只有宋霜坐在那里,老项却不知去向。
一瞬间,好像心情更加不美丽了,我和盒盒说了声给家里回电话,就拎着细软跑了出来。
正低头正在下楼,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抬头,居然又是老项,时间又快速倒流,直到我又晕了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我们在这里重逢,你给了个我,一个急匆匆的吻。
那是我们最后一个。
也许以后再不会有。
楼道边不知道是谁的办公室,正在公放着 的《不再问》
一个人匆匆忙忙过一生
两颗心不会再觉得苦闷
没有你世界如此的冷
有了你时间如梭飞奔
再回首容颜已无法辨认
只有情能直到永恒
我不再问是否爱我一人
爱是容易看见伤痕
我不再听那些流言纷纷
是错是对本来无从考证
我只想愿爱是不灭的灯
照亮这世间游戏的人
我只想要一个最深的吻
多年以后仍有你的温存
我们面对面而站,听着同一首歌,脸上都带着恍然隔世的微笑。
终于,他开口:“最近好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
“嗯。”
从此,再没有任何,可以被提及的话题。
他又朝我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一曲终了,只有那句“我只想要一个最深的吻,多年以后仍有你的温存…”不停在脑海里萦绕,那些拥抱、亲吻的画面,像泛黄的叶片,伴随着旋律优雅的飞旋,然后在一瞬间,我发现你已走远,天空一下阴暗,脚底下,全是你不屑留存的相片。
就在这个时间,就在这个节点,我在做了那么多次自欺欺人的假定后,最后一次承认,我,真的真的真的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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