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浮出水面
1.
得知蒲安若被捕的消息后，敬珠心急如焚。她在第一时间跑去找邱宇，而此刻的邱宇正在与蒲氏的律师团紧急磋商。
促使警方下发逮捕令的原因是一段经过解密的视频。这段视频不仅将作案时间精确到秒，而且还非常清晰的暴露了凶手的身体特征。
监控显示：午夜2点21分38秒，蒲其茽夫妇的卧房门口。凶手头戴一顶黑色马虎帽，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楚脸；他身穿一件黑色风衣，脚上套着厚厚的类似熊爪的棕色绒布鞋套，身材高大威武。小心打开房门的一刻，他顿了一下，看上去情绪好像有些紧张。他深深吸气，同时挽起上衣的袖子，这时候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左手腕正上方大概2-3厘米处的墨青色纹身，大约1.5厘米见方的双Y型图案。5分钟后，他从死者房间出来时显得非常惊慌，接连撞翻了门口的两盆绿植。他的右手拿着凶器，是一把大约25厘米长的锋利的银色冷钢双刃刀，刀尖上红色的血迹滴滴答答流在地上。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布将刀及地上的血擦拭干净之后，即刻离开。
警方看完这段视频后马上通知了蒲家的佣人阿淑、方姨和司机老杨来警局询问。
警方：“看完刚才的视频之后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三人同时沉默。
警方：“如果你们知情不报，后果是很严重的。你们也看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段非常凶残，而且他的杀人动机截至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他既然这么熟悉蒲家别墅的情况，就说明他也很熟悉蒲其茽夫妇身边的人。你们三人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凶手还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现在还不好说。所以说早一天抓到凶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方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可是，我很了解他，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对先生和太太很好，他绝对不会杀人，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他干的！”
老杨也眉头紧锁地插嘴道：“是啊，我也不相信，肯定是有人陷害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别说是对先生、太太了，就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他也一直都很和气的。”
阿淑瞪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说：“你们俩倒是说清楚，到底是谁啊？你们不要心存侥幸，还是赶快告诉警察吧。现在的人还能相信吗，两面三刀、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说出来，不然你们就是包庇罪犯，警察是可以把你们抓起来的！”
警察瞥了阿淑一眼，示意她闭嘴，转而和颜悦色的对方姨讲：“说吧，警察绝对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们说的话只是作为参考，我们还要进行调查，进行非常缜密的分析和论证，并不是你们一说出来这个人是谁就结案了。你们只要如实供述就好，剩下的事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明白了吗？”
方姨和老杨对视了一眼，老杨对她摆摆手：“说吧，说吧，并不是我们对不起他，实在是形势所迫啊！如果真的有人要陷害他，警察也会查出来的，我们要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
方姨低下头，有些怯懦地说：“那个，那个双Y纹身，我很熟悉！是安若，他在殷悦小姐去世后不久纹上去的。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他左手总是会戴着一块手表，正好挡住了那个纹身。但是我知道，因为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日子，他刚从别墅搬了出去，一个人住在外面。先生和太太担心他，便让我每天过去给他做饭，帮他打扫房间，有一次他喝醉酒，吐的满身都是，我帮他换衣服，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
警方：“接着说，我们希望能听到有关蒲安若的所有情况。”
……
警方在逮捕蒲安若的第一时间提审了他。
警察：“蒲安若，看了这段监控视频之后，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蒲安若眼睛血红，但表情依然波澜不惊：不是我干的，那个人不是我！
警察：“把你的手表摘下来，你手腕上的双Y纹身是什么意思？”
蒲安若缓缓摘下手表，黑色皮质表带把他的皮肤勒出深深的红色印记，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Y，彻底暴露在明亮而刺眼的灯光下。蒲安若鼻子酸涩，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后紧紧抿了一下唇，沉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事，和本案无关。”
警察：“到现在你还认为这个纹身和本案无关？可刚才你也明明看到了，就是一个有这种纹身的人，进入作案现场，实施了作案计划，杀害了你的养父母！你不明白那两个Y的意思？那我来告诉你吧，两个紧密相连的Y，是你前女友名字拼音首字母的缩写。殷悦，YY，对吗？
蒲安若低下头，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有些事他早已深埋心底不愿提起，可是现在，那些从来不怕事多的警察竟然又生生的把他的心血淋淋地撕裂。
殷悦，那个大眼睛、瓜子脸、身材窈窕、气质恬静的女孩儿，她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抹与世无争的神色。她和蒲安若一样都是孤儿，只不过她不像蒲安若那般幸运，她没有被人领养，一直到她18岁考上大学之后才离开福利院。蒲安若的养父母热衷慈善，他们在蒲安若4岁那年领养了他，并且在之后的每一年都会带着他回到福利院看望老师和孩子们。
蒲安若在26岁那年的炎夏第一次邂逅了22岁的殷悦。那年养父母为福利院捐献了一批图书和电子设备，正在院长办公室办理交接手续。蒲安若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闷胀，便信步走了出来。
院子东北角有两棵硕大的合欢树，毛茸茸的伞状花朵开得如火如荼，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嫣红的云海。蒲安若被吸引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树下坐着几个手执画笔的孩子，一位白衣蓝裙的姑娘正围在他们身边专心指导，白皙娟秀的脸庞被一树红花染成诱人的蜜桃色。
蒲安若的心头蓦然一紧，女孩儿清纯澄澈的眼眸就像一汪春日溪水，将他孤独寂寥的心扉搅起阵阵涟漪。
警察：“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
蒲安若神色悲伤：“是的，她是我的初恋。”
警察：“你们一见钟情、非常相爱，而且还有相同的身世经历。你们商量好了结婚的日子，可是没想到却遭到了你养父母的强烈阻扰。他们希望你娶你的妹妹，因为他们认为你很优秀，他们不想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儿子拱手送人。”
蒲安若表情愤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警察：“就在四年前，你的养父母利用你出差的机会找殷悦谈话，许以重金逼她和你分手。可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殷悦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女孩儿，她不仅拒绝了各种名利诱惑，更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来证明自己绝不会妥协……”
蒲安若神情激动，一双俊逸的眸子寒光似起：“够了，不要再说了！”
警察完全不理会蒲安若的愤怒，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司空见惯，姜警官依然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自从殷悦自杀之后你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你在手腕上纹了她的名字，你拒绝了养父母希望你去蒲氏任职的提议，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从那以后，你就痛恨你的养父母，你认为是他们害死了你的前女友，扼杀了你的幸福，这件事令你一直都很痛苦，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蒲安若哂笑：“一派胡言，完全是没有原则的主管臆想！你们可不可以动动脑子，我如果恨他们，我当时为什么不动手，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警察：“可能是因为当时你没有机会，也可能是当时的悲伤情绪还不足以使你失去理智！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今年3月份又认识了一个姑娘，你很爱她，你们不仅在你的公司里公然秀恩爱，而且你还利用职务之便单独带她去外地参加了一个原本不应该由财务人员出席的创意大会！这些都不说了，这应该是陷入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令你没想到的是，4年过去了，你的养父母依然不能接受你的新恋情，他们在见到敬珠的第一面起就严重警告你，让你和她分手。他们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让你娶你妹妹的想法，这件事情大大刺激了你，你要知道，事情发生的必然一般都要经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你不能再次承受这种切肤之痛，所以你选择了在那个狂风暴雨之夜动手……”
蒲安若无可奈何地摇头，他不能认同警察的这种推理方式：“我没有，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还要让我说多少次！而且仅仅就凭借一段视频资料就来定我的罪，这证据未免也太单薄了，影像资料是可以做手脚的你们应该知道！”
警察：“我们当然清楚，这段视频影像我们已经请专业人员检测过了，完全没有造假的痕迹，绝对是第一手的原装资料。”
蒲安若：“就算视频是真的，可你们怎么就能认定那个人是我，如果不是栽赃就可能就是巧合，我希望你们不要妄下结论。”
警察：“我们当然不会妄下结论，我们现在提审你就是在进行调查。请问一下，事发当晚你在做什么？有人可以证明你不在案发现场吗？”
蒲安若：“那晚，那晚我没有应酬，而且天气不好，所以我一下班就回家了，大概11点不到，我就上床睡觉了。”
警察：“这么说没有人证明你当晚的去向？”
蒲安若：“是的，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可这并不说明我就是凶手！”
警察：“蒲安若，目前的情形对你很不利，你有杀人动机，而且还有确凿的物证。你是明白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蒲安若气急：“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吗？想当然，主管猜测，这简直太可笑了！”
警察： “蒲安若，现在是侦查阶段，相信我们很快会找到更多对你不利的证据，你还是想想在法庭上怎么向法官解释吧！”
蒲安若楞了一下，心情逐渐平静：“我可以请律师吗？”
警察：“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蒲安若：“请替我联系邱宇，他是我的律师，我要和他尽快见面。”
警察：“他已经来过，已经提交了和你见面的申请，我们会在48小时内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夜已深，眼窝深陷的蒲安若和衣蜷缩在狭小的硬板床上，他嘴上毛茸茸的青色胡茬已经前赴后继地涌了出来，孤傲地矗立着。短短几天光景，他经历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养父母已经逝去，妹妹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他心里，一直最挂念的那个人，此时也一定吓得不轻。想到她一定会伤心悲痛，想到她一定会茫然无措，他的心里便会蓦然一紧。他从未想过让他的女人承受如此痛苦，作为一个男人，他最希望她在他的呵护下无忧无虑、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会打乱他的计划。他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坚强，希望她能挺过去，希望她依然能一如既往的，幸福下去！
他想起了一句话：人生无常，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我们无力改变命运的脚步，唯一能左右的，是我们的信念，心中有希望，再苦的日子都不会觉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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