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越发消瘦的周天鉴嗞着一嘴的黄牙冲我笑了笑,看我提着一大包早点,丝毫不客气地一把接了过去。
他牙都不刷站在门口就直接开吃了。
三两口一张葱油大饼就完全下了肚。
“你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快,这些都是给你的,我不跟你抢,你不用吃那么夸张!”
见他吃得那么急,像是饿了八百年的饿老鬼一样,一口气都可以吃下一头牛!
那模样简直丑得惨不忍睹,连我这么资深的吐槽大师都感到了无力吐槽。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真的快饿死了,两天没吃过一粒米,就喝了点水!”
“至于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想吃什么即便不想自己做,点个外卖不就解决了?”
“点外卖?那么没水平的事,我周天鉴会做?开玩笑!”
“还说得挺冠冕堂皇,你不就是因为连下楼拿外卖都觉得费事嘛,以为我不知道?”
瞅他一副高傲不屑的神态,我忍不住踹了他两脚。
这一踹他才想起来请我进去。
“你随便找个地儿坐!”
他话说得轻巧,我简直都没处下脚。各种娃娃杯杯罩罩散得满地都是,简直不像个样子。
“你这……真的会有客人来嘛?”
“没有啊!”
“没有?那怪不得乱成这样也不收拾了。”
“现在人都在网上定,谁还跑店里买这些东西啊,被看到多尴尬!”
“你说得真特么有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听我那样说,周天鉴呵呵一笑,嫌弃地表明,不是他说得对,而是我与时代脱了节。
说完然后他又把一个拳头大小的香菇肉包一口塞进了嘴里。
我也终于在一座套套山里找到了一把旋转小椅。
卖力一抽,所有的套套都垮在了地上。
我赶紧一盒盒捡起来,找不到地方堆就给他摞在了吃饭的桌上。
看我捡了半天没捡完,周天鉴操着油腻腻的大手一把把我拉着坐到了椅子上,让我不用管,反正放哪里都是放,只要不踩到弄脏了弄坏了,没有谁会在意那么多的。
“那你这店,生意好不好啊?”
“好不好的,我又不指着这个吃饭!”
周天鉴白了我一眼,然后又挑了一下眉。
“老实交代,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找我的?不会是有什么新情况吧?需要点啥,一夜七次郎怎么样,保你嗨到两腿发软!还是说你需要慢慢补肾的六味地黄丸?”
“我还需要那些东西?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好吧!一个人的时候,容易上火,小心把肾都给撸没了!”
“我还需要你教?你怕是有点飘啊!”
“要真能飘,也就没你啥事了……只不过,我最近不是突然背负了一大笔债嘛!所以……”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借钱的?!”
一听到我说自己背了债,周天鉴立马提高了警惕,包子也不吃了,生怕吃了我就会讹他似的。
看他的反应跟我妹他们一样,我就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十万点的伤害,怎么一个个的,一提到钱,就都要开始跟我梳理关系,整得我跟借钱从来不还一样。
当我说明自己不是来借钱而是来讨债的时候,周天鉴直接把吃了一半的葱饼还给了我。
然后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任我怎么跟他解释说开玩笑的他都不听。
看他那模样,认真得啊,我差点笑岔气。
“你够了啊周天鉴,再推我可要冒火了!什么德行,不说我不是来让你还钱的,即便真的是,还轮得着你推我?”
“那你来干啥,难不成过来看我过得好不好?猪都不信!”
“你不信?所以你是猪吗?好了行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出去喝两盅,兄弟我请客!”
“你特么有病吧,现在几点?去哪儿喝?!”
“哦,好像确实点儿不太对哈,那就……去附近的超市买点酒回来喝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边说着,我就准备出去。
不曾想,我双脚刚一踏出去,周天鉴这死不要脸的就把门儿给关上了。
我再怎么敲他都不给开。
起初他还隔着门跟我说两句,但没一会儿,就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撅着大屁股趴在门边顺着门缝儿往里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正继续努力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背上,于是起身后退两步抬头看了看,原来那货已经爬上了二楼阳台。
从满衣架子的袜子内裤下面探出身来,趴在围栏上边剥着茶叶蛋,边把蛋壳往我身上扔。
任我怎么骂,他都充耳不闻。
等骂累了,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对面别人家的台阶上,把头靠在门上仰着脖子跟他对话。
“对了周天鉴,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啊,我听着呢,只要不是让我再下去给你开门,什么都好说!”
“损色!”
“那也比你俊!”
“行了,那个啥,下个月一号,咱班同学聚会,你去吗?”
“同学会?不去!这都多少年了,人都忘完了还有啥可见的啊!”
“听说余零到时候也在……”
“那也不去,但她不是在意大利嘛!已经回来了?”
“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清楚,我当时问会去的都有哪些人的时候,班长蒋坤明告诉我的。”
“哦,所以你要说的就这事啊?”
“嗯。”
“那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天鉴又给我下逐客令。
我忍不住翻白眼。
一提钱就炸毛,难道在他心里,和我的兄弟情难不成连三千块钱都抵不过吗?那可是二十几年的革命友谊啊,至少也得五千好吧!
“那你还喝不喝酒了?”
见他铁了心不去同学会,也不准备给我开门,我只好转移话题。
“喝什么喝,大早上的,话说你小子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一直念叨着喝酒!有啥烦恼说来我听听啊!”
“说给你听?好让你乐呵乐呵是吧!”
“对对对!干得漂亮!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结婚?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以至于以为周天鉴是在开玩笑。
他小子从小就喜欢余零,多少年来一直没变过。
直到三年前,余零去了意大利,虽然他嘴上提及她的次数变少了,但我知道,正是因为心里记得深放不下,所以才不愿意再随口谈论。
但这样的他,却突然跟我说要结婚了……
“那余零呢?你不喜欢她了?”
“喜欢啊!”
“那你结什么婚?逗自己玩儿呢?”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到时候记得来,红包要大的!”
说完,周天鉴就猫着身子从那堆衣服下面钻回房间去了。
任我怎么喊他都没再理我。
但没喊几声我也就放弃了,毕竟,这大早上的,我再多嚎两嗓子,万一被泼点洗脚水啥的不是很尴尬?
所以我只能怏怏地沿着原路走了出去。
出了小巷,就是一条大街。
一到街旁,瞬间感觉视线明亮了不少,呼吸也更加畅通无阻了。
可能因为地盘太小,无形之中就会给人很大的压力。
我百无聊赖,想着是不是再去哪儿晃荡晃荡。
左右瞧了瞧,又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十五分。
不看还好,一看我又忍不住吐槽。
“我去,都已经这个点儿了,我都起床三个小时了?不行不行,得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早起什么的,完全不符合我的风格嘛!”
一想到自己居然为了宋先洛那个变态,那么大早地起床,就觉得脸上烧得慌,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让我在七点之前起床。
我一心想赶快回去,但小巷外面的这条路,虽说是大街,可它不通汽车,
所以我只能再往前面走,大概七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个大转盘。
那附近出租车应该会比较多。
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这样感觉罢了。
本来想,是不是用滴滴打个顺风车比较快捷方便,但因为前一段时间闹腾得实在太厉害,所以那个软件都已经被我给卸载了。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厚道,不忍心看到兢兢业业的出租车师傅们都被迫失业,所以哪怕多走两步,多等一会儿,我也坚决不再下载那些东西。
于是双手插兜儿,我就开始往前走。
但我人还没走到大转盘那儿,电话就响了。
一看来电,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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